“爸……爸爸……”

  她瞳孔放大，眼淚破眶而出，就像終於得救了一般，一頭紮進沈相的懷中。

  “佳佳啊，你去哪了……怎麽會……怎麽會現在這幅樣子？”沈相顫抖著手將沈佳佳攬進懷中，心疼的在她背上輕輕安撫。

  “我……我……”沈佳佳泣不成聲，抽抽噎噎的聲音，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了，好了，別哭了，不管發生什麽事，還有爸爸呢……你別哭，跟爸爸回家。”

  沈相眼神黯淡的鬆開手，帶著沈佳佳轉身。

  “不！我不能回去——！”沈佳佳輕輕動了一步，又瞬間僵住身子，瞪大著瞳孔看向沈相。

  “怎麽……”沈相並不清楚何事，看樣子似乎並沒有回過家，也沒有看到沈佳佳留在桌麵上的紙條。

  沈佳佳嘴唇抖動，雙目失神，思索片刻，眼神突然沉下，拉著沈相走到角落。低聲，“爸，你身上有沒有錢？！”

  沈相微怔，還沒有回答，沈佳佳便開始急切的翻找著他的上衣口袋。

  “我……”沈相一時錯愕，抓住她的手，失落的出聲，“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前幾天不是給了你錢嗎？佳佳啊，我們現在不如往日，爸爸……爸爸實在是沒什麽錢了。”

  “不！給我一點！一點就好！”沈佳佳全然不顧，整個人就像魔障了一般，看上去半癡半呆。

  “好，給你，都給你。爸爸有的，都給你。”沈相沉痛的垂下蒼老的眼睛，抬手，從褲子口袋中哆哆嗦嗦的掏出幾張一百的給她。

  “佳佳啊，你省著——”遞給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沈佳佳便拽著錢跑了。

  “佳佳——你去哪裏？！”沈相在後麵急急追問。

  沈佳佳頭也不回，淩亂的長發在腦後一陣甩動，隨即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沈相試圖去追，但是日漸憔悴的他，還沒有追了兩步，腳下踩進一塊水灘，汙水濺落在他的褲子上。他頓時頓住，皺著眉頭將腳移開。等他再抬頭看去的時候，巷子口已經沒有了沈佳佳的身影。

  他四處張望，期望從中看到沈佳佳的身影，但是枉然，除了來來往往的冷漠路人外，再沒有其他人。

  甚至還有些人，因為他的張望的舉動，好奇的將視線望向他，然後母港落在他泥濘的褲腿上。

  ……沈相一頓，瞬間低下頭，落寞的轉身，走回街頭。

  他敏感的知道，沈佳佳不對勁，但是他現在沒有精力去管她。之所以會在這裏遇見沈佳佳，也是因為他要去若燦集團，去求謝堯天放他一條生路。

  前麵不遠處，便是若燦集團公司的高樓大廈。沈相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後看了一眼沈佳佳消失的那個方向，隨後收回視線，轉身，邁步朝前麵的高

  樓走去。

  很久以後，若是他知道這一次之後，將是生死永別的話。

  他當時一定不會就這麽走過。他一定會跟隨沈佳佳的步伐，去將她找回來。一定！

  但是世上最難的，便是沒有後悔藥可尋。

  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此刻的沈相，正邁著去找謝堯天的步子。而沈佳佳，她穿過了幾條大街小巷，終於在較偏僻的街頭，找到一台電話亭。

  她顫抖著手，展開手中捏的皺巴巴的紙幣，慌亂的想要投進去。恍惚之間，才看到這是個硬幣投入口。

  快速轉身，無頭蒼蠅一般在街頭亂轉。在看到一家小賣部之後，衝進去，將紙幣攤在桌麵上。

  “給我換成硬幣！”

  沒有試探、沒有猶豫，她直接冷硬的開口，讓人給她換幣。守店的老板娘，當即被突然出現的她嚇到。

  抬頭一看，卻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子，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裙，看上去就像是從某家精神病院中逃出來的病人一樣。

  “什……什麽？”老板娘由於太過關注於她的穿著，一時慌了忘記她說了什麽。

  沈佳佳隱在長發後的臉頰不耐的沉下，抬手，在玻璃桌麵上使勁砸下，“換硬幣！給我換硬幣！全部——！”

  老板娘被她嚇了一跳，急忙點頭，“是是是！你稍等一下！”

  哆哆嗦嗦的拉開抽屜，一枚枚數著硬幣，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麵上，“抱……抱歉啊，隻有，隻有這麽多。要不……紙幣？”

  “不用——！我要硬幣！”

  沈佳佳大聲開口，雙手握緊拳頭重重落在桌麵上，玻璃的桌麵被她砸得瑟瑟顫抖。

  老板娘心下一驚，怕的不行，最怕遇上這種瘋子一樣什麽都聽不進去的人。

  “是是是，給你硬幣……硬幣。”老板娘隻得小心翼翼的轉身，拉開另一個抽屜，從裏麵算出一把硬幣，然後放在桌麵上。

  僅僅是這幾分鍾的時間裏，沈佳佳又等不及的尖聲開口，奮力的拍打著桌麵，“快點——！快點！給我快點！”

  “嘭——”

  因為她突然抓狂的聲音，老板娘手裏的硬幣頓時灑落了一地。她僵著身子，看到沈佳佳那雙黑發後恐怖的眼神，頓時嚇得抱頭蹲在地上，“對……對不起……我現在就撿起來。”

  說話間，老板娘回過神，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鍵盤，撥打下三個數字。

  或許是手機裏的忙碌音傳進了沈佳佳的耳朵，老板娘的話還沒開口。沈佳佳一把抓過桌麵上的硬幣，以及那張紙幣，轉身，匆匆消失在門口。

  “喂，有瘋子……有個瘋子……剛剛就在——”

  老板娘後知後覺的抬頭，卻沒看見沈佳佳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起身張望，桌上一桌的淩亂。

  隻剩下幾個來不及被抓走的硬幣孤零零的落在玻璃桌麵上。

  “喂？具體位置在哪裏？”

  電話裏，警察在追問。

  老板娘頓時回過神，一字一句的回複。

  ……

  耳邊的風聲呼呼刮過，沈佳佳一口氣跑出了好遠。

  直到再看不見那條小街、那家小店，她才緩緩停下腳步。腦海裏想起剛剛老板娘掏手機報警的那一幕，她瘋癲的笑出聲。

  原來……原來，她竟然也有狼狽到被別人當成瘋子的一天……

  走了幾裏路，疲憊到不能自已。沈佳佳終於在路邊看見另一個電話亭。撩開兩側的亂發，她掏出硬幣，連續投入幾個。

  撥出一串號碼，曾經被她救出的那個男人，現在是時候讓他報答了。

  “嘟嘟嘟嘟……”

  聽筒裏一陣忙碌音，但是很快，便被對麵的人接起。

  “喂。”

  男人沙啞的聲音傳來。

  握著話筒的沈佳佳穆然一震，低聲一字一句開口，“是你嗎？我需要你的幫助！”

  對麵的男人停頓，許久，傳來一聲輕忽至極的笑聲，“嗬嗬，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幫你？”

  “沒有為什麽，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而且我救了你，需要你報恩，隻有這一點，請你答應。”

  沈佳佳低頭，四下掃視電話亭周圍一圈，然後手捂住話筒，從喉嚨裏擠出聲音，“我現在正被警察追捕著，你最好快點決定。”

  對麵依舊沉默，似乎對於沈佳佳說的話沒有一絲驚訝。

  “我們的處境都是一樣的，我沒有其他要求，隻需要你將曲榛榛那個女人弄死！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嗬，不論付出什麽代價？”

  直到這一句，對麵的男人才低聲重複一句。

  沈佳佳點頭，聲音陰狠堅定，“沒錯，不論什麽代價。”

  “……”

  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就在沈佳佳即將暴躁的發飆之時，對麵的男人沙啞出聲，“成交。”

  二字落下，曲榛榛知道自己成功了。她掛了電話，握緊手裏的錢，轉身，消失在電話亭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