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拉仇恨值的李守漢
作者:猛將如雲      更新:2020-04-01 12:02      字數:5365
  “封爵非吾本願,惟願海內升平。”

  李守漢先是表明了自己對於爵位的淡泊,隻想看到大明境內重新回到太平盛世的樸素願望。這一點,在場的人們,從監國朱由崧到馬士英、誠意伯劉孔昭,甚至是錢謙益、趙之龍等東林魁首也不得不發出違心的稱讚之聲。大肆的吹捧公爺對於名利虛位的淡然處之。

  對於虛位不屑一顧,那麽,就要有點實際的東西拿出來了。

  “先生有大功勞於國家,若無封賞,豈不令天下軍民百姓寒心,要埋怨陛下賞罰不明了。”馬士英很好的為李守漢墊了一句話。

  “臣已經是身為公爵之位,官也是位極人臣。若是再升一級,便是要請錢大人上表章,請陛下賜臣以九錫了。”李守漢帶著玩笑調侃味道的話,頓時讓大殿內響起幾聲輕笑,但是,錢謙益的一張保養良好的俊臉卻是漲得朱砂也似的紅。

  他上表章來請求給李守漢加九錫?那不就是把他比成了華歆等輩曹魏手下奸佞?

  “陛下,梁國公上馬治軍,下馬治民。軍政兩事無不精熟,可以托付以軍國政事。”新建伯王業泰代表勳貴一派站出來說話了。既然不能給梁國公加封爵位,那就給差事吧!用差使的權力來彌補不能封爵的遺骸。

  既然李守漢說隻想看到海內升平,那麽,朱由崧也就順水推舟的問了一句:“當今正逢國難,朕年輕,且又初執國柄,難免有些誠惶誠恐。國公執掌一方軍政多年,經驗老到。可以有良策教朕?”

  “良策不敢說,但是臣覺得目下有四件大事卻是當務之急,請陛下一一落實。臣敢斷言,隻要這四件事情辦好,大明江山重現太祖、成祖兩朝景象,也是指日可待。”

  “先生請講。”既然李守漢不要什麽爵位,隻是獻上幾條方略,來表明自己是有能力來完成朱由崧交給他的任何軍政差使的。那,大家便豎起耳朵聽聽就是了。

  “一曰定名號,正大義。請陛下下旨,令禮部等有司為為先帝發喪定廟號諡號。先帝以九五至尊,於京城之中親自披堅執銳與流賊拚殺,最後以身殉國。當為臣等楷模。必須以美號方可與之相配。”

  “此舉甚合朕心。準了!馬先生,史大學士,你們二人都是內閣閣老,下去之後便要將此事操辦起來。務必按照梁國公所說,諡以先帝美號。”朱由崧雖然被東林抹得不能再黑,但是畢竟也是接受了良好的宗室貴族教育的,一手丹青,詩詞歌賦,做得不比那些名動一時的下江才子差。李守漢提出給崇禎上廟號、諡號,他當即便明白了,梁國公的意思是要朕學習一下漢宣帝劉洵的做法,通過這樣的措施連彰顯朕的皇位合法性。

  在西漢,隻有皇帝有重大功績的才能有廟號。西漢時期廟號的授予是比較嚴格的,隻有做出重大貢獻的才有:高祖劉邦的廟號為太祖;文帝劉恒的廟號太宗諡號孝文皇帝;著名的漢武帝劉徹廟號世宗諡號孝武皇帝;這是漢宣帝之前有廟號的皇帝,他之後的漢元帝劉奭廟號為高宗,諡孝元皇帝;漢平帝劉衎廟號元宗,諡號為孝平皇帝。其他皇帝都沒有廟號,像景帝就不是廟號而是諡號:孝景皇帝。像平帝的元宗都是屬於後期,製度不是那麽嚴格才得的。像一手開創了所謂文景之治的漢景帝都沒有混到個廟號。可見廟號管理的嚴格程度了。後麵幾個西漢皇帝有廟號的,都是東漢追封的,不是當時商議的。

  死去的皇帝都被請到太廟裏供奉。太廟祭祀是以太祖為中心,沒有太祖就沒有這個朝代,劉知幾《史通/稱謂》:“古者天子廟號,祖有功有宗有德,始自三代,迄於兩漢。名實相允,今古共傳。““祖有功,宗有德”。尊為“祖”的,通常是有開國的大功。也就是開創朝代的叫祖,有政績的叫宗。開國之君稱之為太祖。如宋太祖、明太祖、清太祖努爾哈赤。一般一朝隻有一個“祖”,很多”宗”。明朝除了太祖,還有成祖,是因為成祖遷都燕京,此後明朝奠都於此,而且成祖在文治武功上頗有作為。其後的皇帝相比之下,充其量隻是守成,沒有更大的開創。“宗”有延續的意思,例如宗緒、宗祧。因此成祖以後的皇帝廟號就都是“宗”。

  漢宣帝劉洵從民間被霍光尋訪出來並且扶上皇帝寶座,為了確保自己的生命安全,劉洵便一手主持了給漢武帝上廟號的工作。武帝這個稱謂,便是對他的太爺爺劉徹一生功業所作出最好的總結。同時,也因為這個舉動,讓劉洵確立了自己的合法性,避免了被霍光廢掉的命運。

  而且,劉洵在位期間,執掌漢室江山,對外平定匈奴,打通河西走廊,也是個強爺勝祖的人物。後來的光武帝劉秀曾經稱呼漢宣帝劉洵為中宗,意思是中興之主。這分明也是要讓朕成為大明的中興之主啊!李守漢這番意思,朱由崧自然要好好領會了。

  “臣領旨。”從對馬士英、史可法兩個人的稱呼當中,馬士英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差別,看來,眼前這位天子對於史可法可謂是頗有成見。

  “先生還有什麽高見,請一一賜教。”

  “二曰定人心,討逆賊。如今,大明疆域之內,遼東有反賊多爾袞所部,造反多年,為禍甚廣。西北、中原、京師,又有大順李自成所部,張獻忠又在四川成都僭越稱帝。此外,各地叛匪亂賊不計其數。臣請陛下降下旨意,令各部官兵討伐各路反賊!”

  這種官樣文章,早就聽得趙之龍、呂大器、錢謙益等人耳朵的膙子快要比臉皮還厚了,便是再好的討伐逆賊反賊的旨意,花團錦簇的文字,比得上反賊們的快馬利刃嗎?(嗯?既然知道這點道理,那為啥總是鼓吹,隻要眾正盈朝了,權柄盡入東林了,天下就立刻太平了?難道說各路的反賊都是東林家裏出來的家生子奴才不成?主子一說話,他們就得乖乖的架起尾巴?就像現在的各路公知,美國大使館不表態,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一樣?)

  “甚好!準了。”下一道討賊聖旨而已,至於說能不能讓各路反賊打上一個噴嚏,這就不是在場袞袞諸公所能決定的了。不過,到時候也可以說此篇文章流傳四海,群寇聞之心驚膽裂之類的自吹自擂。

  “先生所獻兩件事都是當務之急。想來後麵的幾件事也是濟世救國之良方了。”朱由崧心情極好,口中也不再稱呼李守漢為國公,而是以先生稱呼。

  “陛下,方才所說兩事皆為虛務,第三件事便是當真緊急之事。其三曰開餉源,定軍心。”

  要是說方才說的兩件事隻是讓在場的文武勳貴們對李守漢的思路清楚不得不佩服,從他說出第三件事的名頭開始,立刻便打疊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聽這位向來以善於理財,治下府庫充裕而著稱的爵帥高見,也好從中趨利避害。

  “陛下,如今我大明之兵,除臣及臣犬子所部之外,有平賊鎮左良玉部,及四位伯爺的江北兵馬合計五鎮。左鎮兵馬員額兵五萬餘,每年需軍餉銀一百八萬,四鎮兵員額各三萬,騾馬不計,每年需軍餉銀二百四十萬,本色米一百萬。五鎮不足恃,且還為我虞。居重馭輕,南京尚有京營六萬,年需軍餉銀一百二十萬,鎖上遊,控江北;複有江督、安撫、蕪撫、文武操江,黃斌卿、黃蜚、卜從善等八鎮,共兵十二萬,計餉二百四十萬,合之七百餘萬,而川、楚、豫督撫鎮不與焉。”

  李守漢報出了一連串從兵部得到的各部兵馬員額所需的錢糧數字。但是,這也隻是兵冊實力統計表上的數字,各部濫收的散兵遊勇,刀客杆子,裹挾的良民還不在其中。

  而且,四川、湖北、河南等地的督撫部下所消耗的餉銀錢糧數目還不在其中。就已經需要每年七百多萬銀子的投入,本色米一百萬石的消耗,馬匹的草料豆料還不曾計算在內。

  這麽龐大的軍費消耗,嚇得朱由崧頓時汗流浹背,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的洛陽城,不也是因為饑兵與李自成內外呼應而導致城破,讓他國破家亡的?

  “先生所說極是!不知該如何開辟餉源,以令軍心安定,將士無饑寒之憂?”朱由崧稍稍的定定神,努力用平靜的語調同李守漢說出自己的意見。

  跪在朱由崧兩邊的四位伯爺雖然低著頭,卻是個個笑容滿麵,都從彼此的神情和一些細微的形體語言上看得出彼此內心的歡喜,國公爺果然是咱們的好領頭!上來就是為咱們謀福利,爭取軍餉!

  “陛下,臣帶兵多年,深知一件事。打仗,無非是打兵馬錢糧!”李守漢很是裝逼的把打仗就是打後勤這個理論拋了出來。

  “國公用兵之道已臻化境。令下官等如撥開雲霧而見青天。”盡管是對李守漢恨之入骨,但是事關可能會讓自己大發橫財的事情上,呂大器錢謙益等人還是絲毫不會吝惜不花錢的高帽子的。隻管一頂頂的扣過來。

  “下官等愚鈍,不知爵帥計劃如何籌措軍餉?”幾位大人已經在心中暗自籌劃,如果李守漢提出加派某餉的名頭,自家能夠趁機接收多少投獻的土地山林,是不是可以把整個州府的良田全數變成一家的?

  李守漢隻是看了一眼滿是熱衷的這些同僚們,笑了笑方才緩緩的說道:“列位大人,是否願意支持某家所提出的多方籌措,開辟餉源之舉?”

  “爵帥的用兵、治政、理財,都是下官等萬分佩服的。凡是爵帥所說,自然都是極為妥當的,當有利於國家社稷的!”錢謙益捋著一把漂亮胡子頗有幾分諂媚的回答著。如果不是在《貳臣傳》上知道此人的節操,李守漢幾乎為錢謙益的姿容風采所蒙蔽了。“怪不得老了老了還能把秦淮八豔的柳如是騙到手。唉!可惜了柳河東了。”在心裏暗自罵了幾句之後,李守漢看了一眼笏板上寫的蠅頭小楷,這才繼續向朱由崧奏報。

  “陛下,臣乞恢複祖製。”剛剛說到這裏,錢謙益呂大器趙之龍等人的心便不由得忽悠一下,暗叫一聲:“不好!”正要開口阻攔,那邊李守漢卻已經將自己的打算連珠炮一樣轟了出來。

  “臣請陛下下旨,恢複世宗嘉靖二十四年六月十日修定職官優免徭役則例。同時,清繳自崇禎二年以來江西、湖廣、南直隸、浙江等四省各處積欠錢糧。”

  在場的勳貴和武官們倒也罷了,呂大器等文官們卻是幾乎要眼裏噴出火來,如果不是擔心自己武力值不足打不過李守漢,隻怕這些人便要當著朱由崧的麵撲上來對李守漢大打出手,然後標榜自己為國除奸了。

  如果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那不厚道的作者就把相關數字拿出來,大家一看就知道了。

  嘉靖二十四年(公元1545年)所頒布的優免則例之中明文規定:京官一品免糧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二品免糧二十四石,人丁二十四丁;三品免糧二十石,人丁二十丁;四品免糧十六石,人丁十六丁;五品免糧十四石,人丁十四丁;六品免糧十二石,人丁十二丁;七品免糧十石,人丁十丁;八品免糧八石,人丁八丁;九品免糧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各減一半;舉人、監生、諸生各免糧二石,人丁二人。以禮致仕者免其十分之七,閑住者免其一半。犯贓革職者不在優免之例。

  在幾十年後的萬曆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所做的對優免則例進行修改後的《優免新例》之中規定,現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萬畝,以下遞減,八品免田兩千七百畝;外官減半;致仕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進士優免田最高可達三千三百五十畝,未仕舉人優免田一千二百畝;生員、監生八十畝。(注:姚宗儀:《常熟私誌》卷3,《賦役?優免新例》)

  看出差距在哪了吧?嘉靖的文件隻是對官員免去一定數目的皇糧、徭役、丁銀。而且數目有著明文規定,很低。可是到了萬曆三十八年,文官集團已經控製了朝局之後,就露出難看的吃相了。不再免糧稅,而是直接免去應該征收的田畝數目。不但有了性質的變化,在數目上也是翻了幾番都不止。同樣的一個秀才,嘉靖年間可以免去二石糧食的國稅,人丁二人,到了萬曆年間,便是可以免去八十畝的應收土地麵積。這也就是為什麽投獻之風不止,土地兼並日益加劇的原因。

  話說,大家都學過範進中舉,其實,範進中了秀才之後便不應該那麽窮了。中了舉人之後,更是可以享受優免田一千二百畝的待遇。還跑到街市上賣什麽老母雞?肉案子上的胡屠夫還敢罵他?就不怕範秀才休了他那個女兒?

  現在知道為啥那麽多人都在罵嘉靖,編出什麽“嘉靖嘉靖,家家皆淨”的民謠了吧?吹捧敢於罵皇帝的海瑞了吧?還有,好像宮女刺殺皇帝的事情,也就是隻在嘉靖時期發生過哦!這裏麵要是說沒有幕後黑手,就憑一群宮女一時興起,就敢對皇帝下手。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

  通過這樣的製度,徭役優免權便把權利享受者同庶民百姓劃分開來,形成新的特權階層,即官紳地主。“官”係指現任官員之家;“紳”係指致仕官員之家及經科舉取得功名而未仕者之家。官紳地主的特權雖然比世家地主、門閥地主有較大降低,而且官位和優免權都不能世襲,但“官”與“民”的界限仍然是不能逾越的。他們不僅在禮儀上有貴賤尊卑之分,而且在戶籍上亦區分為“官戶”和“民戶”,整個社會依然在“貴賤有等,尊卑有秩”的軌道上運行,隻不過與前代有程度的不同罷了。正如明太祖朱元璋所詔諭:“食祿之家與庶民貴賤有等,趨事執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也。若賢人君子,既貴其家,而複役其身,則君子野人無所分別,非勸士待賢之道。自今百司見任官員之家有田土者,輸租稅外,悉免其徭役。”

  對於官能致富的神奇功效,時人感歎不已。他們說:“貧士一登賢書,驟盈阡陌”(注:張采:《太倉州誌》卷8,《賦役》)。“家無擔石者,入仕二三年即成巨富”。“因官致富,金穴銅山,田連州縣”(注:見黃省曾《吳風錄》、吳履震《五茸誌逸》卷8)。“一登科第,即謀肥家,有居官不幾時,而家已巨富者;有不取財於官,家居而致巨富者。在官則取財於民,家居則取財於鄉。”(注:林希元:《林次崖文集》卷8,《贈萬二尹擢寧海州判序》)“一叨鄉薦,便無窮舉人;及登科甲,遂鍾鳴鼎食,肥馬輕裘,非數百萬則數十萬。”(注:《明季北略》卷12,《陳啟新疏三大病根》)這些描述,向人們揭示了,為什麽士人在科舉之路上,趨之若鶩,拚命攀援的深刻的經濟原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