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你知道什麽叫病入膏肓嗎?
作者:米螺      更新:2022-04-03 23:28      字數:2441
  橫城的頒獎晚會正式開始。

  現場布置得十分大氣,一切流程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沿著紅毯簽名留影後,來賓紛紛落座,隨著開場曲,訓練有素的司儀麵帶微笑地介紹著到場的嘉賓和媒體朋友,璀璨的舞美燈光映襯出每一個精彩的節目。

  短暫的輕鬆過後,很快便進入第一個獎項的公布環節,音樂聲和旁白聲響起,入圍的演員們在麵對鏡頭時都含笑致意,哪怕最終花落別家,也努力維持著儀態,免得被攝像頭捕捉到某個一閃而過的表情,被對家抓住把柄,回頭大做文章。

  網上同步的議論熱火朝天地開展著,哪家小生黑了臉,哪家小花紅了眼,哪位前輩耍大牌,哪位新人不識相……總之網絡世界從不缺少談資,一有點風吹草動,很容易就吵得不可開交,路轉黑,黑轉粉,粉轉黑,風頭轉得一天比一天快,這也是某些迅速躥紅,朝不保夕的明星,不得不盡快摘取具有含金量獎項的主要原因。

  紀繁負責的那一Part比較靠後,但他的位置卻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中間,相對醒目,足見得原先的頒獎嘉賓咖位有多大。

  畢竟是正式場合,紀繁也不敢掉以輕心,在常柳千叮嚀萬囑咐之下,他一晚上除了保持著端正坐姿之外,連手機都不方便拿出來玩。

  他其實很想尋找宋歌的身影,奈何鏡頭時不時掃向自己,也不能總是東張西望,熬了大半個小時,鬥雞眼都要熬出來了,直到一陣淡雅的香風拂過,身邊有人坐了下來。

  紀繁下意識扭頭看去,倏地對上一張保養得宜的美麗臉孔。

  女人穿著一條裁剪修身的純手工旗袍,腰間繡著靜雅的木蘭花,她長發盤成髻,頰邊落下兩縷卷曲的鬢發,但看年齡大約在三十五六,有一張標準的鵝蛋臉,膚色很白,柳眉朱唇,半掩在白色的披肩裏,嬌柔孱弱,頗具古典美。

  紀繁不由精神一震,眯起眼,迅速把她和“許如意”三個字對上號。

  風韻猶存是沒錯,成熟溫婉也沒錯,但紀繁瞧著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有種說不上來的虛偽。

  大約是因為,這個女人臉上的笑容太過完美了,嘴角的弧度多一分太殷勤,少一分太冷淡,連常年泡在娛樂圈的他,都很少見到有人能把麵部表情管理得這麽到位。

  許如意款款坐下後,便將披肩搭在腿上,斜側著雙腿,坐姿非常優雅,她向打量著自己的紀繁頷首,柔聲問好:“繁星先生,你好,我是許如意,很高興認識你。”

  紀繁目光下滑,盯著她的手,抬手碰了一下她的指尖,帥氣的臉上也揚起一個所向披靡的笑來:“您好,許女士。”

  這個“您”字說得不輕不重,卻讓許如意的原本舒展的眉毛很輕地蹙了一下。

  她最不喜歡有人拿她的年齡說事,即使麵前這個年輕人的確比她小了許多。

  她含笑的眼神驀然淡了下去,平靜地收回手,按在披肩上,以一種優雅端莊的姿態,目光專注地望著台上的節目。

  女人的指甲塗成了薄薄的淺粉色,貼著白色的絨毛,尤顯得我見猶憐,附近的幾台攝像機都朝這邊轉,這也是許如意刻意安排的,她今晚的亮相是帶著目的的,因此就算合作嘉賓臨時從紀氏集團的總裁,換成了這個不大禮貌的男明星,她也依然能按捺著脾氣,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示給大眾。

  她是傅家太太,不管有多少人不認可這一點,她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就不容許任何人質疑和挑釁。

  也隻有處理好那些難聽的流言蜚語,傅榮恒才會允許她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

  她再也不想回到寄人籬下的日子了。

  她受夠了那種生活。

  今時今日的榮華富貴,是她一步一步掙來的,絕對不能那麽輕易地被摧毀。

  紀繁感受到許如意身上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心想這女人的溫婉果然都是裝的,一被挑釁就開始擺架子了,沒勁。

  他撇撇嘴,貓著腰躲到了衛生間,拿出手機給紀雲薇發了消息。

  ——薇寶,我看到許如意了,放一百個心,沒你好看。[自信.gif]

  剛發完,一抬頭,就看到了趴在公共盥洗台上劇烈嘔吐的宋歌。

  他愣了愣,第一反應就是提步朝她走去。

  誰知有人比他速度更快,從廊道另一頭健步衝了過來,將吐得奄奄一息的宋歌抱進懷裏,也許是沒想到宋歌會虛弱成這樣,年輕的男人眼圈一紅,氣得不行:“你什麽情況?不舒服幹嘛還要來參加這破晚會!”

  宋歌也沒想到這次藥效會這麽短,她都還沒來得及找到紀繁的座位,胃裏就開始翻江倒海,這會兒吐得渾身沒力氣,想解釋又無從開口,隻好任由宋頌將她打橫抱起,腦袋埋進弟弟的胸口,手指按在大男孩的臉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好啦,別生氣了,我就是有點暈車……”

  宋頌低頭瞪她:“別說話了,我送你去醫院!”

  真是奸詐狡猾的女人,報喜不報憂的本事厲害死了,得虧他剛才覺得不放心跟了過來,不然都不知道她已經病成這樣了。

  剛要離開,前麵的路被人擋了,宋頌正在氣頭上,不耐煩地嗬斥:“喂,別擋路!”

  紀繁捏緊拳頭,告訴自己不能衝動,他神情克製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宋歌,聲音格外平穩:“宋歌,我們談談。”

  其實他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呢?無非就是一個騙財騙色的女騙子遭到了報應的故事罷了。

  說是談談,但因為晚會還沒結束,紀繁又馬上要上台頒獎,兩人並沒有走遠,就在廊道盡頭站著,宋頌像個看門神一樣守在不遠處。

  宋歌望向窗外華燈初上的夜景,抖著手試圖把煙點著,打火機吧嗒響了兩下,就被紀繁奪了過去:“你到底想不想活了!”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白色的女士煙夾在手指間,那手指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宋歌苦笑著將雙手背在身後,妖豔的狐狸眼挑起一抹淡淡的悲愴,“紀繁,你知道什麽叫病入膏肓嗎?”

  知道是一回事,聽她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隻要想到這個讓他多年魂牽夢縈的女人很可能真的救不活了,紀繁的眼圈也不爭氣地紅了:“所以你就算是要死了,也不打算跟我解釋清楚嗎?”

  宋歌這回是真笑了:“大少爺,你希望我解釋什麽呀?”

  “你知道這種摧毀免疫功能和大腦神經的微量毒素是怎麽來的嗎?是境外輸入的,是那些見不得光的人在暗市裏售賣,以此謀取暴利的。至於我嘛,當初就是太想賺錢了,才會被他們利用,最後得不償失,一條命也賠下去了。”

  八年的痛苦掙紮,被宋歌雲淡風輕地一帶而過,忍著胃裏再次翻湧上來的惡心感,認真提醒道:“聽說你的大哥紀臣之前也中過這種毒,今晚才會缺席頒獎典禮。我想,比起我這個忘恩負義的初戀,你更應該好好關心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