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雙倍的快樂.
作者:攜劍遠行      更新:2022-02-14 03:59      字數:4441
  博平城府衙的大堂內,閑雜人等早已退出,劉益守孤零零的坐在太守的位置上,看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案牘,卻是連翻都懶得去翻閱一下。

  這就好比劉益守前世在高考結束後,哪怕成績還沒出來,也沒人再去看那些模擬試題一樣。卷子已經答完了,在沒有發達通訊,發達偵查手段的古代,想得再多,亦是徒勞。

  不過他腦子裏依然出現那一天跟羊侃之兄羊深見麵的情景。那次收獲良多,甚至可以說是此番對陣羊侃的勝負手。

  劉益守對元子攸之前的魏國朝政知之甚少。在詢問被關押的羊氏族人時,就偶然發現了羊侃的親兄長羊深,不問還不知道,一打聽才發現此人還是個大佬!

  當初北海王元顥出兵征討涼州等地羌胡首領宿勤明達的叛亂時,羊深就是軍司馬,跟元顥合作愉快,頗有交情。

  按道理說,元顥被梁國扶起來,北伐勢如破竹,甚至都攻破滎陽了,他應該是跑去抱元顥大腿才對。現在羊侃又是梁國的人,跟元顥屬於友軍關係,羊深就更應該跟羊侃穿一條褲子才對!

  然而事實上,羊深卻是對羊侃投靠梁國,感覺到深深的憂慮,並且嚴詞拒絕過羊侃的召喚。

  這就是劉益守肯相信羊深原因。這次兩人合作,劉益守借著對羊侃“表達善意”,將羊深放掉,送到羊侃大營。表麵上看是惡心羊侃,實際上,則是篤定羊侃會將他兄長送入兗州城內。

  後麵發生的事情,果然就跟他預料的一樣。為什麽劉益守篤定羊侃一定會把羊深送入兗州城呢?

  因為羊侃無法說服自己的兄長羊深,亦是手足情深,沒法對自己的兄長動刀。同時,他還要向梁國的人證明自己是真正站在蕭總裁這邊的,所以必須有所表示。

  比如說殺掉羊氏族人裏麵的頑固派羊深,以示忠誠。所以羊侃隻能把羊深送到兗州城內,其實算是變相的保護自己的兄長。

  劉益守賭羊深會跟自己合作,賭羊敦不會搖擺到梁國那邊,當然,假如這兩人裏麵有一個起了壞心,這一局他就輸了。有沒有這種可能呢,理論上還是有的。

  就好比說誰能想到三國末期,薑維在蜀國亡國的情況下還能浪一波呢?世上完全沒有風險的事情真不太多,就算喝水也有人會被噎死的。

  劉益守是個大賭狗,有六七成的把握就敢賭,通過各種細微觀察和推斷,來猜測勝負的概率。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

  坐在書案前的劉益守自嘲一笑,揶揄了自己一句。

  “主公!大喜!大喜啊!”

  府衙大堂外傳來王偉的聲音,劉益守抬頭就看到對方衝了進來,跑到桌案前對他拱手行禮,激動的說道:“於將軍派人回報,寧陽縣內有一地名為孟家莊,道路南北走向。

  西麵是金陽山,東麵臨湖。這裏的村民早已逃散,卻是博平到兗州陸路的必經之地。

  於將軍深夜在此地埋伏,猝然發難,大破羊侃軍。羊侃急匆匆帶兵而來,都沒什麽防備。步卒一個沒走脫,騎兵倒是跑了一些,朝著兗州方向去了。羊侃也在那些逃騎裏麵,估計有個幾百人就頂天了,不足為慮。”

  劉益守裝模作樣的獨自在府衙大堂裏等了整整一天,就是在等這個消息!之前彭樂兗州得手的消息,已經通過水路傳到博平了。此戰獲勝是沒什麽疑問的,區別就僅僅在於是小勝,還是大勝,甚至是橫掃。

  如今塵埃落定,他也鬆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此後海闊憑魚躍,自濟南郡以南,徐州以西的廣闊地區,都會是他劉都督活躍的獵場!

  “這次你在東平郡的事情辦得很好,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鼓動東平郡的民夫到博平來偽裝成我們的人馬呢?”

  劉益守好奇的問道,如今大局已定,他也想知道很多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細節。

  “都督難道忘了,當初是怎麽將那些作惡多端的世家子弟吊在旗杆上的麽?我隻是跟他們說,如果我們被羊侃滅掉了,東平郡的那些世家餘孽們,就會卷土重來。

  嘖嘖,都不需要在下去動員啊,一兩天時間我和楊愔就把人頭數湊足了。那些被吊死的世家子弟,也算是沒白死吧。”

  王偉一番唏噓感慨,就差沒說“死得其所”了。這不禁讓劉益守想到“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這句話。

  “民貴君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今後我們也要引以為戒啊。”

  劉益守歎了口氣,底層的人一旦爆發,他們的強大能量和爆發力,是你想象不到的。

  正在這時,王偉忽然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主公,羊侃之女,如何?”

  如何?

  劉益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問道:“如何什麽?”

  “就是……主公後院裏那麽多千嬌百媚的娘子,難道不知道,就是那個啊,那個。”

  王偉帶著壞笑,對劉益守使了個曖昧的眼色道:“羊娘子好生的伺候了主公一番,現在又得到消息,她父親徹底落敗,婚禮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慌亂之下落淚,那真是我見猶憐,主公現在難道不想去安慰她一下,安慰啊安慰。”

  王偉死死咬住“安慰”二字,想來不會是字麵的意思,應該是那種很下流又很令人興奮的“安慰”了。

  劉益守無奈的瞪了王偉一眼,長長歎了口氣。

  “洞房之夜,我把她迷暈了,然後讓賈娘子跟源士康送她去兗州,碰都沒有碰過她,今生應該都不會再見麵了。”

  劉益守帶著惆悵說道。

  老實說,羊薑人還挺好的,骨子裏有種難以去形容的樂觀豁達,又天真善良,收入後宮,其實也不是不行。

  一聽這話王偉就急了。

  “主公,你這是在做什麽啊。你與羊侃各為其主,無分善惡。這羊薑就是主公的戰利品,豈有送走的道理啊。就算要送走,主公先嚐嚐滋味也是好的嘛,再怎麽說也是羊侃的親女兒啊。”

  王偉的思想跟社會主流思想一致,在這種情況下品嚐羊薑的滋味,似乎是勝利者的特權,乃是人之常情中的人之常情,劉益守算是妥妥的異類。

  劉益守輕咳一聲,把桌上鋪開的紙卷成筒狀,憋著喉嚨學羊薑的語調說道:“奪我貞潔,騙我感情,殺我父母,玩我軀殼。今日就讓你知道我羊薑不是你可以隨意褻瀆的,去死吧渣男!”

  說完,劉益守將紙卷“刺入”王偉的腹部,然後對他翻了個白眼問道:“懂?”

  主公,你戲太多了,一個弱女子哪裏有那麽多想法啊!

  看到劉益守這番表演,王偉整個人都不好了!

  “主公,羊薑真有這麽酷烈,她都不會來博平城的,又不是看不出你這是騙婚。”

  王偉攤了攤手,往後麵退了一步,他已經被劉益守剛才的“行為藝術”搞怕了。

  “那就這樣。”

  劉益守把紙卷放在自己脖子上,繼續憋著聲音說道:“一邊是夫君,一邊是父親,忠孝不能兩全。我羊薑又不能做人盡可夫的女子,隻能以死謝天下。

  夫君,羊薑來世再與你做夫妻了,你我緣盡。”

  說完,他把紙卷放脖子上晃動了下,瞪了王偉一眼問道:“這個該懂了吧?”

  “主公,不是你想的這樣。女人總是要活下去的,羊薑在你身邊,等她懷了孩子,就不會想這些哪些了。羊氏也是名門,焉知將來她的孩子不會出人頭地?

  沒有那麽多這樣那樣的,主公何必去管她們怎麽想的,你自己怎麽想的才是最重要的啊。”

  王偉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玩個妹子而已,有那麽多講究麽?現在是要探討下玩弄羊薑的姿勢好不好,要討論下怎麽玩才能玩得開心!

  “罷了罷了,我是想告訴你,不被父母所祝福的感情,注定是要曆經無數波折的。一個小妹妹而已,隨她去吧,沒什麽意思。”

  這還像句人話。王偉點了點頭道:“主公高風亮節,其實我們所有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隻是,有時候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蕭衍寫的那封要招主公為女婿的信,不妨讓在下去下兗州,送去給羊侃,或者羊敦他們,什麽也不多說。那些人看到這封信,就會自己去猜,自己去想。主公反正也不需要對他們解釋,他們也不可能跑來問。

  這樣,羊氏與梁國之間,就自然而然的埋了一根梁子。羊侃哪怕去了梁國,他也會想,當初是不是梁國在為主公提供幫助,陰了他一把呢?可是蕭衍也不可能給他解釋,甚至羊侃更不會去問。

  但不管怎麽說,羊侃帶部曲去梁國,這不是蕭衍和那些梁國王爺們希望看到的,蕭衍對此也是百口莫辯。

  你說有就有,你問我我就說沒有,但是你依然猜測很有可能有,最後又找不到證據。羊侃會陷入猜測之中,蕭衍又沒法自證清白。

  這是陰謀,卻又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在下願意為主公走一趟兗州城,這一封信不亞於十萬大軍。”

  “不需要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也就那樣吧,錦上添花的玩意。立足於亂世終究還是要靠兵精糧足,這封信我現在就燒掉,免得你們啊,總是想太多了。”

  劉益守拿起鎮紙,在一疊書信裏麵翻找了半天,麵色微變。

  “主公,如何了?”

  “信不見了啊,奇怪,洞房之夜要換上婚服,我就把信拿出來壓鎮紙下麵了啊,去哪裏了?”

  劉益守一臉困惑,最後歎了口氣道:“罷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信,這些事情你別管就是了。”

  “對了,這次是陳元康在任城說服了任城太守配合我們麽?”

  劉益守冷不丁問了一句。

  王偉頓時有些語塞,他明知道陳元康不簡單,想瞞著劉益守不說,能拖一天是一天,沒想到對方還是問起來了。

  “是的主公,陳先生居功至偉,不過他說要你處理完泰山郡的事情以後,親自來任城一趟,大概是想你請他出山吧。”

  王偉雖然言不由衷,不過還是實話實說了。

  “也行,處理完博平的事情後我們就移鎮到任城。任城乃是青徐樞紐,去了那邊,我們就可以謀劃下一步的行動了。”

  劉益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他拍了拍王偉的肩膀問道:“你說當初我那樣羞辱元子攸。後麵他要是知道我們是魏國在南麵唯一一支打著他旗號的隊伍,你說元子攸這家夥會不會感動得想哭?”

  “主公,我就是怕他給你封什麽駙馬都尉的官銜啊。”

  王偉苦著臉說道。

  “沒事,我可以做魏國的駙馬,然後同時再做梁國的駙馬呀。

  一腳踏兩船,雙倍的快樂。”

  打了勝仗,劉益守心情極好,調笑了一句。

  王偉忽然感覺劉益守後院還不夠熱鬧,應該說還可以更熱鬧一點,兩個公主,各自組織一幫家奴鬥毆,何其壯觀啊。

  “主公所言極是。”他麵無表情,口是心非的讚許道。

  ……

  “梁國公主……麽?”

  羊薑失魂落魄的將信還給賈春花,隻覺得手腳冰涼,腦子裏一片空白。

  “阿郎……我是說劉都督真的要娶梁國公主麽?”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覺得阿郎配不上麽?元莒犁是貨真價實的魏國公主呢,你以為公主是個什麽稀罕玩意?”

  賈春花不屑說道,她心裏很清楚,劉益守對於女人的“價值”,有一套自己的評價標準。

  “也是哦。”

  羊薑鬆了口氣,這就好比一個舔狗被女神拒絕,然後發現女神也拒絕了很多女人追的高富帥,然後感覺自己跟高富帥其實也沒有差很多。

  起碼在被女神拒絕上麵,是在同一起跑線。

  “到了,不過好像有點不妙。”

  源士康將船靠岸,指了指離岸邊不遠,那層層疊疊,圍成圓圈的軍陣,似乎是有什麽人被團團圍困在裏麵了。

  羊薑嚇得麵色煞白,內心十分惶恐,想到了一個讓她不能接受的可能:羊侃在被人圍攻!

  “源士康,你們都來晚了,錯過了精彩的一幕!”

  沒走幾步,羊薑等人就看到彭樂帶著一幫騎兵在岸邊伺候馬匹喝水,似乎那些戰鬥跟他們完全沒關係。

  “喲,這不是羊家小娘子麽?來救你爹羊侃啊?沒救了,就那麽幾十個人了,還被困在大陣裏麵,嘖嘖嘖。”

  彭樂忍不住嘲諷了羊薑一句,他就是喜歡看女人跪地求饒的樣子,會讓內心有一種極為膨脹的滿足感。

  “好了,我來傳主公號令,勸降羊侃。”

  源士康對彭樂拱手說了一句,拿出劉益守的親筆信在他麵前晃了晃,讓彭樂帶路。

  “好吧好吧,主公打仗確實厲害,就是有點婦人之仁。”

  彭樂略有點不滿的對著源士康拱手,把他帶到了羊敦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