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少年,有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作者:攜劍遠行      更新:2022-02-14 03:58      字數:4279
  第二天清晨,枋頭城城頭的議事廳裏走出來幾個倒黴蛋,一個個頂著黑眼圈打著哈欠,然後就看到城外一切如常。

  高氏兄弟的兵馬,似乎連抵近偵察都沒有,他們似乎隻是在枋頭城周邊的三個據點上做文章,大概也是感覺手裏沒有合適的攻城器械,也沒辦法唬住城裏的守軍。

  “你要不先去睡,我派人去三個據點都看看,大概就能猜出來高敖曹到底是想做什麽了。”

  劉益守看到於謹眼皮打架,忍住笑說道。

  他還年輕,於謹已然是三十多歲,在古代已經算是“中年”,擔驚受怕的熬一晚上,那種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那行,我先去睡會,偵查清楚以後就可以出城了。我感覺高氏兄弟要是不傻的話,應該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高氏兄弟立足的根基在於河北世家,而清河崔氏和頓丘李氏,正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世家。他們無端攻擊世家的私軍,被抓到痛腳很難對別人解釋。

  趁著現在沒跟別人打照麵,早點跑路為好,要不然大家見麵就很尷尬。至於昨夜的事情,高氏兄弟可以推得一幹二淨,反正黑燈瞎火的,這年頭世道大壞,山賊盜匪什麽的層出不窮,想找背鍋的還不容易麽?

  “嗯,我也覺得他們大白天應該不會做什麽事情。”

  劉益守微微點頭,認同於謹的判斷。昨晚高氏軍隊的動靜令人有些費解,大概是因為他們並不能大張旗鼓的跟枋頭城內的軍隊交戰。

  尤其是在劉益守等人並未投降葛榮的情況下,更是如此!要知道,劉益守身上還有個朝廷冊封的“征東將軍”名號呢,雖然這並沒有什麽卵用,也指揮不了一個不屬於他麾下的士卒。

  但這起碼說明,劉益守和他麾下的人馬,算是北魏朝廷建製的。而高氏兄弟現在,正在葛榮麾下序列,嚴格來說,屬於反賊!

  等爾朱榮來了,有一百個理由將他們這些人全部吊旗杆上!

  所以高氏兄弟所麵臨的壓力應該是很大的,倒不是說對麾下軍隊實力不自信,而是所麵臨的處境,隻會一天比一天糟糕!他們要在葛榮還沒倒下之前,或者是將要倒下的時候,迅速離開那條破船!

  太早了,會被葛榮麾下數十萬軍隊圍剿,太晚了,爾朱榮打贏了戰爭,不需要他們來投靠,高氏兄弟自然也會被當做“葛榮餘黨”來處理!

  無論多喜歡作死的人,此刻也應該察覺到時間並不在他們一邊。

  果然,一個多時辰後,還不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幾個出去探路的斥候陸陸續續全回來了,帶了幾個完全在預料之中的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高氏兄弟的軍隊,已經悄咪咪的返回營地,大營距離枋頭很有一段距離,快馬一去一回也得差不多一上午,沿路的雪地,都是馬蹄和人的腳印。

  整個枋頭城周邊,已經沒有高氏的一兵一卒存在,哪怕連個偵查的斥候都沒留下來,走得很幹脆。

  第二個消息是,枋頭城周邊的三個據點,頓丘李氏和清河崔氏的私軍所在地,都沒有發生任何戰鬥,隻是在離屯兵點不遠的地方有樹木燃燒的痕跡。

  真正發生戰鬥的地點,就隻有韓賢所率領的“陷陣營”,而且戰鬥異常慘烈,雙方在據點短兵相接,又沒有點火燒營,兩邊幾乎是借著營地裏不多的火把殺紅了眼。

  韓賢在得到劉益守的示警之後,準備得很充分,特別是士兵之間的互相識別,不僅在胳膊上綁布條,而且還在脖子上圍了一圈紅布,入夜之後就以5人為一隊,結伴行動。

  之前於謹就分析過,高氏的人馬碰到韓賢的人絕對討不到好。因為這些人無依無靠,想逃跑都沒有地方可以去,連投降都沒有門路,在極端困境下抱團的力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總算是有驚無險。”

  劉益守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次抽中了“上簽”,不知道以後的運氣怎麽樣。他心中也是好奇,為什麽高敖曹非得選離枋頭城最近的屯兵點呢?

  正在這時,崔暹領著崔芷柔來到了城頭議事廳,崔小娘似乎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劉都督,聽聞昨夜高敖曹的人馬襲擊了韓將軍的大營對麽?”

  崔暹拱手行禮問道。

  這件事不是什麽秘密,枋頭城內各家都有自己的聯係渠道,打聽這點事情還是沒什麽難度的。

  劉益守微微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劉都督,在下思慮了一番,感覺還是不要在城裏給大家添麻煩了,高敖曹等人都是因為我們兄妹而來,我們離開這裏,想來他也不會再來了。”

  崔暹拱手客氣的說道,還無奈的回頭瞟了崔小娘一眼。

  “崔先生,你們兄妹今日要是走了,試問世人將會如何看待我劉某?”

  劉益守平靜的問道。

  “請都督放心,在下自然會寫一封信,告知天下人。”

  崔暹義正言辭說道,這種事情,可不能含糊的。

  “放心吧,隻要你們跟著我,我就會罩著你們。要死,那也是我死在前麵,倒下了以後,才會輪到你們。

  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呢,高敖曹又怎麽樣?不需要想太多事情了,回去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遊老先生年紀大了,給那些丘八們上課的事情,還要拜托崔先生。”

  劉益守雙手握著崔暹的手說道,表情殷切。

  崔小娘連忙將崔暹拉開,然後雙手抓住劉益守的手,拚命的搖晃道:“好的好的,劉都督,我大哥很閑的,我們不走了,讓我大哥給那些丘八上課吧。

  小女子也要多學習,不如都督晚上有空來跟我上一下課吧,我真的很喜歡聽都督講課的。”

  崔小娘的眼神,劉益守很是熟悉,像極了後世那些粉絲看見“愛豆”們那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樣子。

  劉益守尷尬的將手抽回來笑道:“這是小事,我會想辦法的。你就跟元玉儀一起上課吧。”

  聽到這話,崔小娘臉上樂開了花,連連點頭,拉著崔暹離開了。

  走下城樓,崔暹不悅的瞪著崔芷柔說道:“剛才是你吵著要走,說要跟劉都督辭行,現在又是你說不走了,還要劉都督給你講課,你到底想怎麽樣?平日裏你不是最討厭讀書麽?”

  “我隻是討厭你給我講課而已。”崔小娘幽幽說道。

  崔暹無奈歎了口氣,誰讓自己爹媽死那麽早呢,真是沒辦法了。

  ……

  “你們這兩個蠢豬,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還折了那麽多精銳!”

  高氏兄弟所在的大營裏,高乾拿著紙卷成的筒子,敲打著高敖曹和高慎的頭,這兩人就像是龜孫子一般,乖乖的挨訓,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大哥,你聽我說嘛。我原本的計劃,是讓二哥(高慎)在城門外不遠處埋伏,然後我帶著人,分別在李氏和崔氏的據點外點火擂鼓聒噪,引誘枋頭城裏的人出來救援。

  然後不費力氣的圍點打援。

  誰知道,那幫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心也是夠狠,見死不救。我們聽你的話,不敢進攻李氏和崔氏的人,隻好集中兵力攻打剩下的那個據點,哪知道……”

  高敖曹委屈極了,他哪裏能料到,那個鬼據點的兵馬就像是瘋狗一樣,咬住了就不鬆口。多虧那些人是得到命令不得出據點,要不然自己這邊損失會更大一些。

  “早就跟你們說了,劉益守並非庸才,那楊愔是什麽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能從葛榮手下跑路的人,眼光怎麽會差呢?

  你們還自作聰明的把我的信換掉了,真是愚不可及!”

  高乾一個勁的唉聲歎氣,對自己這兩個弟弟傷透了腦筋。若是論臨戰對敵,三弟高昂(高敖曹)確實是萬夫不當之勇,而且指揮很有一套,可以說天生戰場嗅覺靈敏。

  頗有點當年項羽“兵形勢”的作風。

  然而,一旦武力沒有用處的場合,他的能力就會急劇退化,從巨人變成侏儒。從誰都打得過,變成誰都打得過。

  現在的情況,明擺著要跟劉益守這樣的人套近乎,甚至還可以借著對方“征東將軍”的殼子,搭上朝廷的線,華麗轉身。最好是能拉著對方一起從背後閃擊葛榮!

  結果這兩個混球,把計劃全部毀掉了。

  “大哥,崔氏那小娘子,你是沒見到,那真的是……”

  高慎搓搓手,眼中露出一絲猥瑣和貪婪。

  “什麽什麽,不就是胸大點,屁股翹一點麽,當我什麽都不懂?”

  高乾冷哼一聲說道。當年他也是在路邊OOXX了崔氏女的男人,真當他沒浪過?隻不過現在年紀大了,要收斂點才是。

  “大哥,你是真不懂,胸和她一樣大的女人,腰比她粗一大截。屁股和她差不多的女人,腿比她粗一大截,那能一樣麽?還有啊……”

  高慎還要繼續說,高乾已經是氣得臉色發黑,他對著高慎咆哮道:“給我閉嘴,以後再敢提崔小娘子,我砍你一條腿!”

  “是,大哥……”

  “滾滾滾!”

  高乾將他那兩個胡搞的弟弟趕走,這才坐下來冷靜了一下,隨即攤開大紙寫信。他要親自去一趟枋頭城,找劉益守談談合作的事情。

  ……

  劉益守花了一下午,好好的安慰了韓賢,並且當場將昨夜奮勇殺敵的一些陷陣營士卒免罪,其餘的人,也是人人記功。一時間,本來因為戰友死亡而低迷的士氣,又重新振奮起來。

  韓賢也是對劉益守的各種手腕歎為觀止。先從你手裏把所有的錢都搶走,然後再一點點的還給你,你還要感激涕零的。

  他終於有點理解,為什麽劉益守的遊戲可以越玩越大,而他現在卻隻能在別人手下幹活了。

  思維的層次不同,如果知道比不上,那就好好的低調行事,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這一刻,韓賢有些“悟了”。

  忙到晚上,劉益守既沒有找後院裏哪個小娘子侍寢,也沒有找於謹討論軍務,更沒有單獨給崔芷柔開小灶,給她講課,而是獨自來到宇文泰等人所居住的院子。

  城外發生了什麽事,劉益守已經派人告知宇文泰了,所以劉益守到這裏來的時候,一見麵宇文泰就拱手行禮問道:“劉都督可是對我等有什麽吩咐?隻要是能出力,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如果說跟宇文洛生的人馬廝殺,宇文泰可能下不去手。但高氏兄弟的人,他殺起來絕不會手軟,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那是再明顯不過。

  上次劉益守來過以後,他就仔細思考過了,回到葛榮那邊去,風險實在是太大,還是留在枋頭城裏比較好。

  如果葛榮勝,有宇文洛生在,他們再回去,不會有什麽關係。但若是葛榮慘敗,那宇文洛生能不能活命都難說,自己在劉益守這裏,起碼還能保全家族的延續!

  這個選擇題應該怎麽做,宇文泰反複權衡後,終於做出了決定。

  現在輪到他表現了,他自然不會客套。

  “來者是客,我又怎麽會讓你們上陣呢。”

  劉益守擺擺手說道,越過宇文泰,將目光看向……宇文護。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劉益守這是想幹嘛。

  “劉都督是要找在下麽?”

  宇文護稍稍愣神,隨即拱手問道:“都督有事請吩咐,薩保(宇文護表字)定然義不容辭,義無反顧!”

  剛才還說來者是客,現在卻想讓宇文護辦事,一時間宇文泰感覺劉益守這個人很“雙標”。

  大概是看出來了宇文泰的想法,劉益守解釋道:“現在有件事,可能關係到你三哥的安危。我這裏有封信,宇文護將它帶在身上,然後從滏水陘一路向北,朝著晉陽方向走。如果見到爾朱榮,就把信交給對方,說不定可以救你三哥一命。

  要是爾朱榮沒有出發,那就入晉陽城,將信交給對方就行禮。救叔父乃是盡孝,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他不來做,又有誰來做呢?”

  劉益守這番話說得令人無法反駁,宇文泰沉吟片刻,指著宇文護說道:“去把信接著,準備點幹糧,今夜就走。”

  “好的叔父。”

  宇文護從劉益守那裏接過信揣進懷裏貼身放好。行了一禮之後轉身便進了屋子。劉益守微微點頭對宇文泰說道:“天色不早,告辭。大戰將起,建議你們不要想太多的事情,安心在枋頭城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