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蕭淮會死

  溫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跳得非常快，像是用盡了這輩子的所有能量撞擊著她的胸腔，讓她聽不到周遭的雜亂聲音，隻像等待宣判一樣，等待著展雲揚說出他的決定。

  “你想重新成為我的學生？”聲音有些縹緲，對溫暖來說不啻於天籟之聲。

  她沒有半分猶豫，猛地點頭，“我想。”

  “你的天賦沒有問題，在五年前就已經達到了我的標準，剛才我也看了你在診所裏的診斷記錄，手法老道，用藥精準大膽，看來這五年間並沒有懈怠。”展雲揚定定地看著她，“但你在五年前，背棄了醫學。”

  溫暖啞口無言，臉色煞白，“是的，我、我……”

  “爸爸！”孫雨萌著急地晃晃展雲揚的胳膊，撒嬌道，“你答應我的！”

  展雲揚和藹了幾分，“你不用擔心，我不知道你當年為什麽放棄了這麽好的機會，從此銷聲匿跡，也不知道你如今又為什麽招惹到蕭淮，看在你能力的份上，我會跟蕭淮說，讓他放你自由。”

  身為整個軍隊都奉若神明的醫生，他這點麵子還是有的。

  “那展先生，我還有機會成為您的學生嗎？”溫暖顫聲問。

  她已經不敢再稱呼展雲揚為老師，但展雲揚仍然是她最敬重的前輩，她鼓起勇氣，決定為自己活一次。

  展雲揚歎口氣，和藹地笑了笑，“有什麽不懂的醫學難題，可以來問我，我會給你我的私人號碼，你可以直接聯係到我。”

  說著，他從病曆本上撕下一頁紙，寫上了自己的私人號碼，遞給溫暖。

  他沒有正麵回應，可溫暖知道，他拒絕了。

  想也知道，當年她在某藥劑的製造上有了新的突破，使一種常用藥的製造成本減少了一半，讓展雲揚驚為天人，力排眾議推掉了原本的學員名單，選擇了沒有人認識，沒有推薦人，甚至都沒有上過學的她。

  可她辜負了展雲揚的厚望，在入學前幾天沒打招呼就消失不見。

  展雲揚還在電視上登過尋人啟事，想要找到她，她在龍澤山莊也看到了，可還是沒有聯係展雲揚。

  最後展雲揚心灰意冷，不得不承認自己少了個天才學生，宣布再也不收徒。

  現在他能站出來為她說話，還願意繼續教她，已經很讓她驚訝了，怎麽敢奢求更多？

  溫暖眼眶含淚，“謝謝老、展先生。”

  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即便是被蕭淮禁足，被蘇吟雪針對，她也沒有落過一滴淚，可此時她真的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

  一個人在逆境中，反而會被激發出堅強的一麵，如果有人可依靠，有人精心嗬護，反而會軟弱。

  現在就是這樣，她也有了孫雨萌、程冽兩個朋友，和展先生這樣的師長。

  除了西瓜，她跟這個世界的聯係又多了一點，有了活著的實感。

  展雲揚留了聯係方式，走到一邊給蕭淮打了電話。

  溫暖忐忑地站在一邊，看到展雲揚掛了電話搖了搖頭，心中頓時蒙上一層憂慮。

  難道蕭淮連展先生的麵子都不給？

  “溫暖，蕭淮性子倔，認定的事情誰也沒辦法更改，我也不能說服他更多。”展雲揚抱歉一笑，“我隻說服他能讓你正常上班，讓西瓜回到幼兒園上學，但其他的，我幫不了你。”

  “謝謝展先生，這就足夠了。”溫暖深深鞠一躬，“謝謝您專門打這個電話，也隻有您能讓蕭淮退這一步，溫暖感激不盡。”

  展雲揚眼神複雜地看著她，片刻，搖著頭歎了口氣，“阿淮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從小呢，就被老蕭按照繼承人的模子養大的，從剛會走路就被扔進了部隊，吃住都跟部隊的兵一起，這麽些年，他早就成了一個戰爭機器，人也很難接近，你多擔待點。”

  這次溫暖沒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

  展雲揚吩咐完就走了，他手下好幾個研究項目，沒多少空閑時間。

  溫暖這才鬆了一口氣，癱倒在一個空著的病床上。

  “這下放心了吧。”一直沒出聲的程冽大喇喇地坐在一側，“要我說，蕭淮這樣的瘋批性格，說不定哪天就死在戰場上了，到時候你也就徹底解脫了。”

  溫暖昨晚基本沒怎麽睡，又突然鬆懈下來，原本已經昏昏欲睡，猛然聽到程冽的話，頓時心裏一痛，像是被人拿錐子戳了一下。

  痛過之後才反應過來程冽說了什麽，“死”這個字對她的影響竟然這麽大。

  不，不是“死”字，而是“蕭淮會死”這個事。

  和平年代，最危險的就是前線戰場，而蕭淮就待在這最危險的環境裏。

  短短十年，從一個兵卒爬到少將的位置，成為了盛國曆史上最年輕的少將，不知道立過多少功勞，也不知道在生死存亡間掙紮過多少次。

  溫暖這五年裏，每當空閑，都會擔心蕭淮在戰場上有沒有受傷，早就成了習慣。

  乍一聽到程冽說到蕭淮會死在戰場上，心髒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的她弓起身子。

  “你怎麽了？”程冽手忙腳亂地拍著她的後背，“哪裏痛？”

  孫雨萌無語地看著自家表哥，把人拎起來，跟溫暖說，“溫暖，你休息會兒吧，看你這黑眼圈，昨天沒睡好吧？”

  說著，她給程冽使了個眼色，把人帶出病房，並輕輕掩上門。

  診所本就比較安靜，一關上門，病房裏頓時寂靜無聲，溫暖反而有點睡不著了。

  她反複想著程冽說的話，一邊想一邊罵自己犯賤。

  蕭淮都這麽對你了，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麽關係？再說了，就算他會死，擔心的也應該是跟他兩情相悅的蘇吟雪，她在這裏自作多情個什麽勁？

  可她偏偏早就在日積月累中養成了條件反射，五年的朝思暮想哪能一朝一夕說沒就沒？

  許是太累了，溫暖還是在胡思亂想中朦朦朧朧睡著了。

  睡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夢。

  或許是睡前被程冽的話驚到了，夢裏不是蕭淮在戰場上被敵人炸的肢體橫飛，就是被人一槍爆頭，讓她睡得極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