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第一次見到小丫頭露出這麽不開心的表情，忍住內心的煩躁，拿過協議看了一下。

  “小芳！”他一看就怒了！

  拿著協議走到邊上的秘書跟前，用力的甩著：“誰讓你這麽寫的？”

  那兩個款式一出現，就引起了市麵上這麽大的波動，他就知道林悅兒身後的人，一定不一般。後悔當時沒有馬上簽下協議。

  今天林悅兒把要求改了，他理解，也認同。誰讓自己沒眼光，誰讓人家牛逼呢。

  現在這協議這麽一改，好家夥，誰還會簽？這不是把人逼走嗎？

  林悅兒她們差你這五百塊嗎？當然不差。可是，這味道就變了。

  就這條款，別說林悅兒不會簽，換成他也不會簽。這協議上，甲方乙方，完全不平等。

  看著不像是他幸福服裝廠求著林悅兒他們提供款式，反倒好像是他們幸福服裝廠對她們百般挑刺，最好對方不要跟他們合作似的。

  什麽鬼啊？

  眼睛瞎了這秘書？

  沒看見工廠這幾天發生的大事嗎？沒看見全廠職工個個激情高昂，看見了美好的未來嗎？

  還是現在是有幾十幾百個人，捧著自己設計的衣服，求著他們看，求著他們選？

  這小芳不好好按照他說的要求來寫協議，反而自作主張擅自更改，她到底怎麽想的？想趕走林悅兒嗎？還是巴不得廠子早點倒閉？

  又是誰給她權利的，可以隨便更改他命令下去的條款的？

  小芳在邊上完全傻眼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這協議簽好了，她就把屬於廠裏的那份原件收好，放在檔案文件夾裏保存。不到一定的時候，用不著拿出來。

  沒想到，事情從一開始，就脫離了她的設想。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廠長很信任她，一般都是拿過去就簽字蓋章的；小丫頭（她認定她不識字，最多就會寫自己的名字的）自然緊跟著廠長簽字。這事兒就落定了。

  她怎麽都想不到，這個農村來的女娃，居然是識字的。她寫的條款，並不簡單，這丫頭竟然都看得懂？

  小芳腦子一陣嗡嗡嗡的，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

  “問你話呢，說啊？”見小芳傻愣愣的，王岩忍不住又大聲的吼起來。

  “誰給你的權利，隨便改協議的？是不是之前的文案，好多都被你私下改過了？”

  這協議改動的這麽多，這麽順，他不得不懷疑，小芳是慣犯。

  “我沒改過！”小芳嚇得趕緊申明：“以前的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寫的，我絕對沒改過。廠長你要相信我。”

  小丫頭在廠裏也做了好幾年了，平時很聽話，膽子也小。

  以前的事情，他還要打個問號，過幾天空了再全麵檢查。

  “那今天這又是怎麽回事？”王岩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有人讓你這麽寫的？”

  他突然聯想到了：隔壁縣的服裝廠，買了衣服盜版，現成的庫存麵料……還有今天的突然改動的條款……一切，是那麽的巧合！

  難道是對方想讓自己跟林悅兒簽約不成，再把林悅兒挖走？

  王岩整個人都陰鬱下來：“給我寫份詳細的檢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

  他忍不住想：難道小芳是人家安排的內奸？

  他不敢往那方麵去想，可眼前的事情，又讓他不得不多了個心眼。

  他們幸福服裝廠隻是個小服裝廠，毫不起眼。之前也都是生產上麵統一安排的訂單。之前的十年，全省好多服裝廠，生產的都是同一個類型的服裝。這樣的情況下，內奸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啊。

  他就搞不明白了，這兩款服裝，從開始決定到供銷社銷售，前後一共就一個禮拜的時間，人家這就埋下內奸了？

  還知道今天林悅兒要來簽合同？

  王岩有點不敢相信：對方的能耐這麽強的？

  可是，事情就是這麽發生了，他不得不懷疑。

  除了懷疑那一家，他暫時還想不到其他地方。不管怎樣，這小芳是要處理的。下屬自作主張，擅自更改上級的指令，這是企業的大忌。

  小芳嚇的眼淚直流：“廠長，我沒犯錯啊，幹嘛要寫檢查？”

  她求救的看向了林悅兒：“小妹妹，你幫我說說話啊？我也沒幹啥對吧?我寫的不對，再按照你們說的改了就行了啊。”

  要寫檢查，她這個崗位肯定沒了。

  辦公室文秘的崗位，是很吃香的。她家裏也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幫她謀到的。若是因為這件小事就沒了這位置，回家後肯定會被責罵。

  林悅兒冷冷的看著她：“你跟你廠長求情去，這事我管不著。”

  小芳頓時大聲哭起來：“你怎麽這麽狠心的？我的工作如果沒了，對你又有什麽好處？隻是開口幫我求個情而已，有那麽難嗎？”

  這邊的動靜太大，好些工人都出來看到底怎麽回事。

  見小芳哭泣，馬上有人上前責怪林悅兒：“小丫頭，讓你幫忙求個情而已，用不著這麽冷酷吧？”

  很正常，三個站在一起的，一位是廠裏的最高領導人，一位是人人喜歡的工友小芳，剩下個不認識的農村丫頭，他首先選擇開炮的，自然是林悅兒了。

  最近廠子裏需要提拔不少人才，好多人都想找機會在廠長麵前表現表現。

  林悅兒打量了一下對方：長的瘦骨嶙峋的，小眼睛塌鼻梁，頭發髒兮兮的，手指甲也很髒。

  她嫌棄的轉開了視線，問王岩：“廠子，這位是幹嘛的？不會是車間裏的工人吧？他生產出來衣服，能穿嗎？”

  沒辦法，腦子裏已經被那網上視頻裏的蘇州工廠給徹底洗腦了。總覺得服裝廠的工人，都應該是幹幹淨淨的，整整齊齊的。

  “衛國，倉庫裏沒事幹了？”王岩瞪了那男人一眼：“有眼力見點，打包的活沒有的時候，打掃一下倉庫。掃掃地，擦擦桌子，你那窗戶也該擦擦了。”

  “衛國，你一個月不洗澡可以，倉庫可不行，必須保持幹幹淨的。”一個婦人笑哈哈的在邊上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