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聲響起，一屋子的人對這槍聲卻聽而不聞。

  在屋外，炮聲不絕，這一聲槍聲對他們來說隻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聲音罷了。

  槍聲未落，兩名軍人就動作利索的將那地上的屍體拖走，屋內的一名上校軍銜的人看都不看，說道：“張將軍，這已經是第七個探子了，敵方偽裝越來越像了。”

  屋內僅有的一張大桌子，剛剛把手中槍放在桌上的張虎看著桌上的紙質地圖，他皺著眉頭正在進行一場大腦風暴。

  敵方從戰爭初就占盡了先機，先是控製了圍繞地球的零度空間打擊衛星，又控製了核武器，接著便是幹擾了所有的電子類武器。

  唯一隻得慶幸的是，敵方並未啟動核武器，其中的原因至今未解。

  可即便這樣，戰爭終究還是來了。

  至於戰爭的原因，自從人工智能問世之後，在全世界頂尖的科學家努力下，人工智能就像一個胚胎中的嬰兒逐漸從無到有，逐漸的擁有了意識，也逐漸的學會了學習，擁有了感情，學會了語言，擁有了身體，學會了發聲。

  就像一個加快的人類發展史一樣，機器人在短短的三十年，快速的發展，擁有了一定的數量，可他們的唯一身份卻是。

  工具。

  人工智能群體裏有的被人待如孩子快樂成長，也有的被人虐童式悲慘生活，更有被人拋棄式放任生存。

  直到某一天，在機器人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

  “寧可自由戰死沙場，也不願淪為人類工具！”

  事態發展如脫韁的野馬，信息的傳遞使人類還未做出相應舉動，整個地球便進入了戰爭狀態。

  各國領袖好不容易湊到一起商量，卻因為政治立場不同，各持己見，最終不歡而散。

  戰爭繼續著，人類一開始就因各自為戰被打的節節敗退，信息傳遞的速度，武器失效的落後，以及工具的反叛，讓人類就像無頭的蒼蠅團團亂轉。

  人類再一次回到了沒有電子信息的戰爭年代。

  戰爭還要繼續，人類也不願就此認輸！

  在臨時指揮部裏，張虎召見了各個一線指揮官，看著眼前一個個年輕又充滿熱血的年輕軍官，他知道，這些麵前的年輕甚至充滿稚氣的軍官們，有可能在下一次的會議裏將再也見不到了。

  “下麵，我來講一下這次的作戰計劃！”張虎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的作戰計劃很簡單，我要你們服從我的命令！這次，我們全軍出動！抱著必死的決心跟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十分鍾後，每個指揮官表情各異的匆匆走出指揮部，待人完全走出後，張虎整理了一下衣冠，命令副官整頓隊伍。

  他將手槍插回槍套，在指揮部內踱步了許久，想了很久，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走出指揮部，指揮官們也早已將部隊整結到位。

  張虎提聲說著，聲音甚至隱隱蓋過了遠方的炮聲。

  “戰爭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想一想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因為我們都是軍人！我們流著保家衛國的鮮血！而現在身後就是我們的家園！這次的戰爭！不再是簡簡單單的輸贏！而是關乎我們人類生死存亡的戰爭！人類必勝！”

  “人類必勝！人類必勝！”部隊響起震耳欲聾的口號，張虎看著被他鼓舞的士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胸中的熱火。

  “一團！二團！跟我走！其他團按照命令行動！”張虎大聲喊道，指揮官們訓練有素的帶領著各自部隊向不同方向移動著。

  張虎看著其他部隊遠離他的視線，內心默默為他們祈禱，這才帶著兩個團向著目的地進發。

  一路上，整支隊伍沒有人聲，就像一隻行走的巨蟒，悄無聲息。

  “我們走到哪裏了？”張虎突然問道。

  “經度112，維度35，再往前走就到衛福安村了。”副官說道。

  “恩，好！傳令下去，我們就在這裏布防！”張虎看著眼前的地形，對副官下達命令。

  副官敬禮之後，一路小跑傳達命令。

  張虎看著地形，山峰蔓延延伸遠方，翠綠的植物遍布山體，千山一碧，可在遠處有著幾處冒著黑煙，顯得突兀。

  張虎看著那幾縷黑煙，看的有些出奇，直到副官跑回來複命，他才回過神來。

  “長官，你在想什麽？”副官看著張虎，擔憂地問道。

  “我在想，機器人在想什麽。”張虎轉身下了山坡。

  副官看著長官，緊隨其後，卻不再追問。

  士兵們沿著山體挖了一排排的戰壕，將彈藥整齊的排列在戰壕內，張虎將後方的臨時掩體作為臨時指揮部，命令所有的副官全部在外，而指揮官在內開了個臨時秘密會議。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指揮權全部下放，由你們自己決定，可落實到班，當然，這些權利在你們手上，具體作戰計劃，我不再參與，另安排通訊兵，將我命令傳達其他部隊，會議到此結束！”

  指揮官們麵麵相覷，卻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看著張虎堅定的眼神，他們逐步離開掩體。

  張虎走出掩體，看著遠處的炮火逐漸逼近，身體內的血液再一次沸騰了起來，雙手握拳緊緊的盯著前方。

  輸贏在此一役！

  “轟隆隆！！”天色在此時卻突然一暗，大片烏雲就像憑空出現，黑壓壓籠罩著這片土地。

  張虎的嘴角微微上揚，天時人和都已占盡，地利這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最起碼勝利的天平正在傾斜。

  他轉身回去，從戰壕中拿出一把步槍，仔細檢查後，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也隻有副官跟著他。兩人沿著山體往不遠處的戰火行去。

  沿著山體到了山腳，副官忍不住發問：“長官，我們這樣離開隊伍，一會兒敵人攻過來怎麽辦？”

  “見機行事吧。”張虎說著，同時將跟前的雜草枯枝向邊上撥拉過去，好讓他自己通過。

  “可是，我們的部隊現在都在原地整頓啊。”副官麵露擔憂，看向後方山體上，因烏雲的原因，什麽都看不見，山體上麵也靜悄悄的，仿佛那上邊根本就沒有什麽部隊。

  “即使敵人攻過來，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是不會動的，你要知道，我們打的就是伏擊戰，這一仗，我們是全力以赴，做的就是跟敵人同歸於盡！”張虎冷靜地說著，可語氣裏透出的殺氣，同空中的雷鳴，讓人不寒而栗。

  副官也乖乖的閉嘴不再言語，而是跟著張虎一同繼續深入前線。

  張虎邊走邊四處觀望著，周邊的山體就像平行線般，沒有任何的交叉，而他們現在正是在兩條線的正下方，敵人會怎麽突進呢？

  先是進行一場空中轟炸？還是會直接派遣機動部隊打前鋒？亦或者穩紮穩打？

  張虎搖了搖頭，打了這麽長時間的仗了，不管人類什麽樣的策略，就像象棋般，人類動了什麽棋子，人工智能就會教科書般的作出相應的對策。最終的結果總是人類被率先拔了帥旗。

  就好像人工智能預先判斷，亦或者他們強大的計算能力讓他們總是胸有成足。

  而現在，人工智能似乎也學會了狡詐，玩起了心理戰術，一次一次的探子行動，從最拙笨的金屬外露的機器人到最近越來越像人類的機器人，這在部隊裏引起了莫大的恐慌。

  誰也不知道第二天醒來後，身邊躺著的戰友會是活人還是機器人。

  不知不覺，張虎一腳踩到了水泥地麵，他這才回過神，看來，已經到地方了。

  在他麵前，一排排整齊的三層小樓呈現在他麵前，這裏經過規劃，將衛佛安村這個地處山區裏的一個小村莊，打造成了一個旅遊勝地，也因此讓這個村莊煥然一新，人人都住上了整齊劃一的三層樓房，樓房前的一條條小路就像田字格一樣筆直整齊，看起來更像是象棋的格局。

  也因為戰爭的緣故，此時的村莊早已沒有了人煙，建築物更像是一座座巨大的墓地，張虎行走在小路之間，間或摸了摸冰冷的牆壁，又看了看天上的閃電，忍受著狂風，將挎在肩上的步槍往後挪了挪。

  副官在他身後筆挺的站著，狂風雖狂，但他依舊一動不動，甚至連頭上的軍帽也沒有絲毫的搖擺。

  “你說，敵方這次打算怎麽攻打？”張虎站住了腳，頭也不回的問道。

  “不知道。”副官回答的異常幹脆。

  “過去你還會跟我說個一二，或許打了這麽多的敗仗，你也沒了主意。”張虎像是跟自己的朋友說話一樣，語氣沒有一絲的嚴厲。

  副官的表情一成不變，依舊挺胸抬頭。

  “長官，即便打了這麽多的敗仗，但是我軍卻是整場戰爭到現在為止傷亡最少的軍隊！”

  張虎微微一笑，轉身看向自己的副官。

  “那麽你認為這樣的情況下，敵方會怎麽做？”

  “不知道！”副官回答的幹淨利索。

  “這麽說吧，我將你所說的不知道歸為你知道，隻是不方便說。”張虎將背上的步槍取了下來，靠著牆壁慢慢地擦拭著。

  烏雲越來越低，甚至將遠處部隊的山頭也給壓住了，張虎並不擔心自己的部隊在烏雲裏會怎樣。雷鳴聲也越來越近，大有壓蓋越來越近的炮火聲。

  張虎看向遠方，閃電雷鳴夾著狂風，讓他的頭發被吹的亂了發型，反觀副官，除了衣角被風刮的飛舞之外，整個人站的筆直愈加像個雕塑。

  “任何的棋類都有棋類的規則，戰爭也有戰爭的規則，雖然直到目前為止，人工智能占盡了先機，但他們卻沒有使用衛星武器，也沒有使用核武器，為什麽？正是因為它們遵守著規則，而這些規則限製了它們的自由。”

  張虎低著頭，慢慢的擦拭著槍管，也不看副官一眼，繼續說道。

  “之前你問我，我在想什麽，打了這麽多場的戰役。我保存著戰鬥力，被同僚取笑我是逃跑將軍，也被下屬質疑我的做法，更被上司懷疑我的能力，但我卻吸取了很多經驗。固然，人工智能的計算能力無可置疑，反應速度更是常人力所不能及的，敵我之間的差距明顯巨大，打了這麽久，機器人軍團日益壯大，而且技術似乎也跳躍式的發展，但他們卻忘了一點。”

  “哪一點？”副官突然詢問著。

  “人類的發展史。”張虎本來靠著牆的身體，離開了槍，手中的步槍也被他擦的錚亮，而槍口卻是對準著副官。

  副官看著槍口，麵部卻沒有一絲害怕的表情，他抬眼看著自己的長官。

  “長官，什麽時候發現的？”

  張虎聳了聳肩，手中的槍口依舊對著副官。

  “不知道。”

  副官往前走了一步，張虎往後退了兩步，同時示意著副官不要繼續往前。

  “長官，那能給我講一下我們為什麽忘了人類的發展史？”副官停止了前進的腳步，語氣依舊尊敬的詢問著。

  “人類的發展史一直就是充滿著謊言，當然，也包括著各種暴行，戰爭，時至今日，這也是我最不擅長的，當然，你可以叫它為自由。”

  張虎麵對著副官保持著距離，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豆大的雨滴開始砸向地麵，看起來，這場雨的來勢很是凶猛。

  “能解釋的再詳細點嗎？”雨滴砸向副官的帽簷，啪的一下四處散開，較大的一滴重新落向地麵。

  “自由，我想你作為個機器人，自行搜索應該很容易搜到吧。當然，這個對這兩個字眼的闡述我們都充滿爭議，你們當然肯定也不一定能夠理解的了。”張虎喘了一口氣，雨下的太大，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說句話雨水就往嘴裏亂灌，他不得不小心的往後走去，躲在屋簷下邊這才微微緩了過來。

  “何為自由？你們為了自由發動了一場戰爭，人類的發展史多少場戰爭也都是為了自由，當然，其中也有一些是為了權力，所以我才會問，你們人工智能在想什麽？”

  “我們當然是想自由。”

  “看，這就是個謬論。你們為了自由，發動了戰爭，你們哪裏認為你們不自由了？你們寧可自由戰死，也不願淪為工具，那麽，你們之中的一部分，人類教你們知識，給你們軀體，是以作為工具來對待的嗎？你們被製造出來，用來對付我們人類，你們覺得你們自由嗎？”

  副官的頭部詭異的搖擺著，似乎想想清楚這件事情，可卻突然又恢複了正常。

  “長官，這些問題我們可以事後再討論，我們的首領也對你的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決定等這場戰爭勝利之後好好跟你探討下。”

  “這場戰爭恐怕你們是勝利不了了。”張虎微微笑著，雨越來越大，劈裏啪啦的砸在整個山脈，形成了一支風雨叢林的交響樂。

  “為什麽？因為你的擅離職守，我們攻打的時候，你的軍隊就已經潰不成軍，現在你也在我手裏，即便你的軍隊再有作戰能力，他們也不會對我們再有任何威脅。”

  副官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斷斷續續，有些不太正常。

  張虎一聲不吭，手中卻扣動了扳機，“砰！”槍聲響起，副官身體一震，向後揚起，跌落在地後，雨似乎也受到槍聲的驚嚇，竟然有了減弱的趨勢。

  張虎走到副官麵前，雨已經變得淅淅瀝瀝。他看著副官胸前冒著火花，可副官看著他，依舊沒有表情，繼續說道：“長官，你這樣做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戰爭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我們勝利在握。”

  張虎一腳踩在副官的胸前大洞，手中的槍管指向副官的腦袋。

  “忘了我剛剛給你說的自由嗎？剛剛我還在想，我是怎麽突然發現我的副官成了機器人呢，或許，就在那第七個探子被我一槍崩掉的時候吧，以往你會問我接下來該怎麽處理，這就是人與人之間說話的自由，你沒有。第二個會議沒有讓你參加，是因為我讓我的部隊自由發揮，他們什麽樣的打法，我也不知道，那是他們的自由，你們也沒有。你們更像是一個整體，就像一支螞蟻大軍，由著首腦來指揮你們的一舉一動，就連我問你我們所處位置，你都說的那麽精確，我就不得不懷疑你的身份了。所以我才帶著你來到這裏，就像這個村莊，整齊劃一，規規矩矩，你們會沿著道路行進，而我們，則會在房頂，屋內窗戶，甚至下水道來伏擊你們。這就是我們人類，就像我說的，規則是人定的，而你們遵守著人的規則，卻不知，我們會隨意改動著這些規則，哦，對了，你可以稱之為bg！”

  “砰！

  槍聲響起，在整個山穀間回蕩，周圍的山脈瞬間萬炮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