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不知為何，大眼珠不傷害動物。

  這是半夏觀察得到的結果，生活在秦淮區一帶的食草動物仍然在正常活動，活動頻次有所降低，但那是氣溫下降季節變化導致的正常現象，有一群野牛的活動軌跡從南京農大到梅花山莊再到玄武灣，每天來回轉悠散步溜達，半夏跟它們熟得很，大眼珠出現之後這群牛的行動沒有受到任何幹擾，數量也未見減少，仍然每天來回轉悠溜達散步。

  半夏連續觀察了兩天，確認了野牛們確實不咋在意這個忽然出現的大眼珠。

  不光野牛們不在意，其他動物也不在意。

  “BG，這說明什麽？”

  “說明大眼珠隻對人類下手？”白楊想了想，“它對其他生物不感興趣，大小姐，OVER.”

  “為什麽？”

  半夏往後一靠，坐在黑暗中皺起眉頭。

  她認為這很反常，如果秦淮區內出現巨大威脅，知覺靈敏的動物們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大眼珠顯然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未知物體，它們是造成人類滅絕的罪魁禍首，可為什麽動物不怕它？

  “你是在問大眼睛為什麽隻對人類下手麽？大小姐。”白楊說，“這個問題我們也在思考，破譯組在分析老師留下來的草稿，就目前而言，我們可以認為黑月和大眼睛的降臨是為了毀滅人類，但它們為什麽要毀滅人類，現在還不清楚，OVER.”

  女孩長呼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黑月究竟為何降臨，大眼珠為何要滅絕人類，它直接關係到2019年的人們是否能扭轉未來，這個問題沒法回答，那所有人就都還是盲人瞎馬。

  破譯組承擔了一個重任，老師的手稿是目前他們收集信息的唯一源頭，但草稿畢竟隻是草稿，翻來覆去也就這麽點東西，破譯組的人把草稿都翻爛了，把每個字都寫得和籮筐那麽大貼在牆上，像達摩似地閉關，整日麵壁苦思，瞪著眼睛希望哪天能突然明悟。

  目前破譯組能確認的信息很少，一個是黑月與銀河係中心可能存在重大關聯，不排除銀河係中心是黑月的來源——老趙已經為此上書希望能盡量調集國內外天文觀測資源對銀河係中心進行觀測，以期能發現什麽異常，但這是個賊他媽龐大的計劃，上海天文台表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銀河係中心是個六千光年尺度的龐大結構，而且它距離我們2.6萬光年，我們現在隻能看到2.6萬年前的東西，你究竟要我們去看啥？

  老趙說你們愛看啥看啥，反正給我把望遠鏡轉過去。

  上海天文台憤然抗議這是外行指導內行。

  破譯組能確認的信息，另一個是25473000，兩千五百四十七萬三千，這個數字他們認為是一個數量。

  是老師對曾經降臨在地球上的大眼睛總數的預估。

  這個數字很可怕，大到令人絕望。

  按照全球人口六十五億人計算，如果黑月在地球上投放了兩千五百萬隻大眼睛，那麽平均一隻大眼睛隻需要殺死二百六十個人，就能將地球上所有的人類全部滅絕。

  “哦對了，大小姐，還有一個詞，是在老師的草稿裏發現的，破譯組想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拜托我來問問你，OVER.”白楊說。

  “你說。”

  “果實。”白楊說，“你對這個詞有印象嗎？OVER.”

  “果實？”

  女孩一愣。

  果實是什麽？蘋果？梨？

  她又放下手咪，從書架上取出老舊發黃的《西遊記》，打著小手電，根據BG4MXH報的頁碼翻到指定的那頁，在手電筒小小的白色光圈之下，半夏看到了“果實”這個詞，它很突兀地用紅色鋼筆寫在了書頁的邊緣，不知是不是寫字時筆尖壞了，紅色墨水暈染成一大片，像是暗紅色的血液，讓這兩個字仿佛浸泡於血泊裏，半夏之前肯定見過它，但她沒有多加注意。

  “BG，我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老師在的時候從來沒和我提起過。”半夏搖搖頭，“這個詞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我也不知道。”耳機裏的男生有點無奈，“草稿裏的信息太雜亂且零散，破譯組認為這個詞很重要，OVER.”

  “肩膀酸不酸？要不要給你捏捏？”

  耳機裏忽然又隱約響起一個年輕女聲。

  半夏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

  “別……別……我正在說話呢，翹姐！”

  “是誰？”半夏問，“BG，剛剛是誰在說話？”

  “是輔導員，上麵派來的輔導員，今天剛到的，別別別別別——你想殺了我嗎？我肩膀都要脫臼了，啊啊啊真要脫臼了，救命啊，脫臼了脫臼了……”

  接下來半夏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響，還有殺豬似的尖利慘叫。

  聽得半夏的小腦袋都往下一縮。

  ·

  ·

  ·

  “瞧你這小身板。”連翹嗤笑一聲，在白楊後背上推了一把，“就你這身板，怎麽肩負起拯救人類社會的重任啊？到時候革命大業未成，你自己的身體先垮了，從明天開始早上五點半起床，跟我一起出去跑五公裏。”

  “你想要我狗命。”白楊苦著臉，揉捏著自己的肩背，“輔導員，翹姐，你這新官上任三把火，什麽都還沒幹就先給我加任務了？”

  “鍛煉你的意誌，強壯你的體魄，這是任務嗎？”連翹轉身出門，“別忘了，明天早上五點半起床，我在樓下等你。”

  “五點四十！”

  “五點半。”

  “五點三十五！您看在我這徹夜通宵努力工作的份上，寬限我五分鍾吧，就五分鍾！”

  連翹站在門口，盯著白楊看了一小會兒，點了點頭：“那好，就五分鍾。”

  說完她就要出門，白楊又叫住了她：

  “等等，翹姐！”

  “怎麽了？”

  “那個……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個？”白楊問，“就那個。”

  “那個是什麽？”

  “就特別帥那個，把我們都看呆了，飛身單手接小籠包！”白楊躍躍欲試，“我這裏有飛盤，要不我扔幾個你來接？”

  連翹把臉往下一拉。

  “明天早上給我五點二十五起床！”

  不再理會白楊的哀嚎，連翹離開他的房間，她走進客廳時趙博文剛好開完會回來了，老趙匆匆忙忙地進門，坐在沙發上，一頭的汗。

  “媽的，這幫屌人，真叫人頭皮發麻。”

  “怎麽了？”白震和王寧問。

  “簡單地說，有人認為我們太婆婆媽媽，搞這搞那的不如全麵擴軍，把城市打造成要塞和堡壘，等黑月來了幹它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