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戲團四人組裏，阿彬一直都是最孤獨的那個。

  林瑜以半人馬小姐的身份聲名鵲起，粉絲和愛慕者滿街都是。

  秦澈自帶吸引各種怪胎的體質，經常遇到各種“粉色事件”。

  身為天蠍幫幫主外加“觸手女王”的夏夜，也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女神。

  依舊不為人所知的，隻剩下阿彬一個了。

  他的身份是神秘而凶殘的“植物人刺客”，整個人自帶恐懼光環。

  別說是發展感情了，就連雇主和聯絡人遇到他，也都是以最快速度說完要求，然後屁滾尿流的跑路。

  當然，阿彬其實也並不在乎感情問題，隻要能輔佐團長就好。

  但今天，從出生以來一直單身至今的“植物人刺客”，終於遇到了第一位狂熱的追求者。

  他的春天來了。

  “快快快快快！”

  阿姨的嚎叫聲震撼著整座馬戲團娛樂公司，天花板又被震掉一部分。

  緊閉的花瓣開始蠕動，裏麵噴出黃色的煙霧：“人呢？人呢？”

  “你就從了吧。”秦澈對身邊的虛影低聲說：“她很愛你。”

  “感天動地。”夏夜適時的補充了一句：“是真愛。”

  “確實，天花板都被感動碎了。”秦澈歎了口氣。

  “你們千萬別賣我啊！”

  麵對恐怖的追求者，阿彬徹底失去平時的從容：“要是被這女的發現，她絕對會把我吃幹抹淨！”

  “細說吃幹抹淨。”秦澈的好奇心起來了。

  “聽說植物的求偶方式很殘忍。”夏夜解釋道：“好像是真的吃光。”

  “對，我先溜了。”阿彬說著就要跑。

  “你們在說什麽呢？快把我的小寶貝兒交出來啊！”

  大紅色花骨朵裏爆發的粗野轟鳴聲，吹飛了地上的蔥音和人參，沃夫踉踉蹌蹌地後退兩步，身體一歪差點摔倒。

  “阿姨，您弄錯了吧？”秦澈笑了笑：“這裏沒有您要找的東西。”

  “不可能，那味道就是從這裏來的！”

  紅花突然一抖，噴出細密的白色濃煙，帶著嗆人的腥臭味，仿佛是某種細小的種子。

  “不行了，我的鼻子……”沃夫捂著臉轉身就跑。

  狼人剛到門口，眼前突然一暗，攝影棚的門被從兩側襲來的藤蔓擋住，徹底封鎖了眾人的退路。

  “Fuck……”阿彬罵出聲。

  “誰在說話？”斯特詫異地問。

  “是我的腹語。”秦澈答。

  “您還有這本事？”斯特驚了：“音色都不一樣了啊！”

  “我本事可多了去了。”秦澈說著上前一步，凝視著煙霧中的大紅花：“阿姨您這是什麽意思？不讓我們走了是吧？”

  “把小寶貝兒交出來，你們就可以走了！”

  花骨朵裏的嘶啞女聲非常急促，還帶著粗重的喘息，像是已經等不及了：“這甜美的氣息絕對不可能是你們放出來的，快快快快快！把親愛的給我！”

  聽到這話，秦澈對身邊的空氣低語：“你可真是罪孽深重。”

  “我覺得秦澈你沒資格說別人。”夏夜的觸手溫和的撫上他的肩膀。

  “別在那兒自言自語了，快點快點！”

  紅花繼續發出狂躁的嚎叫聲，巨響震得整座攝影棚都在顫抖：“讓他出來，我就放你們走！”

  “救我。”阿彬對馬戲團的另外二人低語：“它開始搜索了。”

  話音未落，隻見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巨型植株，已經開始分裂了。

  不計其數的綠色細絲，從藤蔓上向外茁壯成長，造型酷似恐怖片裏女鬼的頭發，隻用了不到五秒，就覆蓋了半個攝影棚。

  “什麽玩意兒……”沃夫已經被臭氣熏得意識模糊，開始翻起了白眼。

  “這位阿姨是何方神聖？”秦澈一拱手。

  “別叫我阿姨了，剛才隻是口誤！”那花對著他噴出白霧：“我是弗蕾亞！”

  秦澈往後一跳，避開正麵襲來的霧氣：“奧丁在哪兒？”

  “被我宰了！”弗蕾亞回答：“把他交出來，否則你們也別想活！”

  ——這貨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意識到自己正麵對著一株神級的植物，秦澈不禁開始納悶，鋼之城到底還藏著什麽牛鬼蛇神。

  不過現在，必須先把這貨送走。

  和弗蕾亞對話的同時，秦澈悄悄對夏夜使了個眼色，右手小指翹起來，輕輕晃了三下劃出兩個符號：

  “能弄死它嗎。”

  “不清楚。”夏夜用觸手的手語做出無聲回複：“看不出他的實力。”

  當初在沙漠拾荒的時候，為了不驚動獵物，馬戲團四人組慢慢地發展出一種手語，光靠手指動作就能進行簡單交流。

  這種特殊聯絡方式，他們已經五年沒用過了，今天終於再次派上了用場。

  “連你也解決不了它？”秦澈的拇指抽搐起來，中指和食指交叉抖動。

  “除非能弄清它藏在洞裏的身體有多長。”夏夜的觸手輕輕搖曳：“光解決外麵的部分殺不了它。”

  “喂……”

  沒人理的弗蕾亞罵罵咧咧的說：“你們怎麽回事兒？嚇傻了？”

  “確實。”秦澈的雙腿很應景的抖動起來，掩飾自己手部的動作。

  此時，箱子裏的植物是真的被嚇傻了，蔥音和人參直接失去意識，LSP三人組進入呆滯狀態，沃夫則是被熏得意識模糊。

  還能和弗蕾亞正常交流的，隻剩下馬戲團三人組了。

  “咕嘿嘿，這味道……嗚呼呼呼……”

  弗蕾亞發出陶醉的呼吸聲，話語裏夾帶著各種奇怪的語氣詞：“給我，給我，給我……”

  聽著這貨發出這種惡心的聲音，秦澈感慨道：“您這是單身多久了？”

  “閉嘴，人類！”弗蕾亞吼道：“神仙的事兒，能叫單身嗎？”

  “五千七百年。”夏夜冷聲說。

  “沒那麽久啦，其實也就四千多年……”弗蕾亞的話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自爆了，氣急敗壞的嚎叫道：“我要把你們都宰了！”

  “真的麽？”

  麵對這位“神”的威脅，秦澈卻不閃不避，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經：“把我們宰了，你的‘小寶貝兒’也活不了，你真要這麽幹？”

  “我……”弗蕾亞一時語塞。

  “你害怕了。”站在秦澈身邊的白衣少女順勢補刀：“因為我在這裏……”

  “放屁！”弗蕾亞色厲內荏的放起了狠話：“別以為我會懼怕你這種有瑕疵的神！”

  “我超，章魚，你真的是神？”阿彬的聲音裏滿是詫異。

  “找到了，在這兒！”

  弗蕾亞的藤蔓猛地伸向植物人刺客的方位：“別以為隱身就能躲開我——”

  哢嚓！

  一聲脆響，伸過來的藤蔓被灰色觸手折斷，深綠色汁液漫天飛濺。

  身穿白裙的小姑娘，站到馬戲團娛樂的其他人身前，嬌小的身軀突然長到三米高，身體下方的血肉迅速膨脹，觸手也從灰白變成危險的赤紅。

  “能別動我的人嗎。”

  女孩張開蒼白的唇，眼睛彎出月牙般的弧線，雖說是在微笑，聲音裏卻不帶一絲笑意：“我要生氣了。”

  “姐姐好颯！”之前還在懵逼狀態的佩爾突然回過神來，麵罩上亮起粉紅的愛心：“太帥了太帥了！”

  看著夏夜嬌小卻又偉岸的背影，秦澈不禁笑出聲：“我們安全了。”

  身為鋼之城的帶善人外加道德模範，夏夜生氣的次數一隻手就數的過來。

  這女孩的脾氣永遠都很好，仿佛什麽事都無法令她破防。

  不過，一旦她真的進入憤怒狀態，等待著對麵的絕對是難以名狀的痛苦。

  即使弗蕾亞可能是神，也無法從這種痛苦中逃脫！

  “嚇唬誰呢？”弗蕾亞輕蔑的笑了笑：“就憑你也想保人？想多了吧！”

  “你可以試試。”夏夜輕聲說。

  轟！

  攝影棚中心升起一團淺藍色火球，燒焦的藤蔓和扭曲的觸手纏在一起炸成碎片。

  秦澈甚至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雙方的第一次交鋒已經落下帷幕，弗蕾亞的花苞慌張地往後急退，反倒是夏夜不避不閃的站在原地，顯然是占了上風。

  ——這就是“神”之間的戰鬥？

  第一次見識這種戰鬥的秦澈趕緊揉了揉眼，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然後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兩個女人的速度遠超自己的反應範圍，根本就看不出她們是怎麽打起來的。

  一陣劈裏啪啦酷似鞭炮的聲音過後，攝影棚的金屬牆壁上被震出密密麻麻的裂縫，史蒂夫建築公司贈送的綠幕也被撕成碎片，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夏夜背後長出一個半球形的血肉護盾，溫柔的覆蓋了站在身後的人類和植物，秦澈的視線頓時化為一片黑暗，隻能聽到前麵響起的沉悶轟鳴。

  狂暴的氣流不停衝擊護罩，發出啪啪的拍擊聲。盡管看不到情況，光是聽那恐怖的音效就知道，裏麵的戰鬥絕對激烈的一批。

  “嗡嗡……”

  “哢噠！”

  “嘶嘶嘶……”

  難以名狀的奇怪響聲在攝影棚裏不停回蕩，仿佛是惡魔的哀嚎，又像是天使的遺言。

  沃夫跪倒在地，突然拿起手機打開瀏覽器，屏幕的亮光照亮了黑暗的護盾內部：“不會吧，這難道是……”

  聽到沃夫那神經質的聲音，沒事兒幹的秦澈把臉湊過去：“忙著刪瀏覽記錄？”

  “我的瀏覽記錄光明正大，都和判官有關，沒什麽好藏的。”

  說到這裏，沃夫的眼球裏閃過一抹血光：“我記得以前好像聽說過關於‘審判日’的傳說。”

  “什麽審判日？”一直沉默的蘭梵終於重新恢複思考：“你電影看多了？”

  “果然，今天是星期四，這就說得過去了！”沃夫死死地咬著牙。

  眼見這貨像是魔怔了，秦澈隨口調侃道：“瘋狂星期四？”

  “嗷嗚！正是這個！”

  沃夫仰起頭嚎叫起來，語氣裏是平時不曾有過的狂熱：“我曾經聽過末日預言，說世界將在二零八七年毀滅！群星已經抵達正確的位置，鋼之城的末日到來了！”

  “不是，你在說啥？”斯特也懵逼了：“被嚇傻了是吧？”

  “是著名大預言家——原天罡大師撰寫的預言書《推背圖圖》裏，記錄的最後一篇預言！”沃夫說著迅速翻頁，查找他口中的末日預言。

  “推背圖圖？他是不是還寫過一本《勇敢牛牛》？”秦澈調侃道。

  “老板，對大師要多點兒尊重，否則會遭災的！”沃夫頭也不抬的說。

  “我沒想到你丫竟然是個末日預言者。”秦澈盯著狼人通紅的眼睛。

  不得不說，鋼之城裏果然是一個正常的都沒有。他本以為沃夫屬於是比較正常的了，今天終於發現這貨也沾點異端信仰。

  “就是這裏！”

  沃夫把手機舉到秦澈眼前，白底黑字進入他的視線：

  《推背圖圖》，原子能.天罡著。

  第六十象：“瘋狂星期四”。

  二零八七年，恐怖大王從天而降。

  核爆發生在四月，毀滅璀璨的新星。

  掠奪發生在五月，昭示恐懼的崛起。

  殺戮發生在七月，象征末日的來臨。

  審判發生在九月，世界終結於火焰。

  看呐，在那瘋狂星期四，我好想去造一頓原味雞！

  上校與小醜，兩位神靈之間的戰鬥，永遠不會停止。

  ……

  讀完屏幕上的文字，秦澈眨了眨眼：“你說的末日預言就是這個？”

  “沒錯，而且前麵的都對上了！”沃夫空閑的左手猛拍自己的大腿：

  “四月發生在沙漠裏的核爆，毀滅了金哲馳的明星生涯。五月的掠奪說的明顯是道爾頓酒店搶劫案。七月的殺戮指的是市中心爆發的混亂。審判日會出現在九月，也就是說我們最多還有兩個月可活！”

  沃夫兩眼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預言裏說的‘瘋狂星期四’正是今天，兩位神靈之間的戰鬥，指的就是弗蕾亞和夏小姐！”

  “雖說我是不知道‘原味雞’，‘上校與小醜’這兩句是什麽意思，但肯定是原天罡大師在暗示著什麽！”

  “好像有點兒道理。”阿彬評論道。

  “你是誰？”

  聽到陌生的冷酷男聲，沃夫嚇了一跳：“你難道就是上校？那老板肯定就是小醜了！”

  “你丫才是小醜好吧，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純粹是在瞎扯淡。”

  秦澈歎了口氣，拿起手機看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這個世界沒有KFC的APP，瘋狂星期四也隻存在於狗屁預言書裏。

  本來已經快忘記這個節日的他，經過沃夫這麽一提醒，已經開始懷念原味雞和黃金雞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