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林瑜一覺醒來，打著哈欠閉著眼睛，按平時的路線走向廁所。

  直到咚的一聲撞到牆上，她才意識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秦澈家。

  由於沒車不好回去，她今晚也是在公司宿舍裏休息。

  平時總是睡地板的她，終於睡到了正經的床鋪，回想起那柔軟溫熱的觸感，不禁愜意的眯起眼睛：

  “要不以後就在這裏睡覺算了，但這樣就見不到他……”

  林瑜按下門邊的開關，柔和的黃光映亮了麵積不大的宿舍。

  站在被淺粉牆紙包圍的方形空間裏，她慢吞吞的打開門，進入燈火通明的走廊。

  馬戲團娛樂公司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開著燈。

  這裏的電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好像不是由永恒電力集團提供，卻又找不到發電機。

  林瑜不禁懷疑，基地下麵是不是藏著永動機之類的東西。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廁所……廁所……”

  她小聲嘟囔著，從冰冷的走廊裏經過。

  四周一片寂靜，甚至能聽到自己體內渦輪引擎運轉的聲音。

  看著空無一人的通道，林瑜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她怕鬼。

  她的記憶是從和馬戲團的另外三人一起醒來的時候開始的。

  在那之前的記憶都已經消失，之後也沒遭遇過任何靈異現象。但林瑜仍然有種莫名的恐懼。

  或許是在失去記憶的幼年期裏發生了什麽，她內心深處潛藏著無法驅散的陰影。

  一想到這世上可能有鬼魂，她就頓時頭皮發麻，體內引擎狂轉。

  “得了吧，公司裏怎麽會鬧鬼，就算真有鬼也被那個史蒂夫建築公司除掉了……”

  林瑜小聲自言自語，來到廁所門前。

  正要推門時，裏麵突然響起清脆的骨折聲：

  哢嚓！

  她的手抖了一下。

  哢嚓！哢嚓！

  又是兩聲脆響過後，門後響起粗重的呼吸聲。

  那聲音蒼老而又嘶啞，仿佛帶著幾千年的邪惡，從近在咫尺的地方襲來，令林瑜渾身上下有皮膚的地方，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嘶哈……嘶哈……嘶哈……呼呼呼……”

  聽著那駭人的聲音，林瑜下意識的後退，隻聽哢的一聲，廁所門突然向裏打開了。

  一隻皮包骨的枯瘦人手，從門縫猛地伸出，細長的指甲裏沾滿幹枯的血漬，手腕上套著的銀質鐲子，在白熾燈照射下閃出妖異的寒光。

  “……”

  廁所門緩緩打開。

  鈦合金拐棍敲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駝著背的老奶奶緩步走出來，心滿意足地把玩著左手裏的兩根人骨。

  “這兩個可以用來做勺子……剛才是不是有人？”

  老奶奶困惑地抬起頭，卻一個人都沒看到。

  由於要了親命屍體處理公司那邊弄到的屍體太多，她在伊甸園的房子已經裝不下骨頭了。馬戲團娛樂公司的攝影棚，成了這位慈祥老者的臨時工房。

  最近幾天，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一直都在這邊忙著製作手工藝品。

  雖說工作很累，但勒高人骨積木店已經不是隻有她一個人了。

  砰！

  旁邊的男廁門猛地打開，一道瘦削的人影出現在老奶奶身邊。

  這貨頂著一頭散亂的黃毛，身穿皮夾克和牛仔褲，露出肋骨輪廓清晰可見的前胸。

  雖說五官還算端正，但這貨的眼神卻不太正經，目光總是到處漂移，透出吊兒郎當的不靠譜氣質。

  “誒。”

  看到那個不正經的男人，老太太滿是褶皺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小夥子，需要休息嗎？”

  “不用了，不用了！”

  那男人猛地抬起頭，麵部肌肉不停抽搐，在笑容和嚴肅表情之間快速切換：“我們繼續吧！”

  “真羨慕年輕人，精力這麽好。”

  老太太用左手捶了捶後腰：“我年紀大了，注意力跟不上嘍。”

  “別這麽說，您的手藝實在太讚了！”黃毛年輕人眨著眼，聲音裏是不加掩飾的讚歎：“每天都能學到很多東西！”

  “嗯，我這麽多年可不是白活的……”

  一說到自己的工作，老人頓時自豪的挺起胸膛：“好好看，好好學，你是我的第一個學徒，以後來的新學徒，可就沒你這種待遇咯。”

  “好！”

  黃毛忙不迭地點頭，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我這邊還有幾個朋友也對手工藝品製作很感興趣，他們也很想來當學徒！您這邊最近正好也需要人手，要不我把他們叫來？”

  “好啊。”老奶奶慢悠悠的說：“都是誰呀？”

  “資料都在這兒！”

  黃毛說著掏出手機打開投影，幾張大頭照立刻出現在老人眼前。

  照片裏有男有女，外形風格各不相同，有帥哥美女也有變異怪物。

  說起他們的共同點，隻剩下照片下方的名字和懸賞了：

  “骨頭收集者”。懸賞金額：一百萬元。

  “夢魘區屠夫”。懸賞金額：一百萬元。

  “惡夜狂魔”。懸賞金額：一百萬元。

  “星象儀殺手”。懸賞金額：二百萬元。

  “魔怔心理醫生”。懸賞金額：二百三十萬元。

  ……

  “哦，都是小年輕啊，挺好的……”

  麵對鋼之城連環殺手業界的半壁江山，老奶奶讚許地豎起大拇指：“年輕有為，好事兒啊。”

  就站在老人身邊的“星象儀殺手”，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就差給老太太磕幾個頭了：“大家買了您製作的手工藝品，都特別喜歡。想試著做出您這個效果，卻發現完全做不出來！”

  “那就來我這兒當學徒，但是沒工資，可以麽？”

  “當然沒問題，大家又不差錢！”黃毛立馬答應：“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今晚就能開工！”

  說話間，不遠處的一間宿舍門開了。

  看到從屋裏走出的男人，正在聊天的二人同時打招呼：

  “小秦。”

  “老板！”

  “哦，你們還沒睡啊……”秦澈打了個哈欠。

  “正忙著呢。”老奶奶笑道：“起夜啊，小秦？”

  “林瑜讓我陪她一起上廁所，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

  秦澈歎了口氣，注意到黃毛手機上方顯示的通緝令：“這是要幹嘛？”

  “大家都想來勒高人骨積木店當學徒。”頂著一頭黃毛的星象儀殺手解釋道：“老奶奶的手工活太厲害了，不服不行！”

  “哦……”

  看著那些加起來賞金超過一千萬的通緝犯，秦澈隨口問道：“這些人靠譜麽？不會被賞金獵人盯上吧？”

  “現在市中心亂成那樣了，哪還有功夫逮我們？”黃毛笑起來：“放心吧，不會被發現的！”

  “哦，如果你們需要整容的話，我這裏剛到了一批好貨。”秦澈若有所思。

  “什麽貨？”黃毛好奇的問。

  “等我一下。”

  秦澈說著轉身回到宿舍，打開放在床邊的箱子摸索一番，從裏麵取出地獄火工坊出品的自動整形器原型機。

  正要離開的時候，他微微皺眉：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麽？

  好像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無所謂了。

  與此同時，在走廊另一邊的某間宿舍裏，可憐的女孩正靠在牆角全身發抖，憋得滿臉通紅：

  “秦澈在幹嘛啊，快點……我繃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