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吃完早飯，周雲都還是沒有收到今天的通告單。

  看來今天是拍不了了。

  周雲早有了心理準備，接到正式通知以後，她也沒說什麽。

  倒是來親自通知她的統籌一臉抱歉。

  “昨天羅琦姐跟我說，今天上午還安排一場讀劇本的會議，還弄嗎？”周雲問。

  統籌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我……沒收到這個通知啊，我馬上去問一下。”

  “算了，別問了，估計大家都忙得很，你去忙你的吧。”周雲說，“通告單出來了給我就行。”

  統籌感激地對周雲笑，說：“多謝周小姐理解。”

  ……

  大冬天的，外麵冷得要死，她也沒辦法出門。

  周雲一上午就在酒店房間裏百無聊賴地看書。

  突然周覽就打電話過來了。

  周雲還以為周覽是聽說劇組這邊的情況了，來詢問情況的，誰知道電話一接通，周雲就被周覽訓斥了一番。

  “你是豬嗎？大庭廣眾之下吃那麽多！”

  周雲一臉懵逼。

  “什麽？”

  周覽：“你在餐廳吃早飯，被人拍了視頻，上傳到網上，現在網友們都在議論你怎麽吃那麽多！”

  周雲：“啊？”

  “就今天早上的事情吧？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怎麽也不注意點呢？被人偷拍了都不知道。”

  “不是，那麽多人拍我，我哪裏知道有人還在錄視頻。”周雲反駁，“到底什麽情況啊？”

  周覽言簡意賅地總結：“也沒什麽情況，就是現在路人說你食量比男人還大，黑粉說你也開始炒作立吃貨人設了。”

  周雲頓時惱火了，“我吃得多少，關他們屁事啊。”

  “網上那些人，你還不知道？雞蛋裏都能挑骨頭，你一言一行都能被他們挑出刺來。”

  “那你還說我？我不管做什麽，他們都會挑刺唄。”周雲說。

  “不是，大姐，我看了那個視頻了，你也忒能吃了！”周覽無奈地說，“連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是正常的食量啊，別說女明星了，哪個正常人會拿一碗麵加一盤烤肉加一份水果加一杯牛奶當早飯啊。”

  周雲：“……我這不是在為了角色增肥嗎？”

  “是，不少人都說就你這個食量，難怪你最近臉都胖了一圈。”周覽說。

  周雲翻白眼：“關他們屁事。”

  還是這句話。

  “真是不省心，這種時候就不要去公眾場所吃飯嘛。”周覽說，“你又不能在你胸前掛個牌子，上麵寫，為角色增肥中，勿擾。”

  周雲眼睛一轉，說：“我不能在我胸前掛牌子，但是我可以把這句話發微博啊。”

  周覽：“……”

  周覽沉默了幾秒，說：“好像也不是不行。”

  周雲：“那我去發微博，真的是，這些人閑得慌。”

  “人家不閑也不會關注娛樂圈的這些八卦啊。”周覽說，“放寬心態，公眾人物嘛，你腳上長個泡都有人關注。”

  周雲：“那不如送給他一雙我穿了七天的襪子。”

  “……”周覽猶豫了一下，問：“你不會真有一雙穿了七天沒換的襪子吧？”

  “我一口血要噴你身上。”周雲翻白眼。

  中午，鄭小句打聽到了最新的消息，輕快地來找周雲報訊。

  “小雲姐，最新消息，馮朝天確定不來演了，他都出現在《傭金》的開機儀式上了。”鄭小句把她的手機打開，找出一張照片，遞給周雲看，“你看，第一排中間那個。”

  周雲在照片裏看到了馮朝天，在這一圈人的後麵，掛著一條橫幅：《傭金》開機大吉，收視長虹！

  “那誰來替他，定了嗎？”周雲問。

  鄭小句搖頭，“大家都在猜呢，也沒有個準信兒，小雲姐，你希望誰來替啊？”

  周雲：“我？我說了又不算。”

  鄭小句卻說：“但是你的意見很重要吧，有人聽統籌說過，這事都跟你商量了才能定。”

  “瞎說，誰傳的消息。”周雲搖頭，“跟我沒關係。”

  “好吧。”

  下午，施羅琦來敲周雲的房門。

  她是來告訴周雲消息的。

  “我們跟魏誌昌聯係了，很遺憾，他已經接了另一部戲，沒檔期了。”

  周雲一愣。

  沒檔期？

  不對啊，昨天晚上古槐春還告訴她，魏誌昌願意來演這部戲。

  怎麽會這樣？

  但施羅琦這麽說，周雲也不能說什麽了。她總不能告訴施羅琦，她昨天晚上才跟古槐春聯係過，魏誌昌有檔期。這中間應該是出了什麽問題。

  “那怎麽辦？”周雲問。

  戲已經開機了，就算孟凡彥這個角色的戲要到後頭才拍，可是找演員、熟悉劇本也需要時間，現在如果不盡快找到來救場的演員，後頭麻煩更多。

  施羅琦說：“我這邊會去找演員，你如果有合適的，也可以推薦給我，我去聯係。”

  孟凡彥這個角色是個渣男，很多男演員都不願意演。

  周雲身邊也沒有合適的人。

  她確實是覺得上次那個魏誌昌挺合適的。

  等施羅琦走後，周雲立即聯係古槐春。

  “魏誌昌那邊怎麽回事啊？剛才我這部戲的製片人跟我說，魏誌昌說他檔期有問題，來不了？”

  “什麽？你等等，我問一下。”古槐春那邊也很懵。

  過了一會兒，古槐春電話回過來了，很不好意思，說：“抱歉啊，他說他想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另一部戲，他手上有一部戲約，之前已經跟人家談得差不多了，昨天我聯係他的時候，他沒多想就說想要去你那裏，但事後思考了很久，不想這個時候放人鴿子，所以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放棄這邊。”

  “這樣啊，好吧。”周雲點頭，“那沒有辦法了。”

  “不好意思啊，搞了個烏龍。”古槐春給周雲道歉。

  “哎呀，沒事。”

  掛了電話，周雲歎了口氣。

  演員這邊開了天窗，布景這邊緊趕慢趕，最後還是弄出來了。

  直到這個時候，周雲才得以跟薛琴見上一麵。

  薛琴掛著兩個大黑眼圈，一看就沒有休息好。

  “導演。”周雲神清氣爽地走到薛琴的麵前，跟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薛琴端詳了她兩眼，歎了口氣，說：“怎麽你長了點肉，反而像個好吃懶做的小姐，沒一點生活的疲憊感呢？”

  周雲：“……”

  “最近吃得好，睡得好，氣色好。”周雲說，“你要疲憊感，我回頭熬幾個夜，再上點妝，那狀態就出來了。”

  薛琴一隻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行吧，讓你這個大忙人等了一天，等急了吧？”

  “不急，慢工出細活，劇組這邊怎麽拍，什麽時候拍，聽你的。”周雲說，“你是不是昨天沒怎麽睡啊？看著眼睛都沒有魂。”

  薛琴點頭，“就睡了倆小時，破事一大堆，各種要解決的麻煩。”

  周雲問：“那你先休息會兒？”

  “休息個屁，晚上還要跟羅琦姐一起看備選演員的資料，孟凡彥那個角色還沒定人呢。”薛琴打了個哈欠，“不說這個了，你跟張墨坐吧，聊一下明天的戲，還有你們對人物的理解。”

  周雲點頭，入座。

  她和張墨兩個人先各抒己見，說了自己的理解。

  薛琴點點頭，“是這個意思，反正你們倆演戲我都看過，都是很能演的，明天別掉鏈子啊，這兩天我熬夜熬得神經衰弱。”

  薛琴說話還是這麽直白，讓周雲忍不住想笑。

  薛琴匆匆忙忙要去開另一個會。

  周雲和張墨兩人留在會議室裏。

  “導演好忙啊。”張墨感歎。

  周雲點頭，深以為然，問：“要不我們自己再聊會兒？”

  張墨點頭，說行啊。

  “你覺得鍾秋來和溫多言兩個人是相愛的嗎？”周雲問。

  張墨沒有多猶豫就直接點頭，“肯定是相愛的。”

  “嗯？”周雲一愣，“這麽堅定嗎？”

  張墨說：“如果兩個人不相愛，應該談不了這麽久的戀愛吧。”

  “我讀劇本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這兩個人相愛的話，為什麽會在相愛的情況下，鍾秋來不陪溫多言回去呢？”

  張墨一愣。

  “因為工作啊。”他理所當然地說，“都是成年人了，哪有說陪人回國就陪人回國的，他們在美國這邊打拚了這麽久，鍾秋來也沒有想到溫多言回國以後就動了要留在國內的念頭吧，在鍾秋來看來，溫多言隻是回國探親而已，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當溫多言表露出她想要留在國內定居的念頭時，鍾秋來從始至終都隻是打電話、視頻，一直到最後兩個人都要分手了，他都沒有想過要飛過來挽留溫多言一下，不是嗎？”周雲說出自己的疑慮，“當然，也有可能是我鑽牛角尖了，我就是在代入我自己的時候，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就是，我跟你吵架都吵得要分手了，我們兩個是相愛的情侶，這種時候，你都不肯飛過來，跟我當麵談一談嗎？說實話，如果真是我愛的那個人這麽做了，我最後肯定也不會那麽堅定地不回美國了。”

  張墨驚訝地看了周雲一眼，說：“我和你之間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啊？”周雲一愣。

  “你知道，我在讀這個劇本的時候，雖然我知道鍾秋來不算一個很完美的男朋友，但是我真的非常能理解鍾秋來的做法。”張墨坦然地說，“你看啊，鍾秋來和溫多言兩個人在美國其實不算過得很好對吧，盡管劇本裏並沒有寫鍾秋來到底是做什麽的，但是我想兩個人其實都不是那種精英份子，要不然也不會一起租在一個這麽小的公寓裏，這種情況下，一張飛回國內的機票是很昂貴的，對他們來說，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負擔的。”

  周雲懵了一下。

  因為她之前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如果鍾秋來不喜歡溫多言的話，怎麽會每天都給她打一個電話，詢問進展，詢問她什麽時候回來呢？”張墨說，“坦白來說，我身邊沒幾個男人能夠堅持每天都給女朋友打電話噓寒問暖。”

  周雲又懵了一下。

  “所以我讀劇本的時候，全程其實都覺得鍾秋來很無力，他想要讓溫多言重新回到他身邊，但是每一次電話都事與願違，這讓他意識到，他和溫多言之間產生了很多以前不存在的問題。”張墨繼續從他的視角去分析，“尤其很重要的一點，你看鍾秋來詢問了溫多言很多次，她到底是為什麽想要留在國內，不想回去了，溫多言都一直沒有說出一個準確的原因來，當然，站在上帝視角，我們看到溫多言經曆過的那些事，我們能明白溫多言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選擇，但是鍾秋來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他隻能夠感受到一點，溫多言在支支吾吾，不肯跟他說實話，那換位思考一下，鍾秋來會怎麽想？他會腦補，溫多言是不是對跟他在美國的生活不太滿意，說白了，他們在美國過得是不好，所以鍾秋來也沒有這麽自信。”

  周雲恍然明白了張墨的意思。

  “我懂了。”

  張墨有些苦澀地一笑，“我隻是私下跟你說，這個劇本一看就帶上了很多導演自己的經曆和影子，講的是溫多言的心境變化和故事，視角不同，導致我們看鍾秋來這個人物，會帶上一些負麵的印象，因為劇本隻展現了鍾秋來跟溫多言一次次的發火，好像鍾秋來特別不理解溫多言，有點大男子主義，但劇本本身就不能像給溫多言那麽大的空間一樣，去講清楚鍾秋來的豐富性，導致他有些扁平，標簽化。”

  “這就是學院派嗎？”周雲由衷地欽佩張墨，“厲害。”

  張墨哈哈笑了兩聲，說：“別損我了啊，在影後麵前班門弄斧了，別嫌我話多。”

  “哪有，演對手戲，就是要這樣子交流嘛。”周雲眼睛發亮，說：“你不從鍾秋來的視角去講剛才那些，我根本不會想到，我會把鍾秋來當成一個脾氣特別不好的人，甚至我都會質疑鍾秋來是不是愛我的，那我的反應完全不一樣。”

  “得到影後的誇獎，我不甚榮幸。”張墨做作地鞠了一躬，“期待對手戲。”

  周雲連忙搖手，說：“你可別對我有太高的期待啊，我醜話說在前頭，所有人都說我演戲有天賦，那是他們誇我的，我就一新人演員，也不像你們接受過專業的訓練，很多時候憑直覺演戲，有不準確的地方，所有很多時候一場戲我可能要拍個三四遍才能找到對的路子，別嫌我麻煩。”

  張墨驚訝地看著周雲。

  “你可真是一點影後的架子都沒有啊。”

  “因為你終於認識到了鏡頭外麵的另一個我。”周雲笑著說。

  兩個人說說笑笑。

  晚上回到酒店，周雲收到鄭曉雯發來的消息：小雲，咱們那部劇的劇本初稿出來了！

  周雲有些驚訝。

  幾個月的時間，鄭曉雯真的搗騰出來了？

  周雲發過去一個鼓掌的表情包，然後說：我什麽時候可以看到？

  鄭曉雯說：我已經讓人帶著一份劇本坐飛機去你那了，明天早上就可以交給你。

  在這個網絡發達的年代，劇本卻還是以這種傳統的方式遞送，主要就是為了保密，不泄密。

  周雲說：好的，那我就等劇本啦。

  鄭曉雯：我今天去見了於支陽一麵，這小夥子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周雲：是嗎？我都好久沒有見過他了，說起來，我都沒有他的聯係方式呢。

  鄭曉雯：人確實是帥，但看著好陰沉，他來跟我見麵，都有兩個保鏢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周雲猶豫了一下，心想，那兩個保鏢可未必是保護他的，他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又是個男人，哪裏需要這麽保護，估計是胥桂英安排來盯著他的吧。

  周雲：他現在有在拍別的戲嗎？

  鄭曉雯：我問了，說是沒有。

  估計還是胥桂英不樂意？

  不至於吧，既然胥桂英都答應了讓他來拍這部戲，為什麽又阻止他去拍別的戲？

  周雲想不明白。

  ……

  第二天，浪費了一天時間，《落葉之語》終於開拍了。

  周雲和張墨坐在片場。

  薛琴給他們倆講等下要拍的戲。

  周雲發現薛琴的黑眼圈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