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會再來找我了。”

  這是薛琴第二次跟周雲見麵的時候，跟周雲說的第一句話。

  周雲驚訝地問：“為什麽？”

  “上一次見你，我以為你不是很想拍我這部電影。”薛琴說。

  “為什麽？我當然想拍了，要不然為什麽要見你？”周雲說。

  薛琴聳聳肩膀，說：“我以為你隻是賣羅琦姐一個麵子，畢竟我也知道你現在在國內很火，找你拍戲的人很多，我隻是一個還沒有獨立執導過電影的新導演。”

  周雲說：“要說我有沒有疑慮，我確實有，因為我還沒有看到劇本，也不知道你打算拍一個什麽樣的電影，但是羅琦姐在跟我們介紹了你之後，我就去了解了一下你過去參與的作品，你三年前拍過一個短片，給一個品牌拍的故事短片，講一個老人回憶自己年輕時候的愛情的小故事，我非常喜歡，而且，你是羅琦姐推薦的導演，還給陳子安導演做過副導演，我為什麽不相信你？”

  “現在這個市場，你們不都更加看重有沒有拍過片子嗎？”薛琴自嘲似的一笑。

  從薛琴這一笑裏，周雲猜薛琴已經是在國內碰了不少壁。

  “那幸好我進入這個市場還不久，還有一點理想主義，還有一點冒險精神。”

  薛琴笑了。

  “你真的很有意思，上次你說話可沒有今天有意思。”

  “我……因為我想要演這個電影。”周雲說，“我拍的戲不算多，但僅有的兩次拍戲經曆都讓我意識到，我在這方麵有天賦，而且我喜歡拍戲時候的狀態，在片場待著對我來說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薛琴說：“如果你真的想演的話，我邀請你試一次鏡，好嗎？這是我的第一部長片，我很重視，我要確認，你能不能演我的女主角。”

  周雲點頭：“當然，當然。”

  薛琴：“我馬上就要去美國了，我回頭會給你寄一個片段，你拍一個錄像給我看？”

  “一個錄像就夠了嗎？”

  “其實你本人的氣質和形象已經很像了，羅琦姐說得沒有錯，我隻是需要再確認一下。”

  “那好，你怎麽說，我怎麽做。”

  談得比周雲預料中要更為順利，她跟薛琴高興地道了別。

  周覽卻難掩激動地看著她，說：“你猜我收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周雲問。

  周覽說：“文冰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文冰就是周覽之前看中的那個廣告片導演，他要計劃執導一部叫做《日子》的電影，周雲也很感興趣，爭取過，為此還跟公司談過條件，以低片酬出演這部電影，誰知道文冰當時是想要讓自己的女朋友做女主角，所以周雲就直接退出了。

  “啊？”

  “他的製片公司來問我，你還對這部戲感不感興趣。”周覽哈哈大笑，“我說不好意思，我們家小雲五月份就要進組了，你猜他們怎麽說？”

  “怎麽說？”周雲問。

  周覽說：“他們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立馬簽合同，隻要給他們二十天的拍攝時間就夠了。”

  “二十天？”周雲一臉詫異。

  一部電影的拍攝，正常來說都是一個月起步。

  稍微大一點的製作，拍攝時間會要三個月以上。

  二十天就像一個粗製濫造的標配。

  “是的，二十天，我跟他們再三確認過了，文冰他提出想要親自跟你見一麵，當麵說。”周覽打量著周雲的臉色，“所以，你覺得要不要見？”

  “如果是二十天的話，我們的檔期能調出來？”周雲問。

  “能。”周覽點頭，“《定風波》本來就是何勇一手主控的戲，我們晚個幾天進組，協調一下兩邊的檔期，肯定沒問題。”

  周雲說：“那我們跟他見一麵吧。”

  她對文冰當時拍的那個短片印象很深。

  文冰的身上，有一種作者型導演的氣質。

  作者型導演可不是一類風格，而是一種類型。比如美國的伍迪·艾倫，比如中國的王家衛。他們的電影個人風格都太明顯，甚至已經不僅僅能夠用風格來概括，隻是風格是最顯著的區別而已。

  如果有機會演這部片子，周雲並不想錯過。

  哪怕她最開始沒有被文冰選擇。

  周雲也沒有想到，她的運氣竟然這麽好。

  本來沒戲的兩部電影，突然之間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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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到文冰，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女朋友分手的原因，他人都清瘦了很多，穿一件薄薄的格子襯衫，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宅男。

  相比起來，周雲比第一次跟他見麵時，身上明星的味道更重要。

  摘墨鏡，禮貌性微笑，已經是下意識的反應。

  保持一種無可挑剔的形象。

  文冰的眼睛裏徜徉著一種憂鬱。他冷靜而沉默地坐在角落，見到周雲過來，起身，跟她握了握手。

  “周小姐。”

  周雲喊：“文導，我聽我經紀人說，你那部電影想找我拍？”

  她沒有提女朋友一事。

  文冰點點頭，神態有些許不自在。

  “你可能大概對二十天拍攝這個有點疑惑，我……是這樣，我並不是為了遷就你的時間，所以壓縮了拍攝的時間，我沒有這樣的意思。”文冰說話的時候，一直低頭看著桌麵，也沒有直視周雲的眼睛，好像非常不想跟周雲發生任何眼神的接觸和交流，就像一個木訥的人，“這部電影，我的想法其實很、很簡單，我就想拍一個女人的日常生活，她在鏡頭裏進行日常生活，跟鏡頭後麵的男人說話，聊天，吵架。”

  文冰說話有些支支吾吾。

  周雲卻聽明白了。

  因為聽明白了，她非常清楚地意識到，這就是她當初想要演文冰這個處女作的原因。

  這就是屬於文冰的東西。

  日常，普通，但不是單純的記錄。

  一個女人的日常生活，她在鏡頭裏跟鏡頭後麵的男人說話，聊天，吵架。

  周雲不用問，也知道，這個鏡頭後麵的男人是誰。

  “文導，這個鏡頭後麵的男人，是你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