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實拍——”

  “三。”

  “二。”

  “一。”

  “開始。”

  ……

  “何夫人，你這是要去哪？”

  周雲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裏正在收拾東西的蘇煙，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臉上仍然保持著波瀾不驚的平靜。

  蘇煙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有那麽一秒鍾，她好像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收拾下去，最後還是直接放下了東西，轉過身來，迎上周雲的目光。

  蘇煙的眼睛裏好像有一把刀子。

  不是很尖銳的那種，但有一種鋒利感。

  “柳小姐何必明知故問，我去哪都行，隻是不想待在這裏。”

  周雲輕輕一笑，眼睛裏卻沒有真實的笑意。

  她跨過門檻，走進屋子裏，卻沒有再往裏麵走一步，站在門口，說：“你隻有待在這裏才是安全的，沒有人知道你們在這裏，也沒有人認識你們。”

  蘇煙眼睛裏劃過一抹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兒，說：“再安全也待不下去。”

  “何夫人，你實在不用較這個勁兒。”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較勁兒？”蘇煙的聲調提高了，“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周雲眼底也劃過一抹惱色了。

  “何夫人，你要走，我不攔你，但你別忘了你的孩子，你現在帶著你的孩子要走，走去哪？晚上睡哪？客棧嗎？那種人多眼雜的地方，不說被恒王府的人認出來的風險，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孤兒寡母，能在客棧住幾天？”

  “我可以自己租個房子，別以為隻有在你這我們才能活下去。”蘇煙冷哼。

  周雲見蘇煙真有一走了之的打算，也不禁有點急了，“去哪租？找誰租？你身上的錢能租多久？如果這事情是可以靠你自己租個房子就能解決的，當初何穆何必讓你們留在我這裏？”

  蘇煙頭一撇，沒說話。

  “何夫人，我答應過何穆，我會照顧你們，直到他回來。”周雲的語氣放軟了，“現在這個時候，你也不想給他添亂吧？”

  “添亂？當初要是早知道他有這麽一個紅顏知己，我怎麽可能會嫁給他！”蘇煙眼眶這一刻都紅了。

  這是蘇煙最拿手的戲，情緒說出來就出來，不念台詞，一個鏡頭的感染力都很強。

  “柳如訴，我和我的孩子用不著你的施舍！”

  周雲怔怔地看著蘇煙。

  一秒。

  兩秒。

  無奈，窘迫，著急，好幾種情緒從周雲臉上交織湧現，又在短短時間內被掩飾起來。

  “何夫人，你不用把這看作是我的施舍，我做這些，隻不過是報答一下當年他的救命之恩。”

  蘇煙不說話。

  周雲繼續說：“還有，您誤會了，我從來不是何穆的紅顏知己，從一開始，我就隻是他救治過的一個病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應該要相信他。”

  蘇煙輕輕咬住牙齒。

  從外表看，她隻是下頜咬緊了一點。但她身上傳遞出一種明顯的抗拒感，而這種抗拒感又在發生猶豫，正在消退。

  “何夫人，你安全，孩子安全，他才能在外麵安心地做事，你何必為了出一口氣，冒著風險，讓你一家陷入危險之地？你再考慮一下吧。”

  周雲說完，深深地看了蘇煙一眼，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

  “哢！”薑辛喊。

  安靜的片場仍然一片安靜。

  慢慢的，才響起一些響動。

  蘇煙背過身去，讓自己從剛才的狀態裏抽離出來。

  外麵，周雲也抬起手，擦掉了剛才掉出來的一滴眼淚。

  剛才差一點就在鏡頭裏哭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場戲掉眼淚，所以才匆匆離開了房間。

  周雲為柳如訴感到委屈。

  最難受的人，為了兌現承諾，讓他不擔心這邊，柳如訴都要違背自己的心意，把她最不想看見的人留下來。

  劉真不想跟柳如訴住在一起，柳如訴又怎麽會想跟劉真住在一起。

  薑辛看了一遍剛才的鏡頭，鼓掌，說：“這一條過了！”

  聽到這句話，周雲和蘇煙都驚訝地看向薑辛。

  無論是對她們誰來說，這都是進組以後第一次一條過。

  周雲內心甚至有點惶恐，不安，下意識地想：真的假的？

  蘇煙的臉上同樣有震驚。

  “導演，您說我們這場戲一條過了？”蘇煙驚喜地尖叫出聲，動作浮誇地捂住了嘴。

  薑辛臉上露出笑容來。

  “等下再保一條，不過剛才你們演得很好，確實是一條過了。”

  片場其他人不約而同地鼓掌。

  周雲感到驚喜，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她在《問心》拍的第一條“一條過”，竟然是跟蘇煙的對手戲。

  連江玉珍都麵露驚色。

  江玉珍對旁邊的人笑言：“這兩個人今天拍戲是怎麽了？狀態好得出奇啊。”

  旁邊的人小聲說：“現實中就不和，變相開掛。”

  這句話贏得了周圍人的附和。

  周雲和蘇煙都不知道，她們兩個人的表現被人看作是現實不和效果加成的結果。

  如果周雲聽到了，其實也隻會笑笑。

  管他什麽加成，最後演出來的效果好，那就夠了。

  隻是讓周雲詫異的是，何勇竟然正好在片場，看到了她這一場戲。

  何勇的表情有些詫異。

  這是何勇第一次看到周雲演戲。在這之前，何勇從來沒有見過。周雲簽到公司以後，也上過表演過，也有表演老師對她演戲方麵的發展評估過。隻不過何勇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又不是出道就拿影後的天才，也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表演訓練，在《第十八次心動》之前，周雲隻演過一部戲，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都沒有激起任何水花。

  所以，當何勇看到周雲在片場展現出來的演技，與蘇煙分庭抗禮，不落下風，他被驚住了。

  這超出了他的預料。

  原來周雲竟然有這麽好的演技。

  這麽漂亮的長相，這麽好的演技，怎麽會不火。

  不愁不火。

  而周雲更不缺熱度。

  何勇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等《問心》播出的那一天，周雲的事業會往上上好幾個台階。

  她不是漂亮的花瓶，她很能演戲。

  《第八次心動》那種戲，配不上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