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門聲。

  周雲看了一眼貓眼，確認來人，開了門。

  宋遲走了進來。

  他進來第一句話就問：“她來找你做什麽？”

  周雲想到了羅之秋給她發的那條短信。

  要不要告訴宋遲？

  要不要對宋遲實話實說？

  驚喜？

  周雲示意宋遲坐下。

  “她問我，有沒有興趣去左鏡。”周雲當然不會傻乎乎地被羅之秋糊弄。

  如果她瞞著宋遲簽到左鏡，給宋遲帶去的估計是驚嚇。

  宋遲嗤笑了一聲，說：“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都把念頭打到你頭上去了。”

  周雲不解，問：“什麽意思？”

  “她正在跟我談續約的事情，情況不是很明朗，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留下我。”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覺得我喜歡你，如果能把你拴到手邊，我會有顧慮，談判的時候，她能有更多的籌碼。”

  周雲攤開雙手，一臉無辜的表情，“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宋遲看著她。

  周雲也意識到自己裝得太過了。

  有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隻是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那她怎麽會覺得我會答應？”周雲問。

  宋遲說：“因為你跟你公司的矛盾不是假的。”

  “這倒是。”周雲點頭。

  “所以，她有機可乘。”宋遲點出了羅之秋的用意，“再說了，你的上升趨勢很明顯，就算沒有我，把你簽下來也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她管著左鏡，一石二鳥的買賣，她當然願意做。”

  “但何勇不可能答應。”

  “誰知道呢，價錢給的足，他有什麽不答應的，他在你身上又沒有投多少資。”

  會心一擊。

  周雲說：“但價錢給的足，她不會吃虧？”

  “你低估了你自己。”宋遲冷笑，“你以為她會做賠本買賣，關鍵在於，你們公司一點都沒有認識到你真正的價值。”

  “哈？”周雲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問，“什麽真正的價值？”

  宋遲說：“你會成為一個非常傑出的女演員。”

  周雲沒有說話。

  她會成為一個非常傑出的女演員嗎？

  這是她根本就沒有想過的事情。

  一開始進入娛樂圈，並不是抱著成為一個女演員的目的。那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周雲隻是聽說娛樂圈賺錢快，她需要錢。

  但賺到了錢，解決了燃眉之急以後，她的心態慢慢地就變了。

  這跟周覽其實也有很大的關係。

  從接手她的第一天，周覽就說過，要把眼界打開，不能拘泥於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這種觀念潛移默化，而周雲本身的性格就不是隻看眼前事、不顧身後路的浮躁性格。

  “你會跟左鏡續約嗎？”周雲問。

  “不管續約還是不續約，肯定都不是以目前這種方式。”宋遲說。

  周雲：“但你老板沒說錯，我對目前的狀態確實不滿意。”

  “所以說有機可乘唄。”宋遲笑笑，“她很擅長找到一件事的突破點，隻要她想做這件事。”

  周雲：“那她也不會輕易放手吧，如果你不肯續約。”

  宋遲說：“先不說這個，你呢？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周雲問。

  宋遲說：“她的提議，你怎麽考慮？你想要來左鏡嗎？”

  周雲搖頭：“當然不，她跟何勇有什麽實質的區別嗎？並沒有。哪個公司都一樣。”

  宋遲：“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懂了這個道理。”

  “很驚訝嗎？”

  “很多人覺得自己待的地方這裏不行，那裏不行，就想著跳槽，以為能夠換來一個更好的環境。”

  “那我早就認清了現實，我什麽都沒有，隻能靠自己，靠自己奮鬥，不靠別人做慈善。這世界上哪個老板又願意做慈善，對他們來講做慈善都是一門生意。”

  宋遲一笑，“周雲，你這麽冷靜又這麽現實，究竟是經曆了什麽樣的事情？”

  很多時候，道理都懂，可真正遇到了事情，人會被感性和僥幸裹挾，明知有坑而走進去。

  宋遲一開始也以為周雲的某些“智慧”隻是從書本上學來的“智慧”，說起來頭頭是道，可認識這麽久，尤其是期間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周雲的一些反應和舉動，都讓宋遲意識到，周雲可不是簡單地說說而已。

  她是發自內心地遵循著這些東西，就像是，曾經吃過這樣的虧。

  切身體會過火燒的痛，才不會像小孩子一樣把手指伸過去，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擁有掌握火焰的能力。

  中間發生過一次又一次的輿論危機也好，或者是被一波又一波的黑粉辱罵和恐嚇也好，周雲都沒有正麵回應過，一次都沒有。

  這很不正常。正常的行為應該是，會忍不住在微博上跟那些黑粉對噴，會忍不住在節目錄製中為自己叫屈，會要“對著幹”，會要“剖開了心證明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樣子”。

  一個藝人，都要經曆過這一步，才會心灰意冷地認識到，這個世界沒那麽在乎你個人的聲音。

  當然，其實不隻是藝人，隻不過藝人的行為公之於眾，所以有了討論的空間和研究的範本。

  周雲靠窗台站著，說：“我經曆過的事情太多了，你想聽哪件？”

  周雲笑起來，眼睛裏有渲染的色彩。

  忽然間，就有了時間停頓住的效果。

  宋遲說：“我的時間很充足，你可以從你最想講的那件開始說起。”

  他的意思是，長夜可以漫漫。

  “你想得美，我要睡覺了，趕緊出去。”周雲晃了晃頭發，將發箍取了下來，一頭黑發被她晃散開來，“你老板那邊我過一段時間會拒絕的。”

  過一段時間。

  宋遲問：“你想做什麽？”

  “你很閑嗎？你自己的事情夠你忙的了，我的事你還要管啊？”

  “你的事，我也沒少管啊。”宋遲聳聳肩，“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還是能做的。”

  “別操心我的事情了，你還是先想辦法把蘇煙哄回來拍戲吧，人家怎麽說也是女主角，真不把人弄回來，到時候她的戲誰來拍？改劇本，薑導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