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醜聞的開始:137
作者:宋不留春      更新:2021-09-27 23:31      字數:3172
  忙碌的工作間隙,周雲已經開始研讀《問心》的劇本。

  她飾演女二號,柳如訴。

  宋遲一開始看中了周雲,想要讓她來演這個角色,真不是因為任何私情,就是覺得周雲跟柳如訴這個角色太相符了。

  又美又慘又不肯服輸,和柳如訴家道中落淪落到青樓但始終孤傲自賞的樣子很貼近。

  周雲給宋遲的感覺就是這樣。

  長得好看的女演員不少,五官堪稱絕色的其實也不少,隻是絕色往往傾城,傾城的從來不是一張臉。

  周雲去《問心》劇組拍過定妝。

  一個青樓女子,卻清麗得仿佛一個大家閨秀。她手捧書卷,坐在一間書房裏,垂眸靜語,就是一幅意境浮出的畫卷。

  薑辛當初看到周雲的定妝照,說過一句話,周雲眼中有水,也有火。

  懂薑辛的人一聽就知道,薑辛這是對周雲扮演這個角色很滿意了。

  如果說拍攝《第八次心動》對周雲來說有什麽幫助的話,最大的幫助就是,周雲開始用鏡頭去想象自己的表演。

  這天晚上,周雲跟宋遲打電話,聊到了柳如訴這個角色。

  她笑言:“你真是何德何能,有兩個女人愛你,至死不渝。”

  《問心》這個故事裏,宋遲飾演的何穆,一生中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女人,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就是柳如訴。

  而柳如訴對何穆從頭到尾都隻是把喜歡放在心底,把愛慕放在心底。

  宋遲笑了兩聲。

  周雲聽出了宋遲聲音裏的疲憊。

  “收工了嗎?”周雲問。

  宋遲說:“收工了,不過等下還要跟導演一起開會,討論一下後麵的戲。”

  周雲:“辛苦啊。”

  “也是自找的。”宋遲問,“你呢?收工了嗎?”

  “沒,在趕下一個通告的路上,有個公益廣告要拍,今天估計得熬到淩晨了。”周雲說,“我跟覽姐說好了,15號會進組,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

  《問心》這部戲在一個很偏遠的拍攝基地,劇組專門搭了三個主要的景,光是這一塊的成本就不低。

  一般的古裝劇都是直接租借影視拍攝基地,但薑辛和宋遲兩個人要求很高,直接原地起高樓,找人設計圖紙,建造出獨一無二的幾個景。這樣的做法在當下影視劇製作中已經很少見了,租借影視基地的成本遠遠低於自己建屋搭景。

  宋遲說:“這邊請了廚師來,你想吃什麽可以自己點菜。”

  周雲震驚了,難以置信:“我靠?這麽好?”

  宋遲笑了笑,說:“對啊。”

  周雲:“羨慕了。”

  宋遲:“不用羨慕,你進組以後也可以享受到。”

  周雲問:“薑導是不是很嚴格?我在看薑導的一些資料,聽說薑導調教演員可嚴格了,在片場經常發火,還有演員被他罵哭過。”

  宋遲說:“是一個要求很嚴格的導演,但也是一個好導演。”

  “我知道,我小時候就很喜歡看他導演的電視劇,上大學的時候發現我喜歡的很多電視劇都是他導演的,很驚訝。”

  “《第八次心動》什麽時候播?”宋遲忽然問。

  “不知道,聽說預計是年底,嶽海網那邊想要盡快播出。”周雲說,“也不知道出來會是什麽效果,我都不敢抱期待。”

  “你覺得自己演得怎麽樣?”宋遲問。

  周雲:“說實話嗎?說實話就是,我非常努力地去演了,但演得怎麽樣,我不知道,除非我是真的天才,否則實際效果可能就那樣吧,我跟你說過,陸遠的要求比較低,對我們沒太多要求,順利地完成劇本就行了。”

  宋遲:“順利地完成劇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要相信我,我們兩個所說的順利不是同一回事。”周雲說,“聽說他們又找編劇在寫第二季,馬上就要拍了,到時候會跟著第一季播完,馬上播第二季。”

  “逮著你這隻羊薅啊。”宋遲笑。

  周雲:“無奈。”

  宋遲:“沒事,太多演員都是一點一點地積累和提高的。”

  “但你不就是一個天才嗎?說得好像你經曆過這些演員們的積累和提高似的。”

  “你以為天才就不用努力了?腦子一片空白也能隨隨便便地演得驚天地泣鬼神?”

  “說你是天才,你還真敢接。”

  宋遲說:“實至名歸的誇獎,謙虛太虛偽。”

  周雲:“說不下去了,民女告退。”

  “這時候不做仙女了?”宋遲笑。

  “看到你這麽不要臉的樣子,我深刻地反省自己,決定以後謙虛一點。”周雲說。

  宋遲:“信了你的邪。”

  周雲掛了電話,嘴角笑意持續了至少有幾分鍾,一直等臉都僵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這一點。

  尷尬。

  跟宋遲打電話就這麽高興嗎?

  在周雲的心裏有一個聲音這麽問。

  有的時候,即使旁邊沒有人,也會陷入自我尷尬的境地。

  周雲繼續看劇本。

  越往後看,周雲就越心疼柳如訴。

  這個姑娘太年輕,太聰慧,太倔強,也太悲慘。

  她第一次見到何穆,還是柳家小姐,何穆跟在他師父後邊來她家給她母親治病。

  後來,家道中落,她被賣入青樓,依然倔強求生。

  一次,何穆被人帶去青樓,兩人相見,兩人身份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人在房中枯坐到天明,一夜燃燈豆,默然不知語。

  年輕人想幫姑娘贖身,兩袖空空,窘迫無奈。

  其後,杳杳數年。

  她一場暴病,瀕死掙紮,不肯放棄求生,卻被扔出青樓,自生自滅,遇到了隱瞞身份躲避禍事的何穆,她被何穆帶回小院。

  一個醫者,一個病人,朝夕日暮,十幾日過去,抬頭低眉,脈轉指間,心動情生。

  柳如訴自困於青樓過往,等到何穆再起勢,她謝了何穆,一個人離去。

  中間兜兜轉轉,劇本裏隻以留白一撇而去。

  再見到何穆時,她已成了恒王寵妾,等知道了何穆已經娶了妻,失望之餘,反倒鬆了口氣。

  何穆是成王幕僚,因數次交鋒,恒王吃了虧,把何穆也記恨上,著人去殺了他。

  柳如訴得知恒王計劃,暗中送了消息,救了何穆。

  這事被成王知道,利用此事威脅柳如訴,約她出來相見,卻被恒王發現此事,帶人追去,雙方爭鬥,混亂之中,柳如訴在何穆的幫助下逃走,藏在了一個小院中。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柳如訴就住在這個小院裏。一直等到恒王暴斃,她才敢出了門,擺起了一個小攤,自力更生。

  又後來,恒王失了勢,何穆也遭到清算,為了護住妻兒,不得不將他們托付柳如訴。

  那時,跟在他身邊,多少舊恨盯著,沒有好日子過。

  柳如訴笑吟吟地點了頭。

  何穆的妻子懷疑過,也針對過,她無話辯解,但應承了何穆的,怎麽也要做到。

  終於,等到何穆回來,她把他的妻兒完好地交還給了他。

  她仍在這小院裏,一個人,一個小攤。

  死的時候,是冬天。

  溫度一夜驟降,何穆來給她送碳,仇家尾隨而至。

  柳如訴迎著寒風開的門,推開他喊的跑。

  她死死地抱住仇家的腿,給他爭取跑的時間。

  他隻是個大夫,手無縛雞之力。

  他抽刀殺死仇家的時候,柳如訴才知道,原來當年那個小大夫,已經會握刀了。

  柳如訴曾在乎過清白二字,後來覺得活著比清白重要,又後來覺得要是還清白著就好了,可她知道,活著已經是大幸。

  其實她的心裏有個執念,因為這個執念,她覺得很多很多都不重要了,連說出來都不重要,所以她這個執念一輩子都沒有說出口,所以臨死了,她也不打算再說出口,所以她隻是笑了笑,對他說:“你要好好活著。”

  這是她最後說的六個字,也是她言盡於此的六個字,逾一步,都不能了。

  ……

  讀完劇本,周雲的眼眶已經濕了。

  她知道這個劇本有多好,但讀完的一刻,她忘記了自己是演員這件事,她隻是有點難受。

  她給宋遲發消息,說:我讀完劇本了,我覺得你瘋了才會想讓我來演柳如訴,但我會好好演的,謝謝。

  這天晚上,周雲做夢,夢到自己坐在她想象中的那間小院裏,頭頂是安靜的天空,院子裏是安靜的人,她安靜地坐在樹下,乘著涼,想著人,臉上有微笑,微笑裏有遺憾,遺憾裏有淡然。

  過了很多年以後,周雲也記得自己進組那天,路上,忽然下起了暴雨,她猛地想起柳如訴,忽然間流淚,還沒有開始,就已經開始難受。她對鄭小句說:“小句,等我演和何穆第一次見麵的那場戲時,我一定會哭得很慘的。”

  鄭小句不解地問:“為什麽,難道何穆第一次見麵就欺負柳如訴了嗎?”

  周雲搖頭,“沒有,何穆沒有欺負柳如訴,隻是柳如訴第一次見到何穆的時候,說何穆是個啞巴。”

  “啊?為什麽?”鄭小句問。

  “因為她問何穆很多問題,何穆都不說話。”

  “那小雲姐你為什麽會哭?”

  周雲說:“因為柳如訴很久以後才知道,何穆是個啞巴,她自己也是一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