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器官移植科。

  蘇離的病房內。

  趙陽和方鶴，還有器官移植科的主任，一起陪著一個人查房。

  這個人，就是器官移植領域絕對的權威，院士樊斌。

  樊斌現在剛剛過五十歲，在院士這個群體，算是比較年輕的了。

  正是他，開創了中國心髒移植的先例，可以說，就算在國際上，也算是絕對的先驅了。

  看了看方鶴遞過去的詳細檢查報告，樊斌平靜的臉上，有了一些波動。

  “老師？”

  看到樊斌的臉色變了，李程陽不禁問道。

  蘇離的情況，在樊斌來之前，他已經做過非常仔細的評估了。

  按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蘇離的病情，各項檢查的結果，也都同步發到梅林診所的詹姆斯博士看了。

  “這兩天感覺怎麽樣？”

  樊斌沒有回答李程陽，而是轉頭看向蘇離，緩緩的問道。

  “和以前差不多。。”

  蘇離想了想，有些虛弱的緩緩說道。

  這種虛弱感，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從她出生的時候，就一直伴隨著她的。

  “這兩天注意心情，好好休息。”

  樊斌頓了頓說道。

  方鶴和趙陽對視一眼，這蘇離，肯定是有什麽情況，樊斌看出來了，但是在病房當著蘇離的話，卻不好直接說。

  從蘇離的病房出來，一行人來到了會議室。

  剛進到會議室，李程陽就迫不及待的問道：“老師，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情況？”

  “這個患者的HLA結果，你看了沒有？”

  樊斌沉聲說道。

  HLA(humanleukocyteantigen，人類白細胞抗原)，是人類的主要組織相容性複合體（MHC）的表達產物。

  在器官移植中，這是一個最重要的指標。

  聽到樊斌的話，李程陽沉默了一會，才緩緩的說道：“老師，這個供體，已經是世界範圍內能找到的配型匹配結果最高的了。”

  “這種匹配的程度，你想過沒有，一旦患者術後發生免疫排異反應，而且又是心和肝聯合的移植，那麽對於患者來說，無疑就是宣判了死刑，這是絕對沒有第二次機會進行再次移植的。”

  樊斌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本來他受人之托，接下這台手術，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受體和供體之間，配型的程度幾乎隻是剛剛合格。

  而且，作為供體的心源和肝源，本來就來自於不同的個體，這就更增加了術後發生免疫排異反應的幾率。

  “這是患者的父親強烈要求的，而且，梅林診所那邊，會提供現在國際上最新型的抗排異反應的藥物。”

  李程陽緩緩的說道。

  這一次的手術，對於他而言，也是意義重大的。

  這種規格的手術，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也是不多見的。

  “程陽，我知道這種規格的手術，就算在你的職業生涯中，也是不多見的，我能理解。但是，心肝聯合移植的風險，是十分大的，對於所謂的國際最新型的抗排異藥物，你認為它的安全性和可靠性，是真的那麽大麽？”

  樊斌語重心長的對李程陽說道。

  本來李程陽都已經是教授和主任，也是大專家了，他雖然作為老師，但也不應該再說這樣的重話了，但是從一個醫生的本能出發，這話他卻不得不說。

  “老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沉默了半晌，李程陽歎了口氣，有些沉悶的說道。

  “我知道了，盡量做好術前準備吧。”

  李程陽這麽一說，樊斌就懂了。

  不管是從醫院來說，還是其他的方麵，這一次的手術，都是勢在必行的。

  而且，對於這個患者來說，尤其是供體方麵，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下次要有這麽合適的機會，同時進行心-肝聯合移植的概率，幾乎為零。

  這麽說，就是要搏一搏了，不管對於醫生，還是對於患者和家屬，都是這樣的。

  “我會的，老師。”

  李程陽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

  樊斌沒有再說話，看了李程陽一眼，離開了會議室。

  樊斌一走，李程陽似乎也是心情不佳，也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作為全程圍觀這兩人說話的趙陽和方鶴，此刻站在會議室裏麵，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剛才李程陽和樊斌之間，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這對師生，達成了什麽樣不為人知的默契。

  “學姐，發生了什麽？”

  趙陽一臉懵逼的對方鶴問道。

  “再明白不過了。。”

  方鶴歎了口氣說道。

  “怎麽說呢？”

  趙陽繼續問道。

  “你知道麽，其實這一次蘇離的手術，不僅難度極高，而且，尋找適合她的心源和肝源，也十分的不容易。而供體受體之間的組織相容性檢測，結果也隻是剛剛達到標準。所以，可以說，這一次手術的成敗，其實並不在手術之中，而是在手術之後。”

  方鶴緩緩的說道。

  “我想也是，這邊有樊斌院士，那邊有詹姆斯博士，這兩位，都是世界頂尖的醫生，技術方麵，已經是這個星球最強了。所以，手術的過程，基本上是不會出現問題。那麽最大的問題，就是術後出現了排異反應，梅林診所那邊，所謂國際上最前沿的抗排異藥物，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梅林診所那邊說的效果那麽好，是不是這樣的？”

  趙陽想了想，緩緩的問道。

  “嗯，基本上就是你說的這樣。”

  方鶴點點頭。

  “那豈不是說，梅林診所是借助這個心肝聯合移植的難得機會，在患者身上試藥麽？要知道，規格如此之高的手術，尚屬於世界首例。一旦患者術後出現免疫排異反應，而梅林診所提供的藥物，又能完美的解決這個術後並發症的問題，那豈不是在全世界範圍內名聲大噪，這樣的話，所有的頂尖醫院，以後在應對器官排異方麵的問題，首先想到的就是梅林診所開發的新藥。這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手術風險讓我們來承擔，廣告和宣傳都給他們的藥打了。。”

  趙陽想了想，又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

  “唉，誰讓我們的新藥開發，不管是投入還是進度，都不如他們呢。”

  方鶴歎了一口氣說道。

  “如果能夠提高供體的匹配幾率，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用到梅林診所的新藥了？”

  趙陽想了想，此刻腦海中關於器官移植排異藥物的應用，全部在腦海中閃過。

  這就是係統給予的能力-精微藥理應用的威力！

  結合蘇離的詳細情況，趙陽在腦海中得出了一個十分詳細的術前調理方案，這個方案，包括了免疫調節、內環境穩態整合等等各種在現在世界，幾乎都可以說是十分前沿的手段。

  趙陽相信，隻要能給蘇離上這套方案的話，就能對她的免疫識別係統，進行一個細微的調整，這樣的話，就不用在術後粗暴的運用完全移植免疫反應和識別的藥物，要抑製她體內可能會出現的排異反應。

  “提高匹配幾率？降低排異反應？”

  你怕不是在說夢話！

  聽到趙陽這話，方鶴忍不住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趙陽。

  “是阿學姐，要是能夠針對蘇離的情況，做一個細微的免疫調節和內環境穩態整合方案，我想在術後的話，就不用應用抑製免疫反應的藥物，這樣的話，不僅不用擔心應用免疫力移植的藥物，導致免疫力下降出現感染的問題。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這樣一來的話，梅林診所所謂的新藥，就不是必須的了。”

  趙陽很認真的解釋說道。

  “免疫調節？內環境穩態整合？”

  方鶴喃喃的說道。

  “這幾乎是國際上最前沿的治療手段，而且據我所知，僅僅停留在理論上，你是怎麽想到的？還有，以人類現有的醫療技術和科學儀器的精度，完全無法達到能應用這種手段的條件。”

  方鶴想了想，這才想起來，趙陽所說的這種方法，她在世界最頂級的自然科學雜誌-《Nature》最新一期看到過。

  不過，就連《Nature》上寫文章的科學家也說了，這種手段，完全還是停留在想法和設想的階段，離可以實際應用，還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不管怎麽樣，都值得一試。而且，我設想的方案裏麵，所有的用藥和治療，都是在現有的術前準備上麵做調整，不會有什麽其他的超出常規的用藥和治療的。”

  趙陽又很認真的說道。

  這係統賦予的精微藥理應用，其強大，就表現在這裏了。

  這種能力，能讓趙陽在現有藥物和治療的基礎上，進行調整，然後大幅度的提高治療的效果，或者達到其他的效果。

  這種能力，在醫學上麵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是一種魔術了。

  “這樣的話。。你先做出一個方案來，然後我和你一起去找主任看一下。”

  方鶴想了想說道。

  雖然她並不認為趙陽能提出什麽切實可行的、極具建設性的方案，但是作為學姐，看到學弟這樣的上進，也要是要支持一下的。

  而且，等趙陽拿著方案，找到主任，被指出錯誤以後，他應該就會明白，在臨床上麵，有時候還是要腳踏實地一點，不能想的太超前，太過的脫離現實了。

  “嗯，好。”

  趙陽點點頭。

  他現在一門心思的想要憑借自己的能力，做出來這個方案，然後證明給全世界看，不是缺了梅林診所的所謂新藥，手術就完全開展不了。

  當然了，從另外一方麵來說，趙陽也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迅速的脫穎而出。

  而這一次，如果趙陽成功了，這對於趙陽來說，就不隻是簡單的一次參與觀摩手術了，他就會成為半個主角。

  而他研發出來的治療方案和治療方法，也必將在全世界的範圍內，引起巨大的轟動。

  到時候，不管是名利地位，還是自身願望的達成，一切都在這一搏中了！

  就在這時，趙陽的手機忽然響了，拿起手機一看，是楊羽發的信息。

  點開信息，趙陽一看，原來是那個整容毀了臉的患者，來換藥了。

  “學姐，門診那邊有個患者來換藥，我先去一下。”

  趙陽對方鶴說道。

  “好，你去吧，方案明天交給我，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找主任給看看。”

  方鶴點點頭說道。

  且不論趙陽提供的方案是否可行，但是有這份心和勇氣，就已經是十分不錯的事情了。

  從器官移植科出來，趙陽來到了門診。

  剛一進換藥室，趙陽就發現，患者已經躺在了換藥床上，楊羽站在一邊，所有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

  “這兩天感覺怎麽樣？”

  趙陽戴上手套，緩緩對躺在換藥床上的女子問道。

  “感覺傷口的地方，有點發癢。”

  女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就是經常會癢，我也不敢抓。”

  女子又補充說道。

  “嗯，癢是好事，說明創麵在愈合，感染已經完全控製住了。”

  趙陽點點頭說道。

  “真的麽醫生？我是不是快好了?“

  聽到趙陽的話，女子有些驚喜的說道。

  “嗯，不過你隻是創麵快愈合了，至於你麵部缺損的部分，還是要做修補術的。”

  趙陽又說道。

  說完，趙陽掀開女子臉上的紗布，映入眼簾的，女子鼻子的地方，看起來還是兩個黑窟窿，不過比起剛才看診的時候，黃水橫流的情況，現在已經好轉了非常多。

  至少，創麵附近是幹燥的，看起來感染已經控製住了，創麵的邊緣，也出現了粉紅色的組織，這充分的說明了，創麵已經開始愈合了。

  “趙醫生，等我籌到錢，我就來做修補。”

  女子說道。

  此刻，她的心裏，又燃起了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

  本來她長的也是頗有姿色，等到做了麵部修補，恢複了容貌以後，她有這個自信，她的生活，一定能恢複成以前的樣子了。

  想到這裏，她又不禁看了看正在給她換藥的趙陽。

  正是這個年輕的醫生，一點善心，讓她幾乎從深淵當中走了出來。

  “趙醫生，你在器官移植科跟床怎麽樣了？那個患者身邊是不是有很多保鏢？”

  楊羽有些八卦的對趙陽問道。

  “就那樣吧，有錢人，配保鏢也是正常的。”

  趙陽見怪不怪的回答道。

  “那趙醫生，你這一次除了觀摩以外，有參與手術麽？”

  楊羽又好奇的問道。

  雖然之前趙陽自己也說過了，這種規格的手術，他能去觀摩就十分難得了，至於參與手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楊羽還是覺得，如果是趙陽的話，說不定有那麽一絲絲的機會。

  毫無由來的，這就是一種對趙陽的信任，覺得他不止如此。

  “看情況吧，也許有機會，也許沒有。”

  想到自己提出的全新治療方案，趙陽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如果這個治療方案能夠很好的起到應有的效果，也許他也能有那麽一絲絲的機會，直接參與這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