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宗門的外門弟子，有各有各的際遇，稍微幸運點的可以分配到各個長老的峰上，不那麽幸運的也許就需要去看守幾年宗門。

  但九尊閣的外門弟子，倒還是頭一回。

  因此狼崽子這身份，也稍微有些矚目。

  林羨這些年來，不收徒則已，一收就是親傳徒弟，個個都是寶貝疙瘩的那種。

  以至於她一帶人回來，其他人下意識就覺得她要收的又是一個親傳徒弟。

  誰知不是。

  “師從羽”這個大名，就這樣載入了夕遙宗的名冊當中，同時也算在九尊閣的外門弟子名冊。

  “師尊為何要收這個外門弟子？”

  這句話問出來，其實應該是另外一個問法。

  ——“為何不收為親傳弟子”

  林羨沒有立刻答話，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大徒弟：“怎麽，是不喜歡這幾隻狼崽子嗎？”

  裴漓之臉上不悲不喜：“沒有。”

  他對這幾個狼妖沒什麽意見。

  不喜歡是真的，但留下他們是林羨的意思，裴漓之自然不會忤逆師尊的話。

  “那依你看，為師留下這幾個狼崽子，意欲何為啊？”

  裴漓之頓了一下，半晌才開口道：“弟子不知。”

  林羨也沒告訴他答案，總歸她的意思也沒必要揣測。

  “行了，今日我乏了，你先退下吧。”林羨揮揮手，直接讓徒弟出去。

  東殿到主殿之間雖然有段路程，但隻要裴漓之想，這距離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林羨不打算在主殿這邊再給裴漓之安排一個住所。

  實在是有些畫蛇添足，而且還會引得她的寶貝二徒弟不滿，到時候三徒弟若是也眼巴巴跑過來找她，林羨可對付不了虞幼清那小姑娘。

  這孩子太會哭了。

  眼睛一閃爍，欲說還休的模樣，外麵不知道多少男修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上。

  雖然林羨不太管束徒弟平日裏的言行，也不太知道徒弟在外麵是如何名聲，但也不代表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說起來，她的三徒弟。

  年少突逢家中大變，苦修數年終報仇雪恨，又在仙盟大賞中大放異彩，之後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這種放在凡間話本子裏麵都能惹得眾人為之垂淚與歡欣鼓舞的人物，如今是林羨活生生的徒弟。

  說實話，林羨很滿意。

  小姑娘受歡迎多好，就連她那才二十有幾的小徒弟，也有不長眼的想覬覦。

  還有人上門找林羨做主，想來一出凡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那些人都不知道，論起來，她的老六更要命啊。

  小姑娘文文靜靜不愛說話，一開口就能斷人生死，林羨和她的五師兄至今還有些擔心小姑娘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不太敢把人放出門曆練。

  也不知道是什麽牛馬，這就敢上門提親，都不怕小姑娘的親哥哥打死他們。

  不過找死的人一般都是外麵的人，自家宗門的弟子都深知五長老和八長老怎麽疼這小姑娘，就算仰慕褚念師妹，也不敢開口。

  誰敢啊，九尊閣這幾個當師兄師姐的就夠他們吃一壺了，更別提當師尊的。

  林羨當日是客客氣氣將上門提親的人勸走的，但那人離開時臉色並不好看，畢竟跑得再遲些，這位九司尊主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隻不過，這外門弟子一收，狼崽子連帶著他的幾個弟弟妹妹，都光明正大地住入了九尊閣。

  隻不過選的是西殿。

  他帶著幾個小拖油瓶，不好選其他殿。

  而且就算是選了西殿，也隻選了一個寢殿。

  他那幾隻小不點拖油瓶，隻需要窩在床上的角落裏就可以，因為妖族的成長時間比人族要長上許多，在未來好些年內，這幾隻狼崽子都不會怎麽長大。

  不過九尊閣的夥食確確實實是不錯的，幾隻狼崽子被養得肥肥胖胖，雖然沒長大多少，但肉確實長了不少，也活潑得不行，九尊閣的後山，又多了幾隻造孽的小東西。

  事實證明，又是五六年過去，狼崽子，也就是九尊閣那唯一的外門弟子還是一個小蘿卜丁的模樣，妖族的生長速度，確實是慢了些，以至於林羨偶爾看見時還有些恍惚。

  第一次養狼崽子，她沒什麽經驗，以至於即便原本就知道妖族幼崽成長期漫長，在偶爾看見那隻小崽子時，還懷疑是不是九尊閣養孩子的方式不大對。

  後來隨口問了一下長卿閣的師侄，才知道原來是正常的。

  妖族的幼崽階段究竟有多漫長取決於種族，到了真正的成長階段，生長速度會明顯加快。

  林羨後來也不操心了。

  五六年的時間，師從羽還是從前的模樣，隻是經過這幾年時間的洗禮，身上長了不少肉，比一開始的時候看著順眼不少。

  同樣，五六年的光陰，也讓林羨多了一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之前讓大徒弟每日過來侍奉，這一開始還好，後來就直接一發不可收拾。

  真正說起來，林羨覺得自己還有些責任，她沒說清楚侍奉的具體要求是什麽，等真正想說清楚的時候，徒弟好像不太願意聽了。

  眼下又是一日早晨，林羨連梳洗都儼然許久沒有親自動手了，手帕輕輕在她臉上擦洗一番，隨後才重新落入麵盆當中，水溫合適，力度也足夠輕柔。

  林羨再一次欲言又止。

  大概兩年前，擦臉這件事也還是她自己來動手的，隻是有一日她在練劍時不慎將其中一根胳膊給傷著了，不是什麽嚴重的傷，但一時半會也好不了。

  這洗臉的活，就讓徒弟給攬過去了。

  按道理來說，男女授受不親，讓徒弟侍奉也該有度，然而林羨實在難以用奇怪的目光去考量自己與徒弟之間的關係。

  她眼睜睜看著幾個徒弟從小蘿卜頭長大的。

  而裴漓之在侍奉師尊方麵，幾乎是麵麵俱到，而且沒有像從前一般動不動就忤逆她的意思，除了過於勤快以外，他做得興許比其他人好了不知多少。

  幾年下來，反而是他們師徒之間的關係好了不少。

  林羨：“……”

  “師尊，弟子梳頭的力度還合適嗎？”頭頂響起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