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楚凡就早早乘坐公交輾轉來到這片可以用荒蕪來形容的舊校區。

  紅磚牆，木框窗，曆經風吹日曬，這家破舊的學校仍舊頑強屹立在眾多開發中的樓盤之中，顯示著一個時代的特色。

  此時這所舊學校已經被用作一個機械廠的儲備倉庫，周圍空氣中都散發著金屬的油膩氣息。

  “你好，我就是這兒的負責人楊開，聽說劇組要來我們還專門給你們籌備好了舊桌椅。”看到這位年輕導演到來，一個五大三粗的負責人表示熱情歡迎，顯然希望能看拍戲來調解下乏味看管生活。

  麵對眼前這個穿著沾滿油膩工作服的倉庫負責人，楚凡沒有絲毫避嫌，主動和對方握手笑道，“給你們添麻煩了，有什麽打擾還請包涵。”

  說完楚凡遞上早已準備好的一條香煙，算是見麵禮。

  對於這樣的簡單的人物交際應酬，楚凡在橫店就學到兩手，這時候用的也頗為老到自然。

  “哪裏哪裏，這怎麽好意思…”對方客氣推諉一番，然後收好煙語氣更加熱情幾分，“怎麽，要不先上去看看？”

  這也正是楚凡的想法，當即點頭道，“那打擾了。”

  在這位負責人帶領下，楚凡從一樓轉到五樓，回想著分鏡頭腳本，同時在心裏思量著在那裏拍攝能取得最好效果。

  這裏多數教室裏都塞滿了各種零件器械，僅有幾間作為休息辦公室擺放了幾張課桌，能夠利用的基本就三四間教室。

  好在腳本中涉及到這個教學樓的場景並不算太零散，統一起來大致就是教室，樓道，樓梯拐角，室外牆邊幾部分，至於肖大寶王小帥要表演的禮堂以及偌大的自行車棚則需要另覓拍攝地點。

  楚凡按照自己的想法快速在紙上記錄著呆會需要注意安排的地方。

  沒多一會，盛載著拍攝器材，由廣告部提供的箱型車聽到樓下，幾位工作人員忙碌著搬運器材。

  “導演，確定第一場在哪拍了沒？我好準備。”搭車同來的中年照明師大叔找到楚凡問道，等待布光。

  在奮鬥拍攝中楚凡已經擔任過趙寶鋼的導演助理，能力也讓所有人刮目相看，因此麵對這個學生麵孔的導演，經驗豐富的照明師也沒有絲毫小瞧。

  “教室的場景吧。”楚凡指著還算空曠的一間教室，同時也超其他人說道，“要先搬些桌椅過來，大家都跟著這位負責人去取桌椅。”

  在先期抵達的人員熱火朝天布置教室的時間，其他幾位主演和十數位配角龍套也陸續趕到現場，按照楚凡的要求進行各自化妝工作。

  這些龍套演員多數是一些本地的演出機構提供，還有幾個是楊冪王洛丹等人的同學朋友，出於好玩的原因來這裏友情客串。

  負責服裝工作的人員很快也送來了一批租借到的校服，擺在臨時化妝間桌子上，“除了胖妞的，型號都大概差不多，每個人挑著試試吧。”

  換上一身初中校服，剛剛還有著不同年齡閱曆的演員們，幾乎瞬間變回八零年代的學生模樣。

  “沒想到還能有機會看到自己穿校服的樣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韓秋池摸了摸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的下巴，“還真懷念哪…”

  原本看著有些滄桑的王力在化妝師劉姐的打扮下，也還原成十多年前的學生模樣，變身成為一個文藝氣息十足的中學生，同樣感慨不已。

  一旁的瘦小的李安安直接將校服套在身上，拉好拉鏈，然後麵朝楚凡俏皮問道，“導演，你看這形象行嗎？”

  忙碌著的楚凡回過頭看了眼這個女孩，微微怔了一下。

  楊鼏原本的披肩發此時紮成兩股馬尾，白皙臉龐上精致五官清晰展露出來，加之校服的搭配，形象清純可人，隻能讓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單純詞匯，“校花”

  “怎麽樣？”看到楚凡有些走神的表情，李安安得意笑了笑，“合格吧？”

  “還不錯。”楚凡點頭故作嚴肅道，“我在想要不要請化妝師給你往醜裏瞄一下，不然都沒人看男主演了。”

  對於這個玩笑，李安安隻是“哼”了一聲，轉身跑去和戲裏的胖妞徐珊珊聊天去了。

  其他人看到自己身著校服的樣子，也都興奮不已，嘰嘰喳喳說著當年自己上學時候的那些破事。

  終於，忙碌過大半上午，場景基本布置完畢，演員也全部到位，就等楚凡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拍攝任務。

  “全體準備！第一天，第一場拍攝，馬上開始。”楚凡站在講台上對著坐在台下的演員們說道，語氣中帶著些許激動。

  今天就算是這部微電影正式開拍了，沒有其他影視作品那樣花裏胡哨的儀式，沒有什麽媒體的關注，但卻承載了楚凡的希望。

  雖說當前僅僅算是一個廣告片的導演，但這樣身在其位的責任感與成就感令楚凡心裏也澎湃不已。

  台下其他工作人員也都安靜下來，或站或坐，認真聽著楚凡的號令。

  “錄音師？”

  “準備好了”

  “攝像師？”

  “可以開始”

  …

  和每個部門確認過後，楚凡坐到監視器後，看著畫麵緩緩喊道，“第一場鏡頭，三二一，開始！”

  隨後場記板打下，顯示器上呈現出教室淩亂的場景。

  在攝像師操控下，幾個特寫鏡頭依次進行拍攝。

  和女孩惡作劇的男生，拿著水槍互相噴灑的調皮學生，拿著放大鏡看藝術照的壞孩子，板凳上的圖釘，響著俄羅斯方塊特有音樂的黑白機…

  一旁暫時沒有戲份的人員則幫忙往鏡頭中丟著課本，展現出那年代中學教室每天幾乎都會出現的熱鬧一幕。

  “啊——”女孩男孩的叫聲也恰到好處響起。

  如果再現實當中出現這樣的場景一定給人種難以容忍的感覺，但此時的整個拍攝場麵給人種喜慶熱鬧的體驗，身著校服的男孩女孩們盡情揮灑著青春的熱情。

  為了方便大家順利入戲，加之並沒有多少大場景的轉換，楚凡基本也是按照劇情進展來進行拍攝。

  “停，水槍的鏡頭重來一下，兩位表情要再誇張猥縮一些些。”坐在導演位的楚凡努力克服著初當導演的拘束感，朝兩位群演學生喊道，“一定要表現出這個年齡的頑皮不羈，在課堂上打鬧過吧？就是那樣的狀態。”

  “知道了導演。”手裏還拿著水槍的演員擦把額頭自來水，“娘的，真夠爽的，至少五六年沒玩這玩意了。”

  隨後在楚凡開始號令下，兩人再次舉起各自“武器”，奮力朝對方滋水。

  其他人很快也沉浸到這樣的戲份中去，完成各自角色動作，借著演出再找出些當年坐在教室的感覺。

  現在大家基本每天都西裝革履來回奔波，為了生活不得不一次次坐上酒桌，對於看小人書，惡作劇，拿著塑料袋當水槍噴這樣的事情也隻能在夢裏偶爾回味一番了。

  難得有這樣重尋青春的機會，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其中，盡情回味享受那個年代那段時光的快樂。

  不必說，這樣的效果也是楚凡這位新手導演最想要的。

  “啪”“啪”“啪”

  一圈人圍起嘴叼香煙的肖大寶，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舉起手裏閃著火苗的打火機輕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呼~”

  吹滅眼前的一片充當燭光的火苗，肖大寶得瑟的笑個不停，“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聲提示，“好”

  …

  拿下嘴中的香煙，楚凡揉了揉笑得有些抽搐的臉頰，趕忙跑到監視器後查看剛才的鏡頭。

  “攝像大哥，效果怎麽樣？”一邊回放片子，楚凡盯著屏幕問道。

  “我看還行，看你意思了，不行就再來一遍。”充當臨時導演的攝像師也探過頭看著監視器，忍不住笑出聲，“嗬，還真像我們那時候一哥們。”

  “導演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看上去很欠抽啊。”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女主演李安安湊熱鬧道，“笑的那叫個…”

  李安安一時沒能找出合適的詞匯。

  “騷氣十足”

  不知道誰替李安安喊出這個詞匯，隨即片場一片哄笑聲。

  “不是我說的啊。”顯然李安安也對片場這樣環境頗為習慣，沒有對這個詞匯表示出什麽敏感，而是看著楚凡壞笑著擺擺手。

  對於這樣無傷大雅的玩笑楚凡也沒有什麽反感，隻是笑了笑，“那好，就這樣了。”

  時間已經進入中午，楚凡叫來場記，看了一下當前的拍攝進度。

  教室室內的戲份一上午的時間基本拍攝完畢，剩下的就是走廊，樓梯以及肖大寶寢室內容的拍攝。

  接來下除了展現自己的演技，楚凡還麵臨著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劇中的吉他彈奏以及和王太利合跳傑克遜的舞蹈。

  至於這個舞蹈還好說，楚凡隻需要做做樣子，這些戲份多數還是在王力身上。比較困難的就是吉他的彈奏，長這麽大楚凡甚至都還沒摸過這種樂器，難度可想而知。

  雖說通過後期製作，錄音效果可以摳下來替換，但對於吉他的基礎彈奏手法楚凡也要進行臨時突擊，畢竟劇中的肖大寶算是名還有些水準的彈奏者，樣子也要做到位。

  拍戲用的吉他道具早已準備好，當下的問題就是彈奏問題。對此楚凡也早有準備，提前約好了一名業餘音樂老師到現場指導。

  說是老師，其實也就是從音樂學院找來的兼職大學生，一鍾頭五十塊，學費由楚凡自掏腰包。

  這時，負責去購買午餐的汽車開了回來，幾名員工抬下盛盒飯的箱子，在那招呼著，“盒飯來咯，熱乎的。”

  將手裏的進度表還給場記，楚凡拍拍手大聲道，“好了，上午的拍攝到這裏結束，大家先吃飯！下午繼續，注意準時到場。”

  “吃飯嘍。”

  “買的什麽飯啊？有魚香荷包蛋沒？”…

  聽到導演說結束，拿著器材的劇組員工們這才鬆口氣，紛紛收工朝著臨時飯場趕去。

  隨後又有兩箱冷飲從車上被抬了下來，“來來來，一人一瓶飲料，大家別搶。”

  “還有飲料？”“不錯啊”

  拿到盒飯的工作人員正愁忘了帶水杯過來，不想冰涼爽口的飲料就被送到了眼前。

  “導演請客，大家甭客氣。”蹲在車廂上的青年員工看著楚凡的方向喊道，“還有風油精，藿香正氣水，有要的也過來拿吧。”

  一聽到還有風油精，不少人趕忙湧上前喊道，“快來個風油精，真癢死我了。”

  通過上午的拍攝，楚凡也注意到不少問題，除了炎熱的天氣，就是被荒草包圍的舊校區內蚊子實在是太多。

  而且平常室內的蚊子不同，荒郊野嶺的蚊子個頭很大，像幾百年沒吃飽過，咬一口簡直能要人命。

  僅僅半天時間，不少人胳膊上腿上都是鼓起的紅包，尤其是幾名細皮嫩柔的女生，肌膚上一片通紅。因此趁著買飯，楚凡也安排這些人買些防暑防蚊蟲的東西回來。

  好在大家都十分敬業，僅僅抱怨詛咒蚊子兩聲，沒有人臨陣退縮逃避。

  “哇，待遇真好。”李安安拿著一瓶清茶走了過來，和楚凡開玩笑道，“考慮這麽周全，大導演是自掏腰包請客嗎？”

  這個女孩似乎很願意和楚凡呆在一起，隻要自己沒事基本就是站在楚凡身旁看他發號施令。

  “是啊，導演請客。”楚凡微微一笑，作為團隊領導者，自然少不了用這樣的小恩小惠犒勞一下大家，促進團體的幹勁，“下午就該你上場了，沒問題吧？”

  “別小看我啊。”李安安喝口飲料，表情甜美道，“雖然不能和你比，但好歹也是專業演員呢。”

  “嗯，加油。”楚凡沒再說什麽，上前隨手領了份盒飯，趕往臨時休息室，等著稍後的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