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翰林院的交鋒
作者:多腦魚      更新:2022-03-03 16:47      字數:5254
  張巍的消息,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在京城中開始流傳。

  “你聽說了嗎?這就是張大人的宅邸啊!”樹上兩隻麻雀正在說話,他們的目光正打量著北海別院。這裏就是張巍的落腳點。

  另一隻麻雀點點頭,有點興奮的說:“我昨天見到了他!他還很客氣的請我們吃了飯!”

  “請你吃飯?這怎麽可能?”另一隻麻雀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能置信。

  “這有什麽奇怪,他的仆人撒了一地的小米,我們就去吃了,他們也沒有驅趕我們,這不是請我們吃飯是什麽!”這麻雀神氣的說。

  “這樣也算?”另一隻麻雀一聽,一臉的不屑。他就說:“那他還請我去家裏做客了呢!你看,我才剛剛飛出來!”

  兩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在那說話,這聲音就傳到了屋中的胡青蒿耳中。

  胡青蒿托著下巴,看著外麵那嘰嘰喳喳的麻雀,忽然歎口氣說:“相公是越來越有名了,這可怎麽辦?”

  胡橘白在一邊白了她一眼,說:“相公有名不是挺好的嗎?你焦急什麽?”說著,她就將手中的藥粉混合在一起,一種奇毒就被她配好了。

  “你不知道,他有名了,惦記他的狐媚子就會越多!”胡青蒿對姐姐的不在意非常在意,這人怎麽就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呢?

  胡橘白根本沒理她,而是收起手中的瓶瓶罐罐,說:“我是相信相公的,葫蘆就那麽多,他不會食言的。”

  胡青蒿聽到這個,忽然說:“那要是葫蘆藤再長出葫蘆怎麽辦?”

  胡橘白聽見這話,自己也愣住了。她從來沒有從這種角度考慮過問題,於是她沉思了一下,說:“要不然我下點藥,將葫蘆藤給毒死了?”

  在葫蘆洞府中的葫蘆藤忽然感到一陣寒風襲來,它下意識的收縮一下枝條,然後有些疑神疑鬼的四下看看……

  胡青蒿聽見這個,她當即就一笑,說:“這感情好!我支持你去做。”

  聽見這個,胡橘白一下就不幹了,她朝著自己的妹妹就撲了上去,說到:“好呀,你就這樣坑姐姐的嗎?”

  兩隻狐狸精就這樣玩鬧起來。狐狸精是這樣的,當沒有外敵的時候,自家姐妹就是最大的敵人!

  此時的張巍,正在天牢拜訪狄栗。

  天牢的一處小院中,狄栗正坐在桌子前,桌麵上擺著一本書、一壺茶還有一碟幹果。以他的身份,在牢中的待遇是不會低的。

  獄卒將張巍帶來,打開院門對狄栗說:“狄大人,張巍張大人來了。”張巍是負責這件案子的官,當然可以隨時來天牢看狄栗。

  獄卒開門之後,就離開這裏。張巍走了進去對狄栗行了個禮,然後笑著說:“看來大人的精神不錯,還能看書品茶。”

  狄栗笑著說:“要不然呢?這天牢就是這點好,住進來之後沒有事務壓身,人倒是清淨了幾分。”

  張巍看著他也不由得佩服幾分,要知道,他可差點就被抄家斬首了。

  狄栗指了指自己前方的椅子,說:“過來坐下。”

  張巍坐下,狄栗就親自給張巍倒了一杯茶。然後張巍就直說了:“大人,您可是差點就死了的。”

  狄栗嗬嗬一笑,說:“差點死,那不是還沒有死嘛!看來陛下沒有遂王傳的意。”說到這裏,他的眼色也冷了下來。

  張巍沉默了一下,他繼續說:“那個禁器房的小吏死了。”

  狄栗一愣,然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著說:“被人滅口了?這樣就死無對證了!王傳老賊好狠的心啊。”

  重要的人證死了,那麽他就不可能翻供,除非有強有力的旁證,不然他以前的證詞就不可能推翻。

  張巍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懷疑的,我一接手,那小吏就死了。這太巧了,而且那小吏的死亡,對王傳極為有利。”

  在小吏的證詞中,小吏咬死是狄栗讓他傳播流言的。這對狄栗非常不利。

  狄栗冷笑一聲,說:“但是陛下並不想我死,陛下才登基不到一年,羽翼未豐,還不能徹底執掌朝政。他必然不會讓王傳一家獨大的。”

  帝王之術就是用人之術,就是平衡之術。一個合格的帝王,必定會平衡朝堂的勢力。隻有朝臣之間互相鬥爭,他一個帝王才能以自己的權利平衡雙方,才能驅使雙方。

  張巍今天不是來和狄栗討論這些的,他關心的還是案子。於是他就直接問:“可是大人,最先向您揮刀的是唐隆,這唐隆又為何向您揮刀?”

  說到這裏,狄栗也是一臉鬱悶,他說:“這也是我這些天一直考慮的問題。我和這個唐隆素不相識,也沒有什麽糾葛,他彈劾我幹嘛?”

  “如果他想要靠著這個表忠心,那麽彈劾我代價太大了!最終他不是對我死諫了嘛。死人可沒有什麽好處。”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看了一眼張巍,低聲說道:“除非,他死了也有好處!”

  如果是張巍穿越前的世界,這話應該是傻話。但是在這個世界,死亡很多時候並不是結束,可能是另一段開始。

  張巍一下就明白了,他說:“您的意思是,有人許了他陰間的好處?”

  狄栗點了點頭,說:“這些天我想了很多,除了這個解釋,就沒有其他的解釋了。而且,這京城陰府剛剛動亂,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啊。”

  說到這裏,他又看一眼張巍,這京城陰府可是被他攪亂的。

  張巍又摸了摸鼻子,這京城陰府倒是牽扯良多啊!自己似乎是捅了一個不好的簍子。

  狄栗繼續說:“想要查他,必須要去陰府看看,能拘出唐隆和那小吏的魂魄問話,那是最好不過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需要禮部的授權,你去禮部找個授權,就能去問陰府。”

  禮部是溝通天地的部門,在這個世界權力極大。當然了,如果張巍和地府交情不錯,那也可以靠著私人的關係去查。

  但是現在,他不可能跟地府的關係良好的……

  和狄栗交流完之後,張巍離開天牢,去到翰林院。

  他有一個翰林院編撰的官職,去翰林院很正常。不過他可不是去點卯的。而是去借調翰林院的記錄。

  翰林院其實就是皇帝的智庫,裏麵也存著各種皇室記錄,也是一個龐大的檔案庫和藏書閣。

  京城翰林院就在皇宮旁邊,從翰林院的小門可以直接通向皇宮大內,這道不起眼的小門,也被稱為青雲之門。

  這道門平時都有衛士看守,等到皇帝有詔令的時候,才會讓翰林院的人從這道門進出皇宮。

  張巍來到翰林院大門,這裏鬆柏森森,參天蔽日。這些鬆柏是當年建立翰林院的時候,初代翰林們種下的,如今百年過去,已經長得頗具規模。

  張巍有身份令牌,直接就能進入翰林院。當他進入翰林院的時候,就感到一陣陣目光從他的身上掃過。

  這目光不僅僅有翰林院同僚的目光,還有天上文昌帝君一係的神仙目光。

  文昌帝君也是帝君,但是實力並不強,主管文運文章,是讀書人供奉的神。因為讀書人在地位高,所以這個神的位格也被生生的抬高起來。

  文昌帝君自成一係,有自己的屬神,不介入天庭的各種糾紛,是一個本分神。

  但是張巍實在是太有名了,當張巍進入翰林院的時候,他都忍不住看了過來。然後點了點頭,暗中說到:“倒是一個文氣內斂,進退有度的讀書人。”

  文昌帝君在帝君中雖然不強,但是作為讀書人供奉的神,其實戰鬥力也很強。張巍的文學、武力他都看在眼中,認為這是一個好的讀書人。

  帝君看了一眼張巍就收回目光。而翰林院中的同僚則是一直在觀察張巍。

  當年張巍考上狀元,按規矩,狀元、探花和榜眼應該都被點為翰林,成為七品的翰林編修。但是張巍比較特殊,他沒有留在京城,而是被直接送到了天門縣任職。

  所以他本來就應該有的翰林身份,到了現在才有。不過朝廷也補償給他,讓他成為四品的翰林編撰。

  不過他這種進步,還是讓一些老翰林不爽,翰林升職很難,基本上都是熬資曆。沒個十來年的功夫,是升不了四品編撰的,這張巍年紀輕輕就升編撰,自然讓一些人心中不平衡。

  張巍進入翰林院,他也不認識路,於是手一招,叫來一個小吏,問道:“我要去查閱一些內宮檔案,該去何處?”

  這小吏隻是翰林院中的一個刀筆吏,當然不敢反抗一個四品編撰。他當即就說:“應該去找黃翰林,他是負責內宮記錄的。”

  張巍點點頭,說到:“那就勞煩你帶我去一趟了。”

  “不敢當,不敢當,還請大人這邊走。”小吏當即就說到。

  兩人還沒有走幾步,一個房間的門就推開,一個人從門中走了出來,當即就攔住張巍的道路。

  “你就是張巍張編撰?”這人一臉傲氣的問道。

  “正是,你是?”張巍平淡的點點頭,反問道。

  “我是馬子平。”他很得意的說道。

  本來以為張巍會因為他的名字而吃驚,但是張巍隻是很平淡的‘恩’了一聲,這讓馬子平有點受傷。

  於是他給張巍身邊的小吏做了一個眼色。這小吏就很機靈的說:“張編撰,馬編修是新科狀元。”

  這新科狀元,就是陳潤再次落榜的那一次恩科。聽見這話,張巍倒是上下打量一下這人,然後說到:“原來是新科狀元啊,久仰久仰。”

  如果是新科狀元,那就怪不得他如此心高氣傲。張巍以為他隻是出來打個招呼,也就客套一下。沒想到,這新科狀元馬上說:“張大人也是狀元,但是我聽說你沒有被點為翰林,就去天門縣為官。怕是才學禁不住眾位翰林的考察吧。”

  張巍聽見這話,當即就是一愣。

  然後這狀元就繼續說:“而且,這段時間京城中屢有你的傳聞出現,看來張大人還挺會養望的啊。”

  這個時候,張巍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段時間的造勢,讓眼前這個人心中不爽。

  文人相輕,這是病,要治的!

  張巍笑著說:“樹大總是招風,人有名總是招來非議,我也沒辦法啊。”

  聽見張巍的話,這馬子平心中怒火就蹭蹭的上來了,這人好不要臉!

  他譏笑說:“張大人在天門縣推廣棉花,據說光是收稅就富得流油。而且本人還是天門縣最大的工坊主。這等行徑,怕不是與民爭利,銅臭滿身。”

  張巍聽見這話,忽然笑了起來,說到:“馬狀元的觀點果然不同常人,你為何不說說我保家為民,滅了鬼方國呢?”

  馬狀元一聽這個,就硬著脖子說:“你這擅自挑起戰端,還有理了?”

  其實他很羨慕這個功績的,現在是和平年代,這滅一國的壯舉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但是現在可不是給張巍說話的時候。既然要反對他的人,那麽他的一切都是錯的。

  文人吵架,從不看事實。當然是要拋開事實不談。

  張巍聽到他的話,當即搖搖頭說:“鬼方國劫掠百姓,擾我邊防,滅他一國,是維護大乾百姓的安全,任職一方,如果連這種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我還當什麽官。”

  “你口中的擅起戰端,卻是將百姓性命不顧,你若為官,我定斬你!”

  他最後那句‘我定斬你’,忽然加重口氣,帶著一絲絲‘勢’直接朝著馬子平撲去。

  這是將‘歸息劍經’中的養勢一法,用在了語言上,對敵人進行大勢上的壓迫。

  馬子平哪裏見過這個,當即就被張巍的氣勢鎮住,臉都漲紅。

  而張巍則是繼續說:“為官一方,當保境安民。保境我做到了,然後就是安民。”

  “何謂安民?”他忽然質問馬子平。

  “這……”麵對突如其來的質問,馬子平猶豫了。他當然知道何謂安民,這在《春秋五千言》中翻來覆去的說了很多,其中有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就叫《安民五章》。

  “所謂安民,無非就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民得以生,物得以豐,勢必安民。民安則國安,國安則天下安。”

  “百姓吃不飽,穿不暖,你要他們怎麽‘安’?”

  “興教化以強民智,興農耕以強根基,興商賈以強物豐。我在天門縣推廣棉花,種植棉花,民得以穿暖,通過貿易換取物資財貨,人民得以富裕。這又有何錯?”

  “如果這就是銅臭,我願意一直臭下去。而不是像你一樣,袖手不幹而談與民爭利。”

  張巍的話根本不給馬子平反擊的機會,一下就將他說得啞口無言。事實勝於雄辯,天門縣的成功,不是馬子平這種反口複舌小人能磨滅的。

  就算是理念不同,但是成功就是成功。張巍氣勢上壓迫馬子平,話語上震懾馬子平。馬子平當即就被打擊得無話可說。

  張巍看著他的樣子,冷笑一聲說:“紙上來得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親。你作為一個狀元,這句話不用我說得太明吧。”

  張巍的氣勢在一句一句話中不斷增強,馬子平就覺得張巍的身形越發偉岸,似乎是有無數的黎民百姓在身後支持著他。

  在這樣的壓力下,這個人忽然臉上出現不正常的潮紅,然後一口血就被吐了出來。

  好在他也是一個合格的讀書人,是能馬上征戰的那種,身體還能扛得住。吐出一口血後,張巍緩緩收起氣勢。他馬子平就拱拱手說:“這次受教了!”

  說完,他就腳步踉蹌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中。

  看他的樣子,張巍也若有所思。原來這‘勢’還能這樣用啊。

  而其他的人看到這一幕,心中的震驚是無以複加。光是言語就能打擊到別人吐血,這張巍真的是恐怖如斯。

  環顧四周一圈,眾人的眼神也紛紛收了起來。讀書人,還是應該以和為貴的。

  看著縮回去的眾人,張巍淡淡一笑,然後對身邊的小吏說:“還請繼續帶路。”

  這小吏才恍然說到:“好的好的,大人這邊請!”

  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一處房間之前,小吏就說:“這就是黃翰林的房間,他掌管宮廷的各種記錄。”

  此時,房內也傳出一個聲音:“可是張兄在外?還請進來說話。”

  張巍推門進去,就看見一個中年人迎了上來。他笑著說:“屋中太亂,有失遠迎,還請張兄見諒。”

  張巍拱拱手,說到:“黃翰林客氣了。”

  兩人寒暄一陣,然後張巍才說起正事:“黃翰林,我想看下陛下的出生記錄。”

  黃翰林聽見這話,也笑著說:“我估計你也需要這東西,請隨我來。”

  說完,他就帶著張巍走向了屋內的大書架。

  他說:“這皇宮大內中,每一個皇子公主的誕生,都會有記錄,記錄好了之後,就會被貼上封條,不得更改。陛下的出生記錄也是這樣處理的。”

  然後他就從一個架子上拿下一個盒子,說:“這盒子內就是陛下的記錄,按照規定,你隻能查閱謄抄,不能帶走和更改原件。”

  說著,他就打開盒子。

  然後,讓兩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這盒子,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