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猖狂了！”方漸鴻鐵青著臉吼道，一下把錄音機的聲音都蓋了過去。

  “領導，別激動....”陳浪按下了暫停鍵。

  “堂堂教育係統的主管領導，竟然做出這種毫無原則底線的事情，簡直無恥！”

  “他對得起國家的培養嗎？他對得起老百姓的信任嗎？他對得起那些兢兢業業工作在鄉村教育一線的老師們嗎？”方漸鴻質問道。

  “他誰都對不起！”陳浪回答。

  “不，他就對得起他那個侄子。”方漸鴻冷笑道。

  “....可他那個侄子對不起他啊....”陳浪小聲嘟囔著。

  “你說啥呢？”方漸鴻好奇道。

  “沒，沒啥....”陳浪指了指錄音機：“領導，繼續聽？”

  “算了，聽一肚子氣。”方漸鴻擺擺手，然後說道：“陳浪，你跟我說一下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領導，這就屬於孩子沒娘，說來話長了....”陳浪故意賣了個關子。

  “趕緊說！”方漸鴻心裏窩火。

  陳浪點點頭，解釋道：“領導，其實我父親就是牛盤角鄉第一小學的老師，跟邢聰一個教研組，也是語文老師。”

  “他原本是正式編製的老師，結果六年前因為超生處罰，編製被取消了，但他一直勤勤懇懇的教書育人，從沒有半句怨言....”

  “這一次學校推薦進編名額，我父親跟邢聰都在其中，結果通知下來的時候，包括我父親在內的其他教師全部落選，隻有邢聰進編成功。”

  “我父親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跟學校領導反映了一些邢聰的實際情況，邢聰就懷恨在心，當著我父親學生的麵，辱罵了他！”

  陳浪說到這裏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然後呢？”方漸鴻關切道。

  “我父親不是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的人，他向校領導反映情況隻是讓進編評選更公正一些，所以他打算找邢聰開誠布公的聊一下，把事情說清楚，沒想到親眼目睹了邢聰違反師德的行為。”

  “我父親連夜將他看到的情況寫成了舉報信，想要去縣裏舉報，然後半路上被邢聰帶著一群地痞流氓毆打，現在還躺在家裏，連炕都下不來。”陳浪歎息道。

  “簡直豈有此理！”方漸鴻瞪著眼睛：“為人師表，不僅罵人，還糾集地痞流氓打人，這老師是怎麽當的？他夠格嗎？！”

  “唉....”陳浪無奈的搖搖頭。

  “陳浪，你父親現在怎麽樣了？情況嚴重嗎？”方漸鴻關心道。

  “心病。”陳浪艱難開口。

  “你回去就轉告你父親，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方漸鴻承諾著。

  “謝謝領導。”陳浪點點頭。

  “對了，你剛才不是說你父親目睹了邢聰違反師德的行為嗎？這又是怎麽回事？”方漸鴻追問道。

  陳浪沉吟了良久，終於說道：“我父親看見邢聰在放學後單獨把一位五年級的女生留在了教室裏，然後，然後把手伸進了那名女生的衣服裏了....”

  “什麽？！”方漸鴻整個人都驚呆了。

  “我父親當時也很震驚，就故意在門外弄出了一點動靜驚走了邢聰，回到家之後，我父親覺得這件事非常嚴重，就連夜寫了舉報信藏在身上....”

  “他被邢聰毆打的時候，明麵上那份舉報材料被搶走了，但是貼身的舉報信還在，我看了。”陳浪說道。

  “這還是老師嗎？！這還是人嗎？！”方漸鴻怒不可遏，在辦公桌後不斷的踱步，仿佛還沒辦法消化這令人痛心的事實。

  “畜生罷了。”陳浪緩緩說道。

  “沒錯！”方漸鴻皺著眉頭問道：“這個邢聰現在還在鄉小任職？”

  “領導，在我到您這之前，我已經把他送到建南路派出所了....”陳浪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如果順利的話，現在都快審訊完了吧。”

  “什麽？”方漸鴻大吃一驚：“已經送到派出所了？”

  “是啊。”陳浪點點頭：“還有一張磁帶，裏麵是邢聰供認他猥褻女學生的錄音，我都已經交給建南路派出所的民警了。”

  “哦....”方漸鴻心亂如麻，似乎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

  “領導，我是這樣想的，邢聰能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齷齪事，肯定跟他這個在縣教育局當局長的親叔叔邢克誌脫不開關係，再加上邢克誌確實在進編評選上存在濫用職權、以前謀私的行為，所以我就來您這舉報他了。”陳浪說道。

  “陳浪，你做的很好！”方漸鴻恨聲道：“這種渣滓叔侄，必須毫不留情的清除出幹部和教師隊伍！”

  “嗯嗯。”陳浪點頭附和。

  “好，事情我都知道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吧。”方漸鴻不斷用手指敲擊著桌麵。

  “謝謝領導。”陳浪語氣誠懇。

  方漸鴻低頭看著桌麵上的文件，並沒有回應他。

  “領導，那我就先走了....”陳浪試探道。

  “嗯....”方漸鴻嗯了一聲，但依然沒有抬頭。

  陳浪長舒一口氣，輕手輕腳的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方漸鴻終於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他問道：“陳浪，邢聰的認罪錄音，你是怎麽拿到的？”

  “額....”陳浪欲言又止。

  “這裏沒外人，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邢聰做什麽了？”方漸鴻神色異常嚴肅。

  陳浪緩緩走回到辦公桌前，沉默了好半天，終於點點頭：“嗯，我把他綁到溪雲山上威脅了他，還往他褲襠上澆了一桶冰水....”

  “你，你！”方漸鴻氣不打一處來，很鐵不成鋼的質問道：“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呢？”

  “....”陳浪看著方漸鴻的眼睛，坦誠道：“因為我不想給這對人渣叔侄任何翻盤的機會....”

  “什麽？”方漸鴻以為自己聽錯了。

  “領導，如果沒有這兩份錄音，邢聰肯定會百般抵賴，再加上他那位副局長叔叔的權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並不是什麽難事，冷處理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那樣的話，未來肯定還有會更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的。”陳浪沉聲道。

  “你不信任我？”方漸鴻眯著眼睛。

  “不是。”陳浪搖搖頭：“我隻是覺得這樣更穩妥一些。”

  “穩妥個屁！你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方漸鴻比剛才還生氣，甚至有點歇斯底裏。

  “也許吧....”陳浪攤開雙手：“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啪！

  方漸鴻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手掌都拍紅了，他咆哮道：“白城縣難道是什麽法外之地嗎？國家有法律，輪得到你在這主持正義？！”

  啪！啪！

  陳浪針鋒相對，把雙手都拍在了辦公桌上，他一字一句道：“方副縣長！兩個月的時間就有十幾個女學生受害，你可以站在這裏跟我高談闊論什麽法律什麽正義，但我不會拿那些無辜的孩子去賭！”

  “如果你覺得我做錯了，你大可以讓縣局的警察來抓我，我就在美食街等著！但就算時光倒流，我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陳浪，你真以為我不敢嗎？！”方漸鴻金剛怒目。

  “您當然敢。”陳浪點點頭，轉身離去。

  “陳浪，你回來！”方漸鴻吼道。

  陳浪在門前停下腳步，緩緩說道：“方副縣長，有人跟我說過，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但我覺得他是在放屁，遲到的正義隻是我們這些旁觀者心中的正義，而對於那些受害者，遲到的正義或許連一絲安慰都算不上....”

  砰！

  辦公室的門被砸上，陳浪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臭小子！”方漸鴻自言自語道：“說你兩句怎麽了？你還急了！簡直豈有此理！最後還不是要老子幫你擦屁股？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