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咱們是不是輸給陳浪那小子了？”梁潛垂頭喪氣的問道。

  “嗬嗬，小梁，你為什麽會這麽問呢？”方漸鴻笑著問道。

  梁潛回頭看了一眼美食街的朱漆牌坊，心有餘悸道：“因為剛才一直都是陳浪那小子在提條件啊，搞得好像是我們在求他一樣....”

  “哈哈哈。”方漸鴻會心一笑：“你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是吧？”梁潛歎了口氣，堂堂縣領導，竟被一個19歲的少年百般刁難，傳出去都沒人信！

  “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方漸鴻解釋道：“我們確實是在求他幫助我們，但我們並沒有輸給他。”

  “還沒輸？”梁潛撇著嘴：“那陳浪提一個條件您就同意一個，一點猶豫都沒有....”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痛快嗎？”方漸鴻反問道。

  “....不知道。”梁潛搖搖頭。

  “兩點原因，第一是因為我和陳浪已經在之前的拉鋸中達成了默契，不論怎麽樣，大的方向不會改變，所以我沒必要揪著細節在那斤斤計較；”

  “第二，我不怕他提條件，我反而怕他什麽條件都不提。”方漸鴻說道。

  “為什麽啊？”梁潛疑惑道。

  “他提條件是因為他對這件事有信心，他提的條件越多越細致說明他思考的越全麵越謹慎，如果他什麽條件都不提就在那打包票，我反而才要懷疑他的真實性呢。”方漸鴻回答。

  “哦，我懂了。”梁潛雖然沒有陳浪那麽變態的腦力，但悟性還不錯，一點就透。

  “如果到現在你還聽不懂，我真要把你送去回爐重造了！”方漸鴻揶揄道。

  “額....”梁潛尷尬的撓了撓頭。

  “笨點也沒關係....”方漸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我心裏，你比陳浪那個臭小子看著順眼多了！”

  “嗬嗬。”梁潛幹笑了幾聲，然後問道：“領導，你真就那麽信任陳浪，咱們給了他那麽多扶持條件，萬一最後他不玩活了怎麽辦呢？”

  “你覺得呢？”方漸鴻反問道。

  梁潛回想了一下陳浪和美食街的發展軌跡，反駁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小梁啊。”方漸鴻停下腳步，沉聲說道：“我信任陳浪是因為他值得我信任....”

  “首先，他有這個能力，你都不知道美食街的檢查報告給了其他幾位縣領導多麽大的震撼，平心而論，他的美食街模式兼具發展性和經濟效益，正是眼下根治紅運街亂象的最好辦法；”

  “其次，他有這份擔當，一個甘願背負罵名也要在山洪來臨前轉移全村鄉親的人，他的心裏能沒有責任和大義嗎？一個寧願頂撞縣領導也要守住自己理想的人，他的心裏能沒有遠大的目標和誌向嗎？”

  “最後，陳浪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甚至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聰明人的特點是什麽？是審時度勢，是借勢借力，我們需要他的幫忙，他又何嚐不需要我們的幫忙呢？所以他很清楚，幫我們就是在幫他自己！”

  方漸鴻說完重新邁步向前走去。

  梁潛站在原地思索了很久，後知後覺的追了上去。

  “領導，我還是不明白....”梁潛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開了口。

  “不明白什麽？”方漸鴻問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陳浪他憑什麽這麽厲害呢？”梁潛歎了口氣，苦笑道：“剛才他坐在您對麵，那表情，那氣勢，那眼神，我還以為他是縣高官呢....”

  “哈哈哈。”方漸鴻忽然笑的前仰後合。

  “領導，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梁潛懊惱的說道。

  “不不不，你沒說錯....”方漸鴻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忍俊不禁道：“我也以為這臭小子是我的上級領導呢，哈哈哈！”

  “額....”梁潛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唉....”方漸鴻看著遠處的灰色樓宇，歎了口氣：“小梁啊，有時候你必須得承認，有的人生來就比別人出色，就好像陳浪，你能想象他一個高中畢業生就知道什麽是DNA嗎？”

  “這事怎麽解釋？它就沒法解釋！實話跟你講，我如果沒有副縣長這個身份壓著，今天大概率就要被陳浪牽著鼻子走了，這小子，胸有丘壑，氣象萬千啊！”

  “領導，您看著點路....”梁潛小心提醒道，然而方漸鴻還是絆在了一塊石頭上，差點摔倒。

  “哈哈，這石頭跟陳浪一樣讓人討厭。”方漸鴻笑著說道。

  “領導，您這是討厭嗎？”梁潛故意問道。

  “當然是！”方漸鴻嘴硬道。

  “您這分明就是在誇他！”梁潛不忿道。

  方漸鴻看了他一眼，說道：“小梁，你要是能幫縣裏解決紅運街的問題，我馬上同意你出去掛職。”

  “....”梁潛努了努嘴，虛張聲勢了半天，終於還是垂頭喪氣道：“領導，我做不到。”

  “沒關係，慢慢努力吧。”方漸鴻安慰道。

  梁潛抬起頭，問道：“領導，陳浪前麵提出的那幾項條件倒沒什麽，可那最後一條關於公交站搬遷的條件，您真打算答應他？”

  “你的想法是什麽？”方漸鴻沒有著急回答。

  “我？”梁潛撓了撓頭：“我覺得得從長計議，這可是縣客運站的公交樞紐，涉及好幾家單位，十幾個部門，牽一發而動全身，可不是過家家鬧著玩！”

  “這些我當然知道。”方漸鴻點點頭，提醒道：“但是現在很明顯，前麵的條件都是障眼法，都是可有可無的添頭，陳浪真正在意的就是這最後一個條件，他可不會給我們什麽從長計議的時間。”

  “那也不能胡來吧？”梁潛舔了舔嘴唇：“公交站一旦搬遷到隆運街去，紅運街的客流馬上就得腰斬甚至更慘，到時候連紅運街都沒了，還根治什麽亂象呢？”

  “小梁，你先別想這麽多有的沒有，刨除一切雜念，你隻考慮公交站搬遷這件事本身，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同意陳浪的條件嗎？”方漸鴻目光灼灼，其實這個問題也讓他非常糾結。

  理由就像梁潛說的那樣，牽扯的部門和人太多，阻力很大啊！

  梁潛認真的思考了一會，點點頭：“我想我會的。”

  “哦？為什麽呢？”方漸鴻有些意外。

  “額，我隻是好奇，想看看陳浪到底能把美食街帶到什麽高度....”梁潛小心翼翼的回答，他感覺自己說完就要挨批評。

  果不其然，話音未落，方漸鴻就瞪了他一眼：“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你少胡咧咧！”

  “是。”梁潛趕緊點頭。

  方漸鴻摘下皮手套，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催促道：“小梁，快點，咱們得趕緊回去組織人手開會討論，事不宜遲。”

  “好。”梁潛點點頭，小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