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放下手中的畫筆，笑著示意沈若淳和裴毓坐下。

  “一開始看到皇嬸命人轉交給朕的書信，的確是嚇了一跳，當時朕還因為擔心有人潛伏在皇叔身邊想要害他，特意將他接到宮中來住了一段時間，不過就是不知道皇叔是何時自己偷偷跑出去的……”

  麵對裴琛探究的目光和疑惑的語氣，裴毓倒是淡定的很。

  “回稟皇上，微臣身上的毒之所以能清除，還要多虧了傅太醫妙手回春，當時醒來以後微臣便聽說了內人去出國的事情，心下著急去見她，匆忙之間這才沒能來得及同皇上辭行，還望皇上諒解。”

  裴毓給出的這段解釋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然而實際上卻與事實完全不符合。

  在場中唯一知道內情的沈若淳麵不改色，仿佛身旁的裴毓說的就是實情。

  其實也不能怪裴毓說謊，麵對君主的某些質疑，一味坦誠可並非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該瞞著還是要藏著掖著才是。

  裴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朗笑道：“也幸虧皇叔你去的及時，否則恐怕皇嬸一個人還未必能拿的下那梁王……話說，那梁王真的變的那麽人不人鬼不鬼嗎？”

  沈若淳暗暗皺眉，這裴琛怎麽回事？不關心正事兒，反而八卦起來，真叫人心裏不舒服。

  大概裴毓也不認可裴琛的問法，於是最後隻淡淡地答道：“就那樣吧。”

  一聽起來就是不想多聊這種事情的模樣。

  裴琛的神情稍頓，倒是沒有因為裴毓的冷漠而發怒。

  “皇叔皇嬸舟車勞頓實在是辛苦，不若晚上便留在宮中用完晚膳再離去吧？”裴琛邀請的倒是還算殷勤。

  然而裴毓的確低垂著頭拱手，語氣平靜道：“多謝皇上關心，不過微臣和內人還需要回府整理一些物件，恐怕不能留膳。”

  三番兩次對皇上冷淡，甚至直接拒絕皇上的盛情邀請，這件事大概也就隻有裴毓敢這麽做了吧？

  而且因為裴琛從小就很在裴毓身邊，可以說是被他一手帶大的，這就導致有的時候裴琛會下意識聽裴毓的話。

  “既然皇叔都這樣說了，朕也就不做挽留了。”裴琛眼中的情緒也淡下來，不知道是因為裴毓的拒絕，還是有什麽其他的情緒。

  臨走前，沈若淳又感覺到一陣打量的目光，她並不在意，麵無表情地跟著裴毓一同離開了涼亭。

  才走出去沒幾步，身後的裴琛便笑著開口道：“來來來，咱們繼續，朕的畫作還沒有完成，月婕妤，蘭婕妤，你們按照剛才的姿勢重新坐好！”

  聽起來聲音沒什麽不愉快的，甚至是帶著幾分興致勃勃。

  緊接著兩名宮妃先是纏綿悱惻地應了聲是，而後都乖巧地走動起來。

  還沒走遠，便能聽到涼亭中傳來的說笑聲，似乎很是一派祥和的模樣。

  而沈若淳和裴毓的腳步也沒有絲毫停頓。

  宮中人多眼雜，可以說哪裏都有裴琛的眼線，多說無益，甚至還有可能被當成是證據反咬一口。

  直到回府，沈若淳這才將忍了半晌的氣給歎出來。

  裴毓親自給她遞了杯茶水，有些好笑道：“這就開始受不了了？”

  很明顯，他不是在說其他的，而是在說有明顯變化的裴琛。

  沒錯，兩人都發現了，一個月沒見而已，裴琛似乎從以前的那個有野心的帝王，變的有些……不思進取？

  沈若淳一陣失語，半晌後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他甚至都沒有提起和大楚簽訂雙方戰和書的任何想法，反而來關心楚堯究竟是不是人……”

  “身處在那樣的位置，或許沒有幾個人能真正保持自我。”說到這裏，裴毓的眼中閃過幽暗的冷光。

  “真的隻是因為身居高位而已嗎？這樣的轉變未免也太快了一點吧？”沈若淳隻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但她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

  裴毓沉吟片刻，“目前看不出什麽，既然已經回來了，不若先靜觀其變，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任何猜測都隻能說猜測而已。”

  目前看來也的確隻是如此，沈若淳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感覺到嬌妻的鬱悶，裴毓將人擁進懷抱裏，聲音柔和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放心吧，不管是什麽難關，我們都能一起度過。”

  這種話要是被以前的裴毓聽到，他肯定會嗤之以鼻，認為這種過於樂觀的精神不可取。

  結果啊，現在這話竟然從他自己的嘴裏冒出來了。

  有裴毓在身邊，內心惶恐的情緒好像的確減淡了不少，沈若淳旋即放鬆了情緒，笑著回應道：“知道啦！”

  兩個人一旦閑下來湊在一起，裴毓就開始不自覺地忍不住對沈若淳動手動腳，他正要親吻嬌妻柔嫩的麵頰時，懷中的人忽然又開口了。

  裴毓心想，他的淳兒何時能不要再這麽煞風景了？好吧，既然是他認定了的人，那當然是要寵著啊！

  “對了，你能幫忙查到今日的月婕妤和蘭婕妤是什麽身份背景嗎？”

  “怎麽？她們二人有古怪？”裴毓的動作也微微停頓下來。

  沈若淳沉靜地開口道：“其中一個，從我們露麵開始，就三不五時地打量我，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什麽意圖。”

  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什麽惡意，但謹慎一些總不會是壞事，於是裴毓當即點頭答應下來，“到時候會將後宮所有人的名冊查清楚給你送來。”

  沈若淳哼笑，“瑾瑜哥哥果然很厲害。”

  “小沒良心的，隻有幫了你的時候才能得這麽一句誇獎是吧？”裴毓寵溺地笑問。

  “我不說出來，可不代表我心裏沒這麽想啊！不能天天誇你，不然你要翹尾巴了！”

  裴毓笑了，“歪理。”

  想到府上還有個皇子，沈若淳一回來當然是要關心一下。

  結果拉著管家一問，才知道月前星河已經帶著莫今歌離開了王府，並且留了一封信給她。

  在信上星河先是表達了自己對沈若淳思念之情，而後才說自己跟著舅舅回雲霄教閉關訓練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