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見過長卿公子。”

  沈若淳低頭欠身行禮，抬頭時，就看見一雙發著綠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她唇角微彎，心底滿是不屑。

  垃圾男人。

  “喲，這位美人兒是誰家姑娘？”頭頂冒著粉紅色泡泡，劉長卿連酒都醒了一大半，一把將懷中沾沾自喜的黃夢月推到一邊，晃晃悠悠起身向沈若淳走來，“老子以前怎麽沒發現禹州還有如此水靈的尤物？”

  沈若淳趕緊扶上前：“長卿公子你慢些，別摔著了！”

  目光從劉長卿腰間一掃而過。

  黑色星石在火光映襯下反射出點點耀眼的光。

  “美人兒可真是貼心。”

  借著沈若淳手臂的力氣，劉長卿找回重心，卻故意不站穩，嬉笑著往沈若淳身上倒去，鹹豬手也不安分地往不該放的地方伸。沈若淳瞳孔驟然縮了縮，卻不能後退，隻能硬著頭皮維持笑顏。

  眼看奸計就要得逞，裴毓卻冷不丁出現在劉長卿身側，無比精準有力地將他即將歪到沈若淳懷裏的身子扶得正正的，順手還把他的胳膊給攔回了原位，關切到：“大哥還是回座位上坐著罷，若是磕著碰著可不好。”

  劉長卿：“……鴻振你咋這麽沒眼色！”

  沈若淳也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裴毓。

  就差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借著和劉長卿“親密接觸”的機會偷偷從他腰帶上取下星石了好不好？

  “大哥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裴毓麵上不動聲色，每一個字都仿佛真誠得發自肺腑，“身為二弟，隨時顧及您的安全是分內之事，不必謝。”

  誰要謝你？

  劉長卿白了裴毓一眼，鍥而不舍地試圖從沈若淳身上占到便宜：“美人怎麽稱呼？”

  “這……叫奴家淳兒便好。”天底下的淳兒千千萬萬，諒他也識不破自己身份。

  肚子裏的小算盤啪啪啪地打著，劉長卿目光自始至終就沒從沈若淳身上挪開過半寸，摟著她的腰肢往桌邊走，親手到了滿滿一杯烈酒送到沈若淳嘴邊，語氣帶著誘哄，也頗為強硬：“淳兒，來來來，陪老子喝幾杯！”

  等灌醉了，豈不是像案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到時候往床上一扔，嘿嘿……

  “是，公子。”

  沈若淳接過酒，一飲而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舉手投足間的豪邁不僅把黃夢月給看愣了，就連劉長卿也微微愣了幾秒鍾，隨後便放聲大笑，對眼前的女子越發喜歡得緊：“淳兒當真是個妙人，來，繼續！”

  又是滿滿一杯，沈若淳依然麵不改色地盡數送入腹中。

  裴毓望著她，目光晦澀。

  劉長卿原本主要是想讓黃夢月作陪，餘下那個不過當作錦上添花助助興，誰知一見到沈若淳傾國傾城的風姿就把什麽都通通拋到了腦後，一心撲在她身上，黃夢月卻淪為了陪襯，像個空氣人一般被無視。

  “長卿哥哥，有句話夢月不知當講不當講……”咬著嘴唇猶猶豫豫上前，黃夢月膽怯地盯了一眼沈若淳，又迅速收回目光，好像生怕沈若淳會把她吃了似的，“按道理說，閨中女子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逢年過節，哪裏會飲酒作樂？我瞧淳兒姐姐動作如此嫻熟，怕已經不是頭一回與男子共飲了吧？”

  言下之意，風塵氣重。

  再往深處說，身子都不一定是清白的。

  果然，劉長卿一聽便皺起了眉頭。他雖也不抵觸青樓裏身經百戰的女子，但比起剛剛進行的黃花大閨女，身為男人，自然更偏愛後者。

  黃夢月無辜的神情之下，一抹惡毒一閃而過。

  叫你跟本小姐搶男人！

  “夢月妹妹真是沒見過世麵。”劉長卿還沒發話，沈若淳輕笑，沒有半分難堪，不急不慢地將手中剩下的半杯酒抿唇飲盡，“誰說女子就一定得與酒絕緣的？實不相瞞，奴家母親釀得一手好酒，時常有外人尋著酒香叩門討喝。”

  “我呢，自幼隨著母親學習釀酒，亦學品酒，幾乎每日都與酒打交道。”

  “今日有幸來到青龍山莊，與長卿公子一同暢飲，第一杯入口便訝然萬分，一時喝得忘乎所以，才多飲了幾杯，公子不會責備我吧？”

  劉長卿神情舒展幾分：“這點算什麽，何來責備之說？”

  一個女人能喝多少？

  他要是為這點小事生氣，傳出去，豈不落個吝嗇鐵公雞的名頭？

  裴毓興致似乎不高，坐在劉長卿一旁的次座上，身邊圍著幾個穿著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子，又是為他捏肩捶腿，又是替他剝了葡萄喂進嘴的，他卻自始至終隻是半垂著眼睛靠著鋪了獸皮的椅背。

  終於，他優哉遊哉開口了：“哦？淳兒姑娘訝然是所謂何事？”

  “自然是這美酒之品質了。”端起酒杯嫣然一笑，沈若淳眉目嫻靜，娓娓道來，“色濃，味醇，入口則酒香四溢，醇厚芬芳，回味無窮，若是淳兒沒有猜錯的話，此酒應是窖藏了至少二十個年頭的千雲醉。”

  “對對對，真是千年醉！”

  驚喜地一拍手，劉長卿喜出望外，看向沈若淳的眼神裏終於多了幾分除男女欲望之外的欣賞，“想不到美人你不光生得好看，還對酒了解的如此深入，好！好！”

  “長卿公子過獎了，奴家不過是知道些皮毛而已。”

  “謙虛什麽？這千雲醉可是我心尖尖上的寶貝，藏了好久也沒舍得拿出來喝，一直等到今日。你第一口就能說中它的名字和年份，難不成以前喝過？”

  “巧了，母親兒時的確教過我釀製千雲醉之方法，我也有幸嚐了。”皓腕輕轉，為劉長卿斟滿酒杯，沈若淳話鋒一轉，字裏行間忽然平添幾分失望，“母親心靈手巧，她所釀製的千雲醉是奴家嚐過的最為美味，沒有之一。”

  “比我這還好喝？”

  “是，比公子的好喝多了。”

  見兩人聊得甚歡，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黃夢月三番五次想插話未果，氣得伸手將酒壺拿到麵前，往桌上重重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