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皮麵具
作者:
靜靜子 更新:2021-08-23 17:14 字數:2090
“好,你下去吧。”
伸出兩根指頭將信紙碾碎成粉末,沈若淳眯了眯眸子。
既然命是由攝政王所救,理應效忠於他,鞠躬盡瘁,可……為何星主提醒她與攝政王保持距離,卻又同時說可以信任柳葉姑娘?
難道柳葉和裴毓之間,並非像表麵上那般同心?
身份特殊,許林不便在此停留過久,向沈若淳行過禮,腳尖輕點地,飛身出窗外,不留半點痕跡。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伊春樓坐滿了前來尋歡作樂的公子少爺,個個披金戴銀,出手闊綽,摟著姑娘笑得樂不可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灌,沉溺於聲色之中,不知天地為何物。
“二弟,怎麽?這妞兒不滿意?”
喝得滿麵酡紅的劉長卿伸手左手勾了勾懷中女人的下巴,右手摸了把屁股,雙眼迷離,望著桌子對麵顯然興致不高的秋鴻振,疑惑不解:“你…嗝……以前不就喜歡前凸後翹的款嗎?轉性子了?”
“……大哥誤會了。”
秋鴻振目光威懾地斜睨著身邊躍躍欲試的紅塵女子,渾身氣息冰冷。
原本嬌滴滴笑著的紅塵女子臉色一變,不由自主縮起脖子,認慫,將刻意從肩上扯下的衣領往上提了提。
“鴻振實在心有不甘。那沈家為了掩蓋手下無能、揪不出黑手的事實,竟拿咱們青龍幫當遮羞布,胡亂潑髒水,毀我青龍幫聲譽!”越說到後來越氣不過,秋鴻振伸手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悶下,言語間滿是憤懣,“這筆賬,我非要找沈信南算到底不可!”
一聽,劉長卿哈哈大笑,全然毫不在意的模樣。
“嗨,我當啥事呢!”
區區一口黑鍋?
不。
這鍋還真不一定是黑的。
“好好想想,咱們青龍幫成立的初心為何?不就是替天行道,劫富濟貧嗎?別看沈家近些年混得風生水起,實際上沒一個好貨!”
劉長卿眼中盡是鄙夷厭惡,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些子兒,沒幾個幹淨的!”
如此罪大惡極,他早就想一把火把沈府給揚了。
此番倒好,青龍幫還沒動手呢,有人先一步替他們把這事兒給幹了!
痛快!
“想必那位兄台也當是位行俠仗義之人,天涯難得存知己,既然是同道中人,那被朝廷追殺打壓的苦頭,咱青龍幫替他受了又有何不可?”
“大哥,若青龍幫有對抗朝廷的實力,我也不會如今這般苦惱……”
美滋滋地吞下懷裏女子送到嘴邊的葡萄,劉長卿滿麵紅光,迷迷糊糊從袖間掏出一塊不到半個巴掌大的黑色物件,在秋鴻振眼前晃了晃,大著舌頭,故意吊胃口:“仔細瞧好了,認不認得這是什麽?”
秋鴻振瞳孔驟然縮緊。
星石!
“有了他,老子還怕朝廷?”
話還沒說到一半,喝得爛醉的劉長卿胳膊搖晃著軟趴趴的下垂,不勝酒力,倒在桌上睡著了,口水順著嘴角直流。
“……”
眸子裏暗光湧過,秋鴻振沉聲向簾外的幾名壯漢發出命令。
“大哥累了,你們幾個先扶他回青龍山莊休息。我頭有些暈,在此稍醒酒片刻,隨後就到。”
“是!”
對於自家二當家的話,青龍幫成員莫敢不從,立刻架著爛醉如泥的劉長卿離開。
難得有片刻安靜,“秋鴻振”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眉目間浮現出幾分疲憊。
從窗外望著眾人盡數遠去的背影,他伸手在脖頸處抹了抹,一道不甚明顯的線狀痕跡隨之顯現。
順著痕跡撕下人皮麵具,裴毓周身彌散著如地窖般冰冷深邃的氣息,在桌上放了些銀兩當做酒錢,從窗外一躍而出,身輕如燕,消失在夜幕間。
……
半個時辰後,禹州護城河邊。
裴毓修長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
茂密深林中,不知名的鳥淒厲地叫著,他不急不緩的往前走,置若罔聞,越是往裏,小徑就越是狹窄,越是布滿荊棘,透過枝椏射進裏麵的光線也越是稀少,等來到陳舊木屋麵前時,已是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吱嘎——”
伸手推開木門,腐朽的門樞發出駭人的呻吟。
屋裏躺著個渾身是血的人,手腳被鐵鏈牢牢鉗製住,遍體鱗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則還在汩汩不斷地往外湧出新鮮血液,奄奄一息得連呼吸都得使出全身僅剩的力氣。
聽見動靜,他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鴻振公子,別來無恙。”裴毓悠哉遊哉走近,麵若寒霜,字裏行間更是沒有半點溫度,“如今肯交代了嗎?”
“我說……我全都說……”
縱使恨得牙癢癢,秋鴻振也沒了繼續守口如瓶的傲氣。
在絕對巨大的痛苦麵前,任何人的意誌力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星石,是數月前我和大哥一起從一位穿著白衣的書生手裏搶來的……咳咳!”才說了幾個字,秋鴻振就猛地咳嗽起來,鮮血混著口水濺在地上,空氣中飄著幾欲令人作嘔的腥氣,“他誤打誤撞闖進青龍山莊,被守衛捉了。”
身為文弱書生,那人力氣小得可憐,像被老鷹抓住的小雞,掙紮亦然無用。
按照道上規矩,想走,可以,但須繳納一定錢財。
“他長得白白淨淨的,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兒,誰知他娘的窮得連個銅板都掏不出來,渾身上下搜遍了,也隻有一塊莫名其妙的石頭。”
“大哥本來也沒想真為難他,讓他把石頭留下,走人,可書生死活不肯,說石頭是祖上世世代代傳下來的,沒了石頭就沒了命根,無論如何也不願交。”
而後劉長卿心頭的怒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好心好意放他一馬,他卻不領情?
敬酒不吃,當然隻有吃罰酒!
“後來他被大哥狠狠揍了一頓,丟到禹城郊外去了,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也沒人敢去問。”
寂靜無人的野外,氣氛詭異而壓抑,裴毓靜靜矗立在原地,不動聲色的聽著故事,薄唇微抿。
良久,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不屑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