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陛下您變了!
作者:繁朵      更新:2020-03-01 23:57      字數:3605
  “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見的?”雲風篁聞言,漫不經心的擺擺手,對來人道,“再說了,本宮膝下養著二皇子跟昭慶公主,豈能輕易去冷宮那種晦氣的地方?”

  來人恭敬道:“因著鄭氏一直嚷著說您若是不去見她會後悔,皇後娘娘故此打發婢子來跟您說一聲。若是您沒有見她的意思,那婢子回去複命,也就送她上路了。”

  雲風篁單手撐腮,懶洋洋說:“去罷。本宮行得正坐得直,自來無愧於心,有什麽好後悔的?賤婢臨死之前還要作妖,合該沒個好下場!”

  待來人離開,她麵色方才陰沉下來,揮揮手讓左右退下,凝神沉思:鄭氏……會留下什麽麻煩給她?

  說實話,雲風篁其實挺想去見鄭氏最後一麵,套一套她口風的。

  畢竟這位之所以會淪落到被剝奪貴妃之銜、打入冷宮的處境,就是揭發了她在宮中私會戚九麓之事——這要不是淳嘉偏袒,哪怕雲風篁撇清的幹脆,也很難不受到影響。

  而鄭氏一擊不中,盡管很快被打落塵埃,在冷宮待了這麽幾個月,宮外的鄭氏又迄今未曾倒台,她會不留下後手?

  這會兒嚷著要見雲風篁,八成就是想拿什麽籌碼跟她談條件。

  所以雲風篁壓根不給她這機會。

  畢竟,雲風篁自己心裏清楚,私會外男是事實,當時跟戚九麓的糾纏也是事實。

  哪怕淳嘉偏心,哪怕她姿態擺的好,要掩蓋一個既定的把柄,還是外泄的把柄,便容不得絲毫疏忽懈怠——故此她絕對不會去見鄭氏最後一麵。

  這不僅僅是為了拒絕鄭氏,更是為了在淳嘉麵前委婉表態:你看,我的確沒有背叛過你,所以不管鄭氏怎麽個危言聳聽法,我都不予理會。

  因為我問心無愧,因為清者自清。

  “陳竹。”半晌後,雲風篁喚了陳竹到跟前,“鄭氏被打入冷宮後的動靜,你都盯著?”

  陳竹頷首,小心翼翼問:“娘娘是要?”

  “將她接觸過的人列個單子出來,以後陸陸續續的安排了罷。”雲風篁淡淡說道,“本來這麽個人本宮早就不理會了,結果臨死之前還要讓人來給本宮傳些有的沒的,心煩。”

  “這都是奴婢沒辦好事,叫娘娘操心了。”陳竹連忙跪下來請罪,“娘娘請放心,奴婢一定將這些人統統都料理幹淨,決計不會讓娘娘再費心!”

  雲風篁頷首:“做的幹淨是一件,卻也別太仗勢欺人了,沒的叫人議論本宮禦下無方,懷疑本宮能不能教好二皇子還有昭慶。”

  陳竹忙道:“奴婢遵命!奴婢一定不會讓娘娘失望!”

  他作為雲風篁一手提拔起來的少年總管,本來就對雲風篁頗為忠心。

  趙氏生下皇子後,他就更是死心塌地了—

  —畢竟主子後繼有人,照浣花殿目前的地位來看,往後雲風篁保底也能做個太妃,做下人的前途無憂,那還不用心辦差,不是等著主子將他換掉麽!

  讓陳竹退下,雲風篁又琢磨了一番,這才施施然去看一雙兒女。

  傍晚的時候淳嘉過來,才說兩句話,皇後那邊就打發人來告訴,說是鄭氏在冷宮被毒蛇咬了,雖然皇後接到消息立刻召太醫,卻還是來不及,人已經沒有了。

  “知道了。”淳嘉聞言嘴角抽了抽,到底沒忍住,說了句,“這時節宮裏就有毒蛇了麽?”

  帝京地處偏北,這會兒還冷著呢,毒蛇怕是都在自己洞裏冬眠著……皇後這理由找的,皇帝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好在紀皇後做事沒那麽不靠譜:“因著如今天還冷,冷宮那邊也給了些炭火。那毒蛇似乎就是為了取暖溜進屋子,誤打誤撞的咬傷了鄭氏。”

  淳嘉麵色稍緩:“知道了。”

  這還差不多。

  等人走了,他才問雲風篁,“聽說鄭氏去之前,曾想見愛妃?”

  “她倒是想呢。”雲風篁神情散漫語氣輕蔑,淡淡說道,“妾身忝為一宮之主,又掌著宮權,多少正事忙不過來,哪裏來的空去給她耗費?左右她看妾身一直不順眼,肯定說些不好聽的話。妾身去了做什麽?”

  淳嘉笑了笑,道:“你這促狹的,人都要沒了,你也不給點麵子。”

  “人都要沒了,還要麵子做什麽?”雲風篁振振有詞,“再說了,妾身幸虧沒去,這要是前腳去了,後腳她沒了,鄭家往後還不得恨死了妾身?就是縉雲公主殿下,不定也要埋怨妾身呢。”

  她心裏想這話要是別人說本宮也還罷了,陛下您哪裏來這個臉?

  當初鄭氏小產,那可是皇帝的親生骨肉——這位主兒接到消息是什麽反應?

  簡直鬆口氣。

  事後更是場麵上的悲戚都沒有的。

  可見何等無情。

  這種人活該遇見她啊!

  “陛下可是心疼了?”雲風篁暗自冷笑了一聲,麵上卻浮現出委屈之色,懨懨道,“也是,鄭氏畢竟伺候您多年,妾身服侍您才幾天啊哪裏能跟她比呢?她可是給您做過貴妃的,妾身如今也不過是個妃位罷了!縱然她有過,可在冷宮待了這麽些日子,也算是受到懲罰了……這期間陛下一直沒說怎麽處置她,約莫就是打算給她些教訓就作罷。”

  “不想妾身沒體會出來,卻教陛下為難了……”

  淳嘉額角青筋直跳,點了點她麵頰,歎道:“你一天不打翻醋壇子一天過不下去是不是?”

  雲風篁委屈道:“您剛才明明就是在惋惜鄭氏!”

  “朕怎麽惋惜她了?不過是打趣你一句。”

  “您要不是心裏覺得可惜了,覺

  得心疼了,覺得鄭氏可憐了,幹嘛要數落妾身,人家快死了都不去見一麵?您又不是不知道妾身跟鄭氏自來相看兩厭。她都快死了,還有什麽好怕的?肯定能罵妾身多難聽,就罵多難聽!妾身去了,能拿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怎麽辦?妾身憑什麽去受這個氣啊!”

  雲風篁慍怒道,“總之這次的事情是妾身對不起陛下,妾身不該因為擔憂皇嗣提及鄭氏,害得陛下痛失所愛!”

  淳嘉頭疼道:“朕幾時數落過你?成了成了,你當朕什麽都沒說過,好麽?”

  “鄭氏才去,陛下這會兒當然沒心情繼續這個話題。”雲風篁眼中噙淚,難過道,“要怪隻怪妾身笨拙,沒發現陛下的心思……不然……妾身就算不喜鄭氏,難道還能看著陛下……”

  “……今兒個皇城司說了件跟謝無爭有關的事情,你要不要聽?”淳嘉糾結了會兒,果斷岔開話題,“他把紀氏子給打了。”

  雲風篁一驚,紀氏動作這麽快嗎?

  顧不得拈酸吃醋,忙道:“妾身的兄長最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的!如果他當真打了紀氏子,那一定是紀氏子的過錯!”

  淳嘉沉默的看著她。

  你這是什麽意思啊?雲風篁有點納悶,難道你還要幫著紀氏子說話不成?!

  她正要繼續為謝無爭辯解,就聽淳嘉幽幽說道:“愛妃口口聲聲最喜歡朕,朕稍微提一句別人,你都要不依!結果呢?朕不過說了下謝無爭,你就立刻不鬧了,轉而關心起了謝無爭……果然在愛妃心目中,血親兄弟才是最要緊的?”

  雲風篁:“……”

  陛下您變了!

  您再也不是妾身隨意胡攪蠻纏就能擺平的皇帝了!

  都學會套路她了!

  “那陛下難道喜歡妾身一直鬧下去嗎?”索性她反應迅速,當下也幽幽的道,“陛下都主動岔開話題了,可見不想再說這事兒……妾身若不配合您,到時候壞了您興致事小,傷了情分,那……”

  咬唇,欲語還休,望住了淳嘉不遠處的殿磚,麵露傷感。

  一副就算陛下您誤會了妾身的體貼但妾身仍舊無怨無悔的樣子。

  對峙片刻,淳嘉認輸:“愛妃賢惠懂事,是朕想多了。”

  嗯,知道她裝的。

  但舍不得不配合。

  雲風篁這才笑逐顏開的摟住他脖頸,撒嬌了一通,複問:“妾身那兄長怎麽會跟紀氏子鬧起來?妾身記得二十一哥自來穩重,少年老成,最不可能跟人發生衝突的,遑論動手了!”

  “一些少年意氣之爭,謝無爭卻是被同僚利用了。”這在淳嘉眼裏隻是一件小事,遂用不在意的語氣告訴她,“他同僚言語無忌得罪了紀氏子,卻設計扯了謝無爭做擋箭牌……謝無

  爭拿話將住紀氏子,兩人下場一戰定是非,紀氏子所以被打斷了腿。”

  存著哄真妃的心思,皇帝又笑著說,“謝無爭看著文弱,不想身手倒是不弱。”

  顯然根本不在乎被打斷腿的那一個,按著規矩還得喊他一聲“表哥”。

  “北地自來多健兒,妾身一介女流都粗通騎射,遑論諸兄弟?”雲風篁這會兒可不會謙虛,正值皇帝用人之際,代兄弟謙虛那就是傻了,當下自豪道,“紀氏子養尊處優,不過紈絝耳,怎麽可能是二十一哥的對手?”

  說了這話,才露了點憂色,“隻是……紀氏到底勢大,二十一哥這樣得罪他們,該不會被私下報複罷?”

  皇帝笑著道:“你當朕護不住你們兄妹?”

  雲風篁嗔道:“陛下這話說的,隻是二十一哥入仕原本就是為了給陛下做事,總不能什麽都沒做,淨給陛下添麻煩罷?”

  “朕對他自有安排。”皇帝摸了摸她鬢發,柔聲道,“這事兒你毋須操心……對了,馬上就是萬壽節,今時不同以往,雖然朕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這回卻需要好好辦的,這事兒還要愛妃多操心才是。”

  說起來他這天子也是悲催,登基八年……今年是第九年了,卻還是頭一次大肆慶賀自己的生辰。

  沒辦法,早先紀氏當道,上朝都不許,遑論給他辦萬壽節了——現成的理由就是太皇太後跟太後這兩輩人都在,皇帝作為小輩生辰若是太張揚了會叫人議論他不孝——故此往年這一天,基本上就是太皇太後賜點兒東西,袁太後親自下廚做碗長壽麵了事。

  ……去歲他生辰時雲風篁還在宮外學規矩,未曾親眼目睹,但從前朝後宮都波瀾不驚也能想象這個本來合該普天同慶的日子多冷清。

  不過淳嘉本身其實不是很在意此事,今年之所以要大辦,歸根到底也是為了清除紀氏的痕跡、宣告天子的君臨天下。

  嗯,這個道理很簡單,他相信不說雲風篁也明白。

  之所以要專門交代,主要還是怕這真妃跟宣妃她們鬥的興起,誤了正事,不得不提前提醒下。

  不過他不提這事兒也還罷了,一提這事兒,雲風篁就想到:萬壽節乃天子誕辰……這一天,最有存在感的,除了淳嘉,難道不應該是淳嘉的親娘,曲太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