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子夫婦
作者:繁朵      更新:2021-01-19 06:22      字數:3352
  淳嘉加恩十四皇女的事情倒沒有什麽,畢竟貴妃養著的昭慶公主,也是早早有了名字跟公主之封,再者,到底隻是個皇女,又不能繼承帝位,無論天子怎麽捧著,也就那麽回事。

  但二十一皇子就不一樣了。

  這一代皇嗣從“禾”部,這位皇子的名諱就直接用了“禾”字,任誰能不多想?

  幾個老成持重的臣子,比如翼國公,私下商議一番,一起往太初宮求見天子,苦口婆心的勸道:“陛下既然心意已決,如今太子業已冊立,加恩十四皇女也還罷了,卻何必這般厚待二十一皇子?既賜名為‘禾’,乃諸皇嗣名諱之部首,又擇王號‘珍’,如此愛若掌珠,卻教太子殿下何以自處?長此以往,也不利於天家兄弟和睦啊!”

  “朕亦知道。”淳嘉早就料到群臣會勸諫,此刻也不生氣,隻歎道,“皇後懷孕期間,遭人謀害,以至於元氣大傷,朕心甚痛。如今不過彌補一二,王號名諱再講究,又豈能與太子相提並論?此事朕已與太子提前說過,太子純孝,道是無妨,隻要皇後安康,太子並不反對……若是諸位愛卿不信,隻管去往東宮詢問太子就是。”

  諸位老臣都是頗為無語,太子如今羽翼尚未豐滿,那還不是天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而且當兒子的又如何拒絕親爹?

  皇帝這擺明了以勢壓人,這要是彈壓的是外臣也還罷了。

  頂多天子沒良心一點,古往今來的人主,虧欠臣下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問題是這被彈壓的是儲君。

  公襄秉生母養母都不得上意,是純靠自己的天資心性才幹上位的,不但皇帝很滿意他,諸臣其實也很滿意他。

  這樣的一位太子,眼下表現得再懂事聽話體貼孝順,來日的反彈又豈能小覷?

  “陛下,臣知陛下憐惜皇後、嬌兒幼-女。”這種時候,其他臣子心存忌憚,到底還是忠心耿耿的翼國公開了口,懇切道,“但臣請陛下聽臣一言:若陛下當真為皇後母子考慮,實在不宜再加恩兩位小皇嗣了啊!”

  本來太子從小到大,就飽嚐被天子冷落的淒楚。

  甚至因此沒少被秦王、昭慶欺淩。

  這些其他人不知道,女眷時常入宮探望秦王的翼國公府,心裏如何沒數?

  這種情況下,太子跟絢晴宮母子已經很難善了,根本不是嫁兩個謝氏女進去做側妃就能夠解決的。

  現在皇帝還這樣厚愛雲風篁母子仨,站在太子的立場上,這是何等錐心?

  哪怕本來不打算跟新後計較的,隻怕也要記恨在心了!

  翼國公是真心實意為皇家著想,這會兒苦口婆心的勸著皇帝未果,心知皇帝衝動之下加恩,不免不好意思同新後反悔,便使個眼色暗示同僚先行告退,出宮之後,匆忙回府,急急的著人喚了老妻兒媳到跟前,吩咐她們即刻入宮,勸說皇後。

  隻是婆媳倆都不甚樂意,韋氏是兒媳婦,不敢直接違抗公公。翼國公夫人就直接了:“你昏了頭了麽?勸其他人也還罷了,皇後什麽性-子你不清楚?更遑論她跟咱們家素來有著芥蒂,這眼接骨上,其他人去還能說兩句,咱們去了,沒得還沒開口先被趕打出去!”

  又說道,“那位野心勃勃的,失了儲君之位已經懷恨在心,這要是連雙生子的加恩都收回去,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情來!陛下安撫是對的,皇後那性-子,沒事都要找出事情來,是好怠慢的?”

  反正不管翼國公怎麽說,怎麽講大局,翼國公夫人就是一個意思:不去,絕對不去。

  翼國公要去自己去。

  她不但自己不去,還拉著韋氏一起不去。

  翼國公不滿就不滿,總比得罪了新後招災好,老夫老妻了,翼國公能拿自己怎麽辦?

  有本事,打死她啊!

  翼國公當然沒法子,於是退而求其次,去尋了雲絮絮的父兄,讓他們托雲絮絮入宮勸說新後。

  “別聽他的。”雲絮絮親娘於是派人喚了女兒回娘家,當著丈夫兒子的麵,說道,“陛下都不敢去皇後跟前說的話,咱們什麽身份什麽情分去開這個口?族長老糊塗了,他的妻媳都不去,沒得讓你去碰釘子!皇後素來待你好,若是因此叫她落下芥蒂,於你何益?秦王素來純孝,要是知道你惹惱了皇後,隻怕也會厭棄於你!這混賬事兒,你可不許做!誰要是去跟你說這話,你隻當沒聽見!到了皇後跟前,還當平常一樣伺候著,決計不要多嘴!”

  又罵丈夫兒子愚蠢,淨會給自己家女孩子添堵!

  翼國公無奈,他也不是怕親自求見新後,隻是新後如今還在坐月子,他一個外臣哪裏見得到?於是就想到了謝氏。

  但謝氏一聽這話就哭了起來:“我那侄女兒還不夠可憐的麽,國公就發發慈悲饒了她罷……”

  最終翼國公是狼狽逃出去的。

  他一番掙紮無果,但謝氏轉頭還是去看了雲風篁,流著淚勸她:“雲釗那老狗雖然不安好心,但這話說的倒也有道理。陛下心意已決,兩個孩子年紀又小,這會兒榮耀,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卻何必爭這一時半會呢?”

  “姑姑還是回去罷。”雲風篁也懶得跟她說,隻道,“本宮心裏有數。”

  謝氏一直覺得對不起她,這會兒也不敢說什麽,訕訕的走了。

  雲風篁就讓人去請了淳嘉到跟前,說道:“陛下因妾身早年在女兒上頭的遺憾,故此才對他們兄妹格外彌補,這些妾身都懂。太子素來懂事,若是這會兒就容不下這一雙弟弟妹妹,遑論往後?若是如此,便是妾身如今自請除去他們兄妹的封爵,恐怕跟東宮也仍舊落下來芥蒂,總歸於事無補了。那還不如趁著陛下還心疼我們母子仨的時候,好生享受一番風光呢。”

  皇帝其實被臣子們進言之後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他為著公襄氏長遠考慮立了公襄秉,心裏不免一直覺得對不起新後。

  且新後這一雙子女他又期待已久。

  再加上雲風篁生產前還跟他訣別托孤過一番,皇帝這兩日心情可想而知有多麽複雜。

  故此聽說新後母子平安,順利生下一對龍鳳胎之後,長鬆口氣之餘,不免一個激動就想也不想的加恩了。

  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糊塗事。

  但雲風篁這麽一說,他卻也不便收回成命,隻能硬著頭皮表示太子懂事,不會在意的,讓她安心就好。

  出了浣花殿,淳嘉不禁長歎一聲,感到一陣心累。

  雖然如此,他還是要安撫太子的,故此又傳了公襄秉到太初宮,難得的輕聲細語說了新後的種種艱難不容易:“……朕子嗣眾多,考慮種種忌諱,禾部的字也有些不夠用了,這才給二十一揀了‘禾’字,你不要多想。至於珍王,也是因為你這皇弟妊娠之際就頗為多舛,想給他選個口彩好些的王號罷了。”

  太子很沉得住氣,表示這些都沒什麽,自己完全沒放在心上,還很擔心的問候了一番皇後母子仨的身體情況,表示隻要母後跟皇弟皇妹安康就好。

  看他如此,淳嘉眸色幽深,想了想,歎口氣,到底沒說什麽,擺手讓他去了。

  而太子出到外頭外頭也沒說什麽,倒是太子妃,輾轉知道此事,十分惱怒,入夜後同太子低語:“名字也還罷了,珍王……若是當真想討口彩,阿貓阿狗最好活不過,怎麽不封狸王狗王?!”

  “噤聲!”太子皺眉,簡短警告,“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何況於皇家來說,除卻天子,以太子最為要緊。父皇將儲君之位給了孤,其他兄弟姊妹也是父皇血脈,父皇心中有愧,有所偏袒,也是人之常情!你若是覺得耐不住,趁早說清楚,孤這就送了你回去娘家,再選個懂事的!”

  太子妃頓時不敢說什麽了,低聲認錯:“妾身知罪。”

  “你多想想父皇當年的不容易。”這太子妃是皇帝親自給他挑的,本身人品才幹且不說,至少家世方麵,皇帝是滿意的,再說他入主東宮才幾天,若是就要休掉太子妃,於自己的名聲也不好。

  所以盡管太子心裏有些不耐煩,還是耐著性-子提點,“那會兒跟父皇青梅竹馬的安妃也不容易,父皇對她不是不心疼,後來怎麽就厭煩了呢?難道純粹是如今的母後的手筆麽?安妃自己何嚐沒問題!”

  太子妃聽出他的意思,是讓自己沉下心來多忍耐,免得步上安妃的後塵,往後丈夫出了頭,她卻因為心浮氣躁慘遭失寵,不禁凜然:“是,妾身記住了!”

  “記住?”隻是雲風篁聽著底下人關於太子夫婦私下言談的稟告,卻是冷笑,“她以為她是個什麽東西,有些教訓,是那麽好記住的麽?”

  忍辱負重韜光養晦這兩個詞說來簡單,真正做起來,要是那麽輕鬆寫意的話,古往今來做得到的人,也不至於受到那許多推崇了。

  公襄秉的心性才幹也不至於得到前朝後宮的共同認可。

  她一口飲盡了碗裏的飲子,曼聲吩咐,“從今兒個起,讓諸皇媳兩兩輪班來侍奉本宮!但凡不來的,不管是什麽緣故,都當做存心忤逆!”

  真以為安妃沒熬住,於淳嘉親政前夕反複崩潰、麵目全非是袁楝娘不中用?

  雲風篁會用實際行動告訴韋希顏,有些問題,給了你答案,你還是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