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當真要將那洛小姐說給九皇子麽？”由於秦王跟七皇子最後也沒說出個具體心儀的女孩子來，雲風篁跟他們說了會兒話，也就將仨兒子都打發了，正捧著茶碗沉思著，清人進來服侍，小聲說道，“洛荻小姐出身不低，做皇子正妃是完全足夠的。這位小姐雖然不似魏漱寒那三位小姐一樣，在帝京有著才名，論人緣，卻無出其右……”

  這要是說給九皇子了，往後九皇子當真跟他自己表現出來的不求上進也還罷了。

  萬一他起了其他心思呢？

  有這麽個賢內助，又有洛氏這個嶽家，不說十拿九穩，也是晉王的一大勁敵啊！

  “你既知道這洛荻不錯，宮中這些人也不是瞎子。”雲風篁緩聲說道，“與其叫好好的孩子便宜了旁人，還不如說給小九，既全了他的自請，也是給本宮往後留個後手。畢竟晉王年紀小呢，眼看前朝風波將起，他如今的年紀，可還沒資格叫群臣惦記著。”

  畢竟古往今來，立儲的規矩，普遍就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此外就是立賢。

  隻是賢的標準不一，容易起爭端，通常來說，選擇立賢的皇帝，都是有著私心的。

  譬如說晚年盛寵年輕妃子，想廢長立幼，這會兒也隻能拚命說幼子雖然年紀小、排行靠後，卻處處勝過長子了。

  不然怎麽否決長幼有序的規矩？

  現在皇帝想立賢的打算還沒暴露，不，就算暴露了，大部分臣子肯定還是支持立嫡或者立長的，少不得要撕上一回。

  淳嘉要是鐵了心想立晉王也還罷了，但他不是。

  他隻是想挑個各方麵最出色的皇子承位罷了。

  這種情況下，他給絢晴宮的照顧也就是給予庶出子們競爭儲君的機會，是不可能明晃晃的拉偏架，甚至因為如今諸皇子之間直接的交手尚未開始，他甚至都不允許雲風篁幫著兒子們搶先解決掉中宮……想也知道，前朝要是沒人提議立晉王，皇帝自己也絕對不會授意。

  那絢晴宮總也得有能夠應戰的皇子啊。

  這要是秦王爭氣，雲風篁肯定提攜秦王了，畢竟皇長子這個身份，還是天然勝出其他皇子的。

  關鍵秦王不行。

  七皇子倒是各種討人喜歡，然而貴妃深知人心易變，最重要的是，七皇子不摻合國本之爭還好，隻要雲風篁保證他的安全，殷氏就是相當可靠的盟友。

  一旦這兒子被推上去當太子了，不用想也知道，殷氏接下來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幹掉她這個母妃！

  原因很簡單，就雲風篁的手段跟脾性，殷氏怎麽可能相信她當了太後之後，會不仗著孝道以及母子情分，幹涉七皇子的執政？

  要知道淳嘉在殷氏等高門眼裏其實已經很沒良心了，尚且對袁太後曲太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遑論七皇子這種在殷氏眼裏絕對純孝的孩子？

  到時候少不得對雲風篁言聽計從，形同傀儡。

  就殷衢殷女蘿父女倆對七皇子的疼愛程度，又怎麽能夠容忍有人始終壓著七皇子一頭？

  故此雲風篁是絕對不會鼓勵乃至於給七皇子機會的，甚至七皇子的正妃，說是要跟殷氏父女商議，但也絕對不會選那種多事的。

  最好就是被家裏寵的天真淡然，追求風花雪月，視功名富貴如糞土的那種小女孩子。

  成婚之後見天拉著七皇子琴棋書畫詩酒花，其他的，就別想了。

  “……但望咱們殿下快快長成才是。”清人歎口氣，說道，“也不知道往後什麽樣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咱們殿下？”

  晉王畢竟還小，等他到了議親的年紀，各家適齡女孩子的情況，如今也難以揣測。

  清人就打聽起了雲風篁對於秦王以及七皇子的安排：“既然九皇子定下來就這洛荻小姐了，卻不知道秦王殿下還有七皇子殿下，娘娘可有章程？”

  “小七左右是要跟殷氏商議的，就算本宮有了想法，總也要問他們一聲。”雲風篁說道，“至於秦王……本宮還在考慮。”

  主要是她心裏很清楚，各家最出色的女孩子，其實都不是很想給秦王。

  但是呢，作為皇長媳，沒點兒出身能力，憑什麽彈壓底下的妯娌們？

  雲風篁可指望日後的秦王妃幫忙敲打一下其他宮裏皇子們的正妃的。長子再不爭氣，長子長媳的身份到底還有用處。

  貴妃思忖片刻，道：“你們覺得魏漱寒如何？”

  “這魏小姐的才女之名不是假的麽？”清人下意識說道，“其實本身應該沒有外界傳聞的有才華？”

  雲風篁淡淡說道：“本宮又不要兒媳婦將來去考狀元，能有個才女名頭，那是魏氏經營有方。當年北地還說本宮溫柔體貼，賢良淑德呢。本宮什麽性-子，你們不清楚？”

  清人道：“娘娘什麽不好？也是魏漱寒能比的？”

  “……”雲風篁無語了下，也沒跟她爭論這話題，隻道，“魏氏雖然因為德妃的緣故，素來站在咱們這一邊，但畢竟沒有更穩妥的關係。三皇女也大了，此番擇婿之後，德妃往後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需要操心。本宮想著，是不是同魏氏再親近些。其他不說，就說東興大長公主殿下還在這一點，宗室裏總要賣幾分麵子。”

  東興大長公主跟太皇太後這對姑嫂是公襄氏難得的長壽，而且很有些老當益壯的意思，近年連個頭疼腦熱都沒有，看起來還能活好些日子。

  本來這位大長公主在宗室裏就不是那種無名無姓的邊緣之人，之前因為站隊淳嘉選對了，在宗室裏地位越發的高了。

  雖然淳嘉根本不在乎這些，然而隻要天子不親自出手，魏氏還是值得籠絡的。

  “娘娘，若是如此，那還有崔氏呢？”清人提醒道，“自從十八公子去後，崔氏跟咱們的關係，雖然沒有從此疏遠，但也談不上多親熱。您不同意濛濛小姐嫁進皇家，崔氏那邊嘴上不說，心裏未必沒有遺憾。何不擇崔氏女為媳，免得崔氏生出外心？魏氏到底關係更近一層，卻也未必需要許給他們一位正妃之位。”

  又說道，“而且秦王殿下到底是貞熙淑妃名下的子嗣，其側妃之位，宜擇雲氏女充當，畢竟雲氏怎麽說都是娘娘名義上的父家。這些年來又從來沒斷了聯係，總不能一點兒不照顧。”

  而且此舉也能進一步捆綁雲氏……

  雲風篁沉吟著，微微頷首：“這話倒也不錯。那讓本宮再想想罷，反正秦王的正妃，若無意外，不是崔南葉，就是魏漱寒。”

  至於七皇子，考慮殷氏父女的意見，卻不好這會兒就定下來。

  討論完兒子們的婚事，她捏了捏眉心，“對了，狸兒的妻子人選，你覺得誰合適？”

  “婢子倒是希望狸公子能夠像弗忘公子一樣婚娶名門。”清人歎口氣，“但狸公子走不了科舉之路，到底差了些。”

  謝狸天賦一般，雖然跟著皇子，蹭的是天下最有學問的一批先生的課，進境卻仍舊不容樂觀。

  雲風篁私下考校過，認為他是那種這輩子頂多穩穩考個秀才的料。

  想考舉人那都得靠運氣好，發揮超常還趕上欣賞他的座師。

  就這樣的水準，入仕也不可能走到高位，若是外放，倒是能夠學點兒東西，隻是也未必不會被敵人趁勢下毒手……雲風篁如今子侄少，個個珍貴，卻舍不得放出去。打算就此留在身邊照顧著，有機會就讓淳嘉提攜一二。

  如此雖然這侄子往後肯定沒指望位極人臣，但至少過的舒坦安全。

  這種情況下，若是謝狸再有個厲害的嶽家扶持，毫無疑問前途會更好……雲風篁在心裏歎口氣，實在是她胞兄謝細雨走錯了棋。

  要不是謝細雨當年殺妻害子，謝狸再不爭氣，靠著叔父跟崔氏的關係，嫡女娶不到，至少娶個庶女肯定沒問題。

  到時候再被謝細雨帶著跟崔氏來往幾回，還怕崔琬那老東西不給孫女婿操心？

  如今倒是好，雲風篁連提都不好意思給謝狸朝崔氏提親。

  不但崔氏，其他高門也差不多。

  當年謝弗忘的親事，那是雲安長公主主動開口，而且打著金溪郡主命格有失的幌子。

  如今謝狸可沒有這樣的好事送上門。

  但讓他娶個差點的，雲風篁又不甘心。

  此刻思來想去，最終說道：“趕明兒本宮試探一下德妃的口風罷。”

  德妃一向畏懼她，沒準硬著頭皮也要打發個侄女兒出來頂缸呢？

  主仆的談話才告以段落，底下又有人來稟告，說是善淵觀又有消息來。

  “可有什麽要緊的？”雲風篁這會兒有點疲憊，不想廢話，“若還是神宗那會兒跟咱們八竿子打不著的往事就算了。”

  赤萼說道：“回娘娘的話，那小道姑沒了。”

  雲風篁一怔，因為倦怠，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什麽？”

  “就是錢氏母女一直套話的那小道姑。”赤萼小聲說道，“就在剛剛，說是失足落水……錢氏母女嚇得不行，連聲求著咱們的人，說求娘娘開恩，務必準她們離開道觀，不然下一個沒準就是她們了！”

  雲風篁心念電轉，沉聲說道：“胡扯！她們可是堂堂朝廷命官的妻女，道觀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她們不利？再說，本宮記得，善淵觀附近的確有些水泊，那小道姑發生意外也不足為奇……”

  “娘娘，不是的。”赤萼忙道，“錢氏次女說，那小道姑會水，而且鳧水技巧很是嫻熟……淹死她的池塘才那麽點兒大，裏頭也沒什麽成氣候的水草之類，哪裏就能叫那小道姑出事了？必然是被滅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