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兒女事
作者:繁朵      更新:2020-07-20 02:37      字數:4396
  雲風篁聞言就尋思淳嘉莫不是有了人選,便道:“前兩日托母親在族裏物色了些,畢竟妾身出身寒微,大家子的子弟妾身也不是很了解。隻有自己的血親侄子侄女們,什麽性子為人,從小到大長在長輩們跟前,最是清楚,不至於選上來之後,才發現不妥。當然,按著規矩,倆孩子都能選兩個伴讀,妾身的打算是,擱一個謝氏子弟,作為玩伴。此外再從高門大戶裏擇一出眾後輩,與他們切磋印證課業,免得孩子們年紀小,不知道天高地厚,還以為將兄弟姐妹比下去,自己就十萬分了不得了。”

  其實就是高門大戶裏的出眾後輩,來做了伴讀,肯定也不敢將皇嗣們壓下去的。

  但雲風篁這話,意思就是不會將伴讀全叫謝氏子弟占了去。

  淳嘉聽著就微微頷首,道:“秦王的伴讀,就從雲溪客的子侄裏挑選罷。”

  “駙馬?”雲風篁眼波轉動,說道,“陛下,這樣翼國公那兒,會不會?”

  “這事兒朕已經同翼國公商量過,他也是這個意思。”淳嘉淡淡說道,“你不必多想。”

  他是信了雲卿縵謀害秦王昭慶的,而雲卿縵是翼國公夫人養大的,前有小韓氏,後有雲卿縵,雖然不是翼國公夫人直接犯的錯,在皇帝眼裏,這位重臣之妻也實在麵目可憎。

  故此為防萬一,他也不想讓翼國公夫人關係密切的人再影響到自己的長子長女。

  所以提前同翼國公通了氣,寧可從雲溪客那一脈選擇皇家伴讀,也不要翼國公這一脈的子嗣。

  當然這麽做,也還有一層用意,就是皇帝同樣覺得,雲風篁不會對著東宮不動心,

  雲風篁露出些許鬆口氣的表情,暗示她也不想要翼國公一脈的子侄來陪秦王,帝妃心照不宣將這話題揭過,說起即將開始的避暑:“今歲可喜兩位太後娘娘的鳳體都能夠一塊兒走,隻是婉妃同靖妃還在坐月子,卻得留下來。”

  淳嘉對二妃的感情隻是一般,就不是很擔心,隨口道:“宮裏這許多人伺候,朕也許了她們娘家母親可以旬日入宮探望,想必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他本來對子嗣們就不是特別的上心,如今孩子多了,那就更加不在意了。

  除卻愛屋及烏的幾個皇子皇女,其他的別說名字都沒取,取了他也未必記得住。

  所以這會兒也沒心思去想婉妃靖妃,倒是跟雲風篁說起了楚王之事:“皇後說他如今十分惦記著進學,頗為不忍。朕想著若是他能保證在學堂裏不吵不鬧,容他跟兄弟姐妹們一起,也無傷大雅。到底都是朕的骨血,且這孩子也是可憐。”

  畢竟是頭一個嫡子,當初淳嘉也是真心實

  意期待過楚王的。

  結果好好的孩子出了岔子,皇帝多少有些歉疚。

  顧箴同他哭訴了好幾回了,他也有些動搖。

  隻是又擔心楚王進學之後過的不舒坦,不免想同貴妃再商量下。

  “陛下說的是。”雲風篁心念轉了轉,要說她對皇後膝下的子嗣,最沒敵意的是誰,那一定是楚王了。

  就算這位皇子聽說也是個霸道性子,善妒的很,但,隻要沒可能坐在那個位子上,他就是值得寬容的不是?

  再說這會兒讚同此事,還能進一步描繪自己的寬容憐憫,就輕輕歎息道,“提到這孩子妾身就想到秦王跟昭慶了……有什麽不能衝著咱們大人來,非要折騰孩子們?”

  這話聽著淳嘉也歎了口氣,伸手攬過她,道:“昭慶會好起來的,她還小呢,來日方長。”

  昭慶公主是在到行宮後過了小半月才醒悟過來自己好不了了。

  之前她雖然一直在臥榻,但太醫也好,帝妃也罷,伺候的人,都同她說她這是暫時的,傷筋動骨一百天,等滿了日子再落地,她就可以再次跑跑跳跳了。

  這公主因為打從記事起就深得寵愛與偏袒,性子十分的嬌縱,膽子也大,聞言壓根沒放在心上,對學業、爭寵的看重,比自己身子骨兒的看重,可在意太多了。故此多少人背著她為她抹眼淚的時候,她還開開心心的,見天膩著淳嘉跟雲風篁,不許他們更寵愛秦王。

  如今算著日子她已經可以落地了,走了不過兩步,就覺得不對,這時候才嚴肅起來:“不是說我已經好了麽?怎的我走路還是?”

  “這才幾個月呢。”左右忍著眼淚哄,“殿下之前摔傷的厲害,如今雖然能夠落地了,但是還要繼續診治才是。殿下請放心罷,您一定會沒事兒的。”

  昭慶年紀是小,卻不好糊弄,聽著這話就生了懷疑,一瘸一瘸去見雲風篁:“母妃,兒臣這腿什麽時候能好啊?聽父皇說,等過些日子會去狩獵,兒臣還想一起呢。”

  雲風篁凝視著她精致的麵容,心下也頗為唏噓,柔聲道:“你就想著去陪你父皇,你都不想著你母妃!”

  “怎麽會?”昭慶一聽連忙拉著她袖子,撒嬌道,“兒臣跟母妃最好了,兒臣怎麽會不想著母妃?兒臣時時刻刻都想著母妃呢!”

  這可真是自己的女兒,這無師自通爭寵的技能活脫脫就是自己小時候。

  雲風篁感慨的摸了摸她麵頰,徉作生氣道:“你還不是說了好聽,你看看你,好容易能落地了,這還沒好全呢,就惦記著去陪你父皇狩獵,你也不問問母妃到時候去不去?若是母妃不去,你可不就是專門陪著你父皇

  去,卻將母妃扔在宮裏頭?”

  “兒臣才沒有這個意思,兒臣知道父皇最是寵愛母妃了,若是父皇去狩獵,怎麽可能不帶上母妃呢?”昭慶連忙說道,“兒臣也是怕父皇到時候事務繁忙,照顧不來母妃,兒臣去了,也能更好的侍奉母妃跟前啊!”

  “母妃才不信你呢。”雲風篁哼道,“你就會在母妃跟前說好聽的話兒哄著母妃,等你父皇來了,不定就將母妃扔到角落裏去了。再說了,你父皇想帶母妃去狩獵,萬一你母妃我太過嬌弱吃不消,回來宮裏,那你是留在獵場陪你父皇,還是回來宮裏陪母妃?”

  公主機敏,本能的感覺到這是個送命題,張了張嘴,眼珠轉了轉,倏忽換了話題,可憐兮兮的張開雙臂:“母妃,兒臣腿痛。”

  “我的兒,誰叫你站這麽會兒的?”雲風篁知道她是裝的,但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岔開話題,不讓昭慶追問,此刻就配合的俯身將昭慶抱了起來,心疼道,“你這才能落地,還沒好全的,怎麽可以站這許久,往後都得謹慎點兒,知道嗎?”

  不等昭慶開口,又說她,“就這樣還惦記著狩獵呢,跟母妃一起待在宮裏罷。想要什麽皮子,同你父皇說去。你父皇那樣疼你,再沒有不許的。”

  昭慶頓時忘記了腿疼跟狩獵,連忙問:“那兒臣想要猞猁……”

  “猞猁不好,貓兒也不好,你還是養隻……嗯,養隻鸚鵡罷。”雲風篁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且不說三屍蟲的事情之後,宮廷上下,對於狸貓,以及同狸貓相關的諸般寵獸,都十分的忌諱,就說昭慶現在這路都走不好的情況,萬一猞猁或者狸貓之類頑皮,不管是撲她一下還是絆她一下,不定又要出事兒。

  就道,“養那種五顏六色會說話的,好麽?”

  然而昭慶對鸚鵡沒興趣,扯著她袖子糾纏道:“可是兒臣喜歡猞猁!”

  雲風篁耐著性子哄了她半晌,見她還是不肯改主意,歎口氣:“那你回頭問你父皇去,要是你父皇不許,母妃也沒法子。”

  淳嘉的親生女兒,合該淳嘉自己去哄,對吧?

  如果皇帝準了她養猞猁……那是不可能的,淳嘉肯定不同意。

  果然這天傍晚淳嘉過來,昭慶就踉踉蹌蹌的撲上去撒嬌,淳嘉看到素來活潑的長女步伐不穩的樣子,麵上帶著溫和的笑,眼裏卻是滿滿的心痛,親自將女兒抱起,快步到上首坐了,才笑著問:“你要猞猁做什麽?你母妃推薦的鸚鵡不是也挺可愛的?”

  “鸚鵡有什麽好的。”昭慶嘴角一撇,說道,“嘰嘰喳喳的煩也煩死了,還是猞猁可愛。若是父皇不許養猞猁,養狸貓也是可以的。但孩兒

  決計不要禽鳥。”

  “可這不太好。”淳嘉看一眼雲風篁,麵不改色的說道,“為父倒是願意同意你的,可你得為你們母妃想想。”

  雲風篁一愣,昭慶也頗為詫異:“母妃怎麽了?”

  “你們母妃膽子小,怕猞猁,怕狸貓,怕獵犬,怕……”淳嘉一口氣將自己不希望女兒豢養的東西都說出來,末了道,“也就鸚鵡她不怎麽害怕,但那也得是性子柔順的。換了那種暴烈會啄人的,你們母妃一準兒躲的遠遠的,看也不敢看。咱們昭慶這樣孝順,一定舍不得叫你們母妃見天在宮裏戰戰兢兢的對不對?”

  昭慶果然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聞言雖然十分失望,但還是立刻道:“這樣啊……那兒臣不要了。”

  雲風篁麵無表情的看著淳嘉。

  失策了,本宮怎麽沒想到這個借口?

  如今倒是坐看這昏君來抹黑本宮???

  淳嘉忍著笑,繼續逗女兒:“穠兒真乖,為父就知道穠兒最體貼了。就是這事兒不要出去講,畢竟你們母妃好歹是貴妃,也是要麵子的。”

  見昭慶認認真真的點頭,奶聲奶氣保證不會外傳,皇帝撐不住樂出了聲。

  半晌後,昭慶惦記起秦王,鬧著要去找長兄玩耍,被淳嘉抱到門外,叫宮女攙著離開了,皇帝轉過身來,就看到貴妃的冷笑:“真是難為陛下了,這許多年來為妾身保守著諸般秘密,沒叫妾身膽小如鼠的真相傳出去!”

  “不這麽說,昭慶定然要鬧,你舍得?”淳嘉有點兒心虛,但想到女兒,他又理直氣壯起來,說道,“你要是舍得,這事兒還要推到朕跟前?”

  別以為朕看不出來你自己擺平不了,就將難題送到朕這兒來。

  雲風篁哼笑道:“這能怪妾身不上心嗎?還不是公主跟陛下親近?剛剛公主飛奔過來,頭一件就是問能不能跟您一起去狩獵,就沒想過跟著妾身做點兒什麽!”

  “這不都是一樣的嗎?”淳嘉聽著很是滿意,嘴上則道,“朕去狩獵,還能不帶上你?孩子歸根到底也就是想跟咱們倆在一起罷了。”

  雲風篁似笑非笑道:“可妾身問她,若是妾身不去狩獵,她是跟著陛下呢,還是留在宮裏陪妾身,您猜孩子怎麽說?”

  淳嘉起了好奇心:“昭慶怎麽說的?”

  他自信道,“瞧阿篁你這不高興的樣子,八成孩子還是想跟著朕罷?哈哈!”

  “陛下倒是想的好,可昭慶說了,要留在宮裏陪妾身的。”雲風篁本來想吊著他胃口不說答案的,見狀果斷道,“不然剛剛為什麽昭慶看到陛下就立刻撲上去?還不是心虛!”

  淳嘉不相信:“朕等會

  兒親自問問昭慶去!”

  雲風篁道:“她心裏願意跟著妾身,嘴上自然要說點兒好聽的敷衍陛下些,不然豈不是太傷陛下的心了?咱們昭慶懂事的很,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兒?”

  她越是這麽說,淳嘉越是懷疑,哂道:“這麽點大的孩子,能說點兒好聽的,朕也樂意被敷衍。”

  正拌著嘴,就有宮人匆匆而來,說是皇後請帝妃二人過去,道是行宮裏發生了點事情。

  雲風篁聞言很是詫異,道:“什麽事兒這樣要緊?”

  皇帝也微微皺眉。

  就見宮人搖頭說道:“婢子不知,皇後娘娘那邊的人隻說,請陛下跟貴妃娘娘盡快過去。”

  顧箴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既然這麽吩咐了,想必有著要事。

  帝妃於是整理了一番儀容,也就去了臥霞樓。

  才進去,就見淑妃跪在地下,淚流滿麵披頭散發的,十分狼狽。

  而上頭的皇後沉著臉,從頭到腳寫著“煩躁”二字。

  “這是怎麽了?”淳嘉掃了眼,與皇後隔幾落座,緩聲問。

  皇後擺手讓行禮的雲風篁起來,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座位,方才側頭道:“剛剛二皇女因淑妃催促太過,進膳倉促噎得背過氣去!萬幸太醫趕到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這已經是淑妃第二次沒照顧好皇嗣了,妾身不敢自專,故而請了陛下與貴妃同來,商議如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