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溫檸重新加上了沈屹的手機號，還加了微信。

  看到他的手機號，溫檸才明白，為什麽剛才自己說留聯係方式的時候，沈屹的臉色那麽白。

  他一直用的舊號，這麽多年都沒變。

  隻要她哪天想，就能重新聯係上他。

  可她一次都沒有。

  沈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不離開。

  已經加上聯係方式了，她想說的話好像也說完了，他為什麽還不走呢？

  在沈屹思考的時候，溫檸正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許多年沒見，沈屹似乎沒什麽變化。他沒像很多同學那樣發福，身材比起以前反倒更清瘦了，挺拔修長地站在那裏，身上依然能看出穿校服的年紀才有的少年感。

  廊道燈光影影綽綽，給他的鼻梁打出側影，愈發顯得他五官立體，輪廓分明。

  溫檸記得沈屹是單眼皮，但眼皮沒有遮瞳，眼睛黑白分明，又清澈幹淨，比很多人的大外雙都好看。

  所以中學時期，向他搭訕告白的女生一直不少。

  溫檸談過的所有男朋友裏，沈屹是長得最好看的。

  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也最長。

  算起來，勉勉強強也能稱得上印象深刻。

  手機在這時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溫檸看到屏幕上的“男朋友”，在沈屹看過來之前，已經反應很快地熄滅了手機屏幕。

  她的表情看不出絲毫破綻，“朋友在找我，我先回去了。”

  沈屹努力讓自己忽略那一瞬間升上來的失落，故作平靜地頷首，“嗯。”

  溫檸剛走出去兩步，忽然停下，回頭對沈屹笑了笑。她眼眸燦亮，唇角上揚，整張小臉都鮮明生動起來。

  沈屹被她明媚的笑晃花了眼，沒察覺手上重量一空。

  等回過神，沈屹再抬頭去看，溫檸已經搶走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嬌笑著衝他揮手，“謝啦，下次見麵再還你。”

  沈屹怔怔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心跳不期然地漏了一拍。

  她居然肯穿他的衣服，是不是心裏仍有他的位置？

  還有……她剛剛說，下次見麵。

  下次。

  唐琛他們不隻是沈屹的同學朋友，同時還有生意上的來往。

  聚完餐，大家換了個地方談合作。

  不過今天所有人都沒心思談正事，注意力都放在沈屹那邊——誰讓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坐在角落裏出神，實在太反常了。

  “誒？你衣服呢？”剛才分開的時候，他明明還穿了件外套。

  沈屹所有情緒瞬間收斂，恢複了平時的寡言，淡聲道：“丟了。”

  可到底是丟了衣服，還是丟了魂。

  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

  溫檸一回到包間，就將沈屹的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搭在空位的椅背上。

  周原手賤地拿起衣服，在角落裏找到很小的一串品牌名，頓時大聲嚷嚷起來：“我去，你出去這麽一會兒又勾搭到哪個大款了？這個牌子的衣服可都是六位數起步。”

  溫檸眼皮都沒掀，沒覺得多意外。

  畢竟沈屹今時不同往日，身價早已不可估量。她在國外都看過不少他的新聞。

  駱雲心晃晃悠悠地走到她身邊，大著舌頭，說話都含混不清，“檸檸，你的小男朋友剛才給我打電話查崗來著。”

  “噢，”溫檸應了聲，“他剛給我打電話我沒接，我待會兒發個消息跟他說一下。”

  身邊朋友們熱鬧地起哄，“嗬，這才十點多就查崗？年輕的小男人就是沉不住氣。”

  “不是年輕不年輕的問題，誰跟溫檸在一起能放下心不查崗？”

  周原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男式外套，“一根煙的功夫就能認識穿這種衣服的大款，聞著香水還挺有品位，不知道比她那未成年的小男朋友段位高多少，小男生有危機感也正常。”

  溫檸越聽越不對，眼神詭異地看向周原，“你有病吧，還聞人家衣服？”

  周原臉皮厚，完全沒覺得有問題，“都是男的，聞一下香水怎麽了？”

  溫檸：“……有毛病。”

  說起來，剛才她穿沈屹衣服的時候，似乎是聞到了很清冽的雪鬆氣息。

  還有其他幾種氣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共同構成了一種獨特的針葉木香。

  清新，又冷感，內裏暗藏鋒銳，很符合他的氣質。

  溫檸莫名回憶起學生時代，放學後安靜無人的教室，她最喜歡賴在沈屹懷裏，聞他校服上淡淡的皂粉香，和曬過太陽後溫暖又幹淨的氣息。

  他體溫偏高，心跳很快，在她麵前似乎總是悸動。

  都過去那麽久了，難得她還能回想起這些細節。

  其他人吵吵嚷嚷地討論起了其他話題。

  溫檸打開微信，本來準備給陸舒揚發消息，又被新加的沈屹微信勾起了好奇。

  這其實是她和沈屹第一次加微信。

  因為當初分開的時候，大家用的聯絡工具還是Q`Q。

  指尖不自覺點進對話框，又點了下他的頭像。

  昵稱是中規中矩的單字：沈。

  頭像看起來有些眼熟，但溫檸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周原覥著臉湊了過來，見她盯著一個放大的頭像看，忍不住多嘴：“這一看就是情侶頭像，你沒戲了。”

  溫檸被他這麽一提醒，才終於想起來，曾經她和沈屹也是用過情頭的，好像就是這一對。

  沈屹居然特意把當初的Q`Q頭像，挪到了微信上。

  簡筆畫小男孩的頭像在如今看來已經很過時，難以想象他一個炙手可熱的企業家，會用這種幼稚的黑白頭像。

  而且……距離那個時候都已經過去十年了啊。

  她的Q`Q也早就棄用了，那個和他配對的情侶頭像應該一直都是灰色的。

  為什麽還要特意用這個當微信頭像呢？

  “你看人家的情頭，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情侶專用。哪像你的，說是單獨的頭像都毫無違和感，一看就是老海王了。”

  溫檸嫌棄地推開周原的腦袋，“滾一邊去。”

  周原順著她的力道倒向旁邊男生懷裏，跟他互相爭論起了誰當爸爸的話題。

  溫檸給陸舒揚發消息，解釋了剛才為什麽沒接電話。

  可能還是不放心，陸舒揚非要過來接她。

  溫檸正好也待累了，又跟朋友們聊了會兒，就準備跟他一塊回去。

  剛站起身，周原這個賤人不怕死地挑事：“哎檸檸，你衣服忘帶了。”

  指的是沈屹的外套。

  溫檸本來想讓朋友幫忙把衣服帶回去，不然不好跟陸舒揚解釋。

  哪想到周原這麽愛找刺激。

  那衣服一看就是男款，說是女性朋友的衣服根本說不過去。

  包間內所有人都停下胡侃看過來，一時間靜得出奇。有人已經在默默幫溫檸想借口。

  瞧見陸舒揚狐疑的目光，溫檸表麵上淡定得像什麽都沒發生，撈起椅子上的衣服，對周原似笑非笑道：“知道了，回去幫你洗。”

  說完，轉頭看向穿著衛衣牛仔褲的白淨少年，“我把煙灰弄周原身上了，這人小氣得要死，非要我帶回去洗。”

  陸舒揚顯而易見地放鬆下來。

  溫檸和他相攜離去，出門前還回頭丟給周原一個冷笑。

  包間門剛關上，裏麵就傳來周原的驚天爆笑，“臥槽！這就是海王的反應能力嗎？我剛才都差點懵了。”

  “檸姐水平這麽高，小男生盯得再緊也沒用啊。”

  “周原你搞完事居然還笑得出來，就等著溫檸整你吧。”

  -

  陸舒揚開車送溫檸回家。

  現在是六月底，陸舒揚早就高考完了，嚴格來說已經不算高中生。成年也是他們在一起之前的事。

  溫檸雖然沒什麽道德感，但她還不至於對未成年下手，也沒興趣。

  她目前自己租公寓住，這還是陸舒揚第一次來她家裏。

  “想喝點什麽？果汁還是牛奶？”換了拖鞋，溫檸走到客廳打開冰箱，回頭問他。

  “姐姐，我成年了，能喝點別的嗎？”陸舒揚紅著臉，羞澀緊張地看向她。

  溫檸單手扶著冰箱門，笑著挑眉，“你想喝點什麽別的？”

  “我想喝酒……”

  “那你待會兒怎麽回去？我也喝酒了，可沒法送你。”

  少年臉龐更紅，支支吾吾道：“那就、那就不回去了吧，外麵雨下得太大了。而且今天我爸媽都不在家……”

  溫檸聽著窗外幾乎已經快停下的雨聲，哪能聽不懂他的暗示。

  平心而論，陸舒揚長得很不錯，高鼻梁，單眼皮，個子高瘦，皮膚白得會反光。

  於是溫檸關上冰箱門，擰開冰水瓶喝了一口，問他：“想好了？”

  “嗯。”陸舒揚羞赧地點頭。

  溫檸緩緩走到他麵前，主動摟住了他的腰。

  忽然有微涼的手順著衣服下擺伸進來。

  陸舒揚渾身一個激靈，屏住了呼吸，心怦怦跳。

  溫檸捏了捏他柔軟的肚子，很快退出來，聲音略有些嫌棄，“嘖，怎麽沒腹肌。”

  她對床伴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說完，她打了個嗬欠，自顧自朝主臥走，背影窈窕瀟灑。

  “姐姐睡覺去了，你想留下就睡客臥。”

  陸舒揚其實做好了會被拒絕的準備，但他以為溫檸會以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拒絕他，完全沒想到她會看不上他的身材。

  少年羞得從脖子紅到了耳根，在原地站了會兒，忙掏出手機給自己找健身私教。

  -

  洗完澡，溫檸穿著香檳色真絲浴袍坐在羊毛地毯上。窗外細雨敲打著玻璃窗，空調吹出的熱風掃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習慣性拿起手機，第一件事卻是去看沈屹的消息。

  不出所料，消息頁麵除了開始的一句“您已經添加了沈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再也沒有其他消息。

  溫檸猜，如果自己不給他發消息的話，他是絕對不會主動發消息過來的。

  畢竟當初在一起和分開，都是她一時興起的任性妄為，從頭到尾受到傷害的隻有沈屹而已。

  他那個人想法多又悶騷，就像小流浪貓似的，被咬過自然會變得警惕。

  這會兒，沈屹的頭像已經換成了公司的文化牆。

  溫檸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沈屹一直用那個簡筆畫當微信頭像，是不是為了如果哪天自己心血來潮搜他的手機號，看到這個頭像就能知道是他？

  下一秒，她就拋棄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都過去了十年，哪有人能一直等在原地？估計就是懶得換頭像而已。

  溫檸關上手機，沒急著接近沈屹。

  等過了幾天，她才點開對話框，發消息問他公司在哪，衣服洗好了給他送過去。

  十分鍾後，沈屹發來一個地址。

  溫檸看到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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