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百川是個記仇的人。

  林納海很早之前就聽陶營說過。

  不過……

  這也太記仇了吧？

  林納海看看手機上顯示的03:00的時間，又看看一整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其餘時間都趴在電腦桌前跟黑粉決一死戰的賀百川，默默吞了口唾沫。

  看來以後真的不能惹他。

  林納海悻悻地往被子裏縮了縮，沒過多久，就伴隨著賀百川劈裏啪啦的鍵盤聲睡著了。

  他們宿舍的房間雖然少，但空間卻很大。

  除去養蛇養蜥蜴的陶營每人願意跟他一起住之外，其餘都是每兩人一個房間。

  作為Bhole中隱藏的版權大戶，宋泓照例在房間裏寫歌。

  他坐在辦公桌前，手邊是一杯早已放涼的咖啡，台燈柔和的光線緩緩照亮那一方區域，映照出地上不知道積攢了多少的廢紙。

  這是宋泓和程盎陽的臥室。

  程盎陽為人張揚，剛出道的時候因為不服管教，導致公司頭疼了好一陣，後來脾性有所收斂，但還是固執己見地把房間刷成了軋眼的紅色。

  不過倒是很仁慈的給宋泓留了一半。

  宋泓喜靜，原本想順著程盎陽的喜好，把整個房間都刷成紅色，但又從百度上得知，一個人如果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很容易產生躁鬱症。

  於是他就把另一半刷成了白色。

  導致他們倆房間紅白相間，涇渭分明。

  別人進去住一天就能得躁鬱症。

  “嘩啦——”

  宋泓又揉皺一張A4紙。

  對創作者來說，沒有靈感比任何事情，都更來得讓人抓狂。

  宋泓輕聲歎了口氣。

  敲門聲是淩晨四點鍾才響起來的。

  隔壁的賀百川沉迷於跟黑粉對線，什麽都沒聽到。

  宋泓放下筆，起身去開門。

  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兒撲麵而來。

  “哎你在宿舍呢？”經紀人顯然有些驚訝，“我剛要給小海打電話，想讓他起來開門。”

  “昨天回來的。”宋泓點點頭，旋即將視線放在經紀人攙扶著的程盎陽身上，主動將他接過，“陽陽怎麽了？”

  “嗐！老樣子！”經紀人活動了活動酸痛的肩膀，一臉的苦不堪言，“喝多了還喜歡四處找人親，我差點就沒攔住。”

  “是他能幹出來的事。”宋泓輕笑，看向程盎陽的眼神裏，帶著深不見底的情緒。

  “今天他參演的那部劇殺青，為了犒勞整個劇組，他請客去了KTV。”經紀人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

  “本來就是個普通的劇組殺青宴，後邊小程喝多了，他這人你也清楚，嘴硬心軟，江望退隊這件事，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個人活動太多，沒有守護好Bhole，惹得團粉意難平，又連累小海被罵，我看他壓力也挺大的，就隨他喝去了。”

  “行，我照顧他吧。”宋泓說，“你早點休息。”

  經紀人點點頭，轉身走了。

  宋泓關上門，將程盎陽打橫抱起，因為怕他吐出來，便輕手輕腳地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程盎陽喜歡喝酒，宋泓喜歡喝茶。

  以前沒出道的時候，程盎陽經常拉著他喝酒解悶。

  因為當初莫名其妙就成為了Bhole的隊長，導致程盎陽肩上莫名多了份責任和壓力，但其實選他的原因並不複雜，就是單純看他年齡最大。

  於是更多時候，都是已經成年的程盎陽拽著還沒成年的宋泓一塊兒喝酒，但又每次都板著臉訓斥宋泓隻能喝飲料。

  宋泓托著下巴，不時地看看床上的程盎陽。

  半晌，他一筆一劃地在A4紙上寫下了六個大字——

  心動的第四年。

  ***

  林納海昨晚睡得不錯，結果一覺醒來後，發現賀百川還趴在桌前孤軍奮戰，興許是為了提神，旁邊還擺了兩杯咖啡。

  他不禁嘖嘖兩聲。

  還真是有著非同一般的毅力。

  “早。”賀百川看上去心情不錯。

  “你一晚沒睡？”林納海覺得新奇。

  “嗯。”賀百川無謂地舒緩著筋骨，“好久沒有這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了。”

  林納海不禁啞然。

  說來那群黑粉也挺不容易，他賀百川確實有能力把人堵得啞口無言。

  “哎我們公司怎麽上熱搜了？”林納海驚奇地指著電腦界麵上的熱搜榜，隻見上麵赫然掛著一條#青檸公司#。

  賀百川點了進去。

  @青檸娛樂V：

  江望退團前，我司確實已經按照訂單量，結束了第三張所有的專輯事由。

  但由於江先生臨時變卦，隻能遺憾地臨時進行專輯的再製作。

  秉承著不浪費資源、物盡其用的原則，我們已經將100W的實體專輯及一定數量的CD機，運輸到了剛果共和國，並準備在當地進行免費發放，切實地進行了中國流行音樂的推廣。

  感謝大家近期的關心[心]

  [微博視頻]

  這下不隻是林納海，就連賀百川都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翻譯一下：專輯做好了，但老子就是不想給你們[狗頭]】

  【青檸一如既往地牛逼，本來就不該慣著那群粉絲】

  【有團魂其實挺好的，但太過於執著就容易變得偏激，人家林納海也沒做錯什麽吧，再說了，是江望先退團的，又不是林納海把他擠掉了】

  【……江望這個人真的不咋地，一名Bhole的老粉如是說道，你們稍微了解一下就能知道】

  【我覺得林納海挺好的】

  【整天看粉絲在這裏罵，還以為實力真的差到沒眼看，結果實力竟然意外的還不錯，人家可是正規音樂院校畢業的，當年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了進去……】

  微博上衝浪的路人紛紛開口替林納海打抱不平。

  有我一半的功勞。

  賀百川默默地想道。

  “別關啊，再看看。”林納海看得津津有味。

  沒見過世麵。

  賀百川蔑笑一聲，但還是順從地點開了完整的熱搜榜。

  結果又看到一條有關林納海的話題。

  #林納海 一夜16站# 熱！

  @一碗不咕湯V：

  昨晚Bhole的舞台表演播出，聽說林納海的直拍俘獲了不少人的心，一個晚上就增加了十六個個人站子！

  （PS.個站：隻追拍某個團員、出那個團員的照片和視頻的站子）

  【……假的吧？】

  【說吧收了多少錢？】

  【槽多無口……16個站子？為啥要想不開喜歡林納海？】

  【一覺醒來感覺我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林納海是不是給他們下蠱了？】

  【……一看就是昨晚睡得早的姐妹，我現在都快沒力氣打字了，不過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更蠱的事情還在後頭[微笑]】

  ……

  @林納海灰光個人資源站V：

  希望你熬過所有的灰暗後，仍能帶著少年氣息走向光明的未來。

  下雨記得戴雨帽，不要感冒@林納海

  “好瘮人。”賀百川抖抖肩膀，快速地叉掉了頁麵。

  林納海有些無奈，“你微博評論區粉絲天天崽崽崽崽的叫你，也沒見你這麽排斥啊。”

  “這個沒意思。”賀百川刷新了好幾遍頁麵，這才在熱搜榜的尾巴上，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話題，“你看看這個。”

  #林納海粉絲# 新！

  @畫個圈圈V：

  不得不說，林納海出道來真的圈了不少死忠粉。

  昨晚林納海被黑，幾名粉絲憑借以一敵百的毅力，跟她們決戰了一整夜，並且最終獲得了黑粉的道歉。

  這個死忠程度，真是圈內罕見[笑哭]

  【別提了……也不知道什麽手速，我這邊字還沒打完，那邊就刷刷過來好幾條，後來陌生人私信上線後，甚至還互加了好友繼續對噴[捂臉笑]】

  【其實一共就六個ID最活躍，戰鬥力真的很強，說話巨毒還不帶髒字，最主要的是好像很欣賞老小的樣子，弄得我後邊也有點罵不出口……】

  【我都快跟林納海家的粉絲罵出感情了23333】

  【道歉？再不道歉就真的隻能罵個通宵了，戰鬥力真的強的一批，我都懷疑是AI在跟我對噴】

  …………

  一連數條，都是黑粉的哀怨發言。

  林納海不免覺得新奇，“這六名粉絲都不睡覺的嗎？女孩子最好不要熬夜。”

  一旁神奇十足的賀百川聞言皺眉，“你怎麽知道是女孩子的？”

  “那就是男生。”林納海順著他的話糾正。

  賀百川滿意地點點頭，“而且是長得好看的。”

  林納海再次改口道：“那就謝謝這六名好看的粉絲了，竟然為了我犧牲一整晚的睡眠時間。”

  說完，他又不由感慨，“如果可以的話，還挺想見麵好好謝謝的，也不知道他們喜歡吃什麽。”

  “排骨吧。”賀百川思忖半晌回答。

  林納海困惑，“我問你了嗎？”

  賀百川頓時冷臉，“這幾個人也不一定是你的粉絲吧？說不定就是看你可憐才發的。”

  林納海想想也有道理，便不自覺地低下頭，情緒也跟著低落下去，“說的也是。”

  看著他失落的表情，賀百川盯了一瞬，旋即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我騙你的，其實他們……還是有一點點喜歡你的，不過就隻有一點點啊，你也不要多想。”

  林納海：？

  你問過他們？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