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成親這天山上比平時熱鬧許多。雖然沒有嗩呐場，但蔣大叔不知使了什麽法子，引了好些鳥兒來，這可是真正的百鳥朝鳳，比敲鑼打鼓雅致多了。陸嫣照照鏡子：“姑娘，這個發冠真好看。”

  陸離笑道：“小白前日專門下山給你取來的。我原先還擔心做工不合意，特意多留了兩天功夫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師傅看上去其貌不揚，手藝卻著實不錯。也沒偷工減料，你瞧，這上頭鑲的珍珠瑪瑙，都算是好材料。”

  陸嫣突然站起來，後退兩步結結實實給陸離磕了兩個頭。陸離連忙去扶：“怎麽又跪下了，起來起來起來。”

  陸嫣沒起，眼淚汪汪道：“姑娘，我.......”

  “好了，”陸離拿手帕將她臉上的淚輕輕擦了，“你什麽都不用說，我都知道。今天是好日子，可不許再哭了。前輩等下會過來給你蓋蓋頭，時辰不早了，我得過去胡全那邊。”

  “對對對，我們都過去，”阿容笑道，“我成親的時候是秦伯主婚，你如今倒好，有幹娘送嫁，又有姑娘主婚，我們要鬧洞房的！”

  陸嫣起身摸了摸她的肚子：“這都快六個月了吧？姐夫恨不能天天給你供起來，還能叫你鬧洞房？”

  金枝一伸舌頭：“阿容姐姐不行，還有我呢！”

  柳如眉敲門進來問道：“好了嗎？陸姑娘，蔣大叔說時辰差不多了，你們得過去西邊，胡全馬上要過來迎親了。”

  陸離起身道：“好，我們這就過去，阿嫣，我們在那邊等你。”

  眾人離開後歐陽翎走了進來：“怎麽樣阿嫣，緊張嗎？”

  陸嫣輕輕吐出一口氣：“還好吧，一點點。”說緊張吧，也一起生活了好幾年了，隻是從東邊走到西邊而已；說不緊張，以後可就要睡一個屋子了，還是有一點的。

  歐陽翎拿起紅蓋頭：“昨天跟你說的那些話，都記住了吧？這沒什麽好害臊的。還有昨兒給你的東西，都收好了，至於其他的，娘也沒什麽好教給你的，隻再說一句。你便是嫁了人，也不能事事都聽夫君的。萬事要自己拿得住站得穩，不要失去自己的本心。”

  陸嫣點點頭，臉紅紅的：“女兒記得了，姑娘也是這樣囑咐我的。”

  歐陽翎看著陸嫣一身紅妝嬌豔無比，腦子裏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她的情景。那時她還是個三歲的小娃娃，撲個蝴蝶都能摔倒，不想今日就嫁人了。“陸姑娘見事明白，更是一個難得的好人。你和阿容，她都教得很好。來吧，娘把這蓋頭給你蓋上，胡全應該已經到了。”

  胡全對這個平白多出來的嶽母很恭敬，跪下磕了頭敬了茶：“嶽母放心，小婿一定會好好待阿嫣的。”

  歐陽翎喝了茶：“陸姑娘和小白都誇你能幹，又會疼人，你們又相識這麽多年，我是放心的。但醜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日後你若是對阿嫣不好，咱們樂遊山可沒有一個吃素的。”

  胡全恭恭敬敬道：“小婿不敢。”

  “行了，”再不舍也要出門的，“到時辰了，去吧！”

  沒有轎子，胡全是背著陸嫣回去的。金枝守在門口，準備了一籮花瓣。按陸離說的，胡全一進門就開始撒，跟天女散花似的。阿容琢磨自己成親應該是沒有這個場景的，歎道：“真好看，姑娘，您這點子怎麽想出來的？”

  這還用想？我們那裏結婚都這樣。陸離眨眨眼皮：“這有什麽，要是時間條件都允許，還有更多花樣呢！哎，哎，蔣大叔，是不是該你了！”

  蔣大叔也是頭一回給人家唱喏，心情還挺激動：“好，那我開始了啊！”

  沒有喜娘，蔣大叔這邊說完“送入洞房”，那邊胡全把陸嫣打橫一抱就往裏走，眾人起哄都跟了進去。金枝雖說著要鬧洞房，但畢竟是個小姑娘，臉皮薄。李慕白怕阿容磕了碰了，心思眼睛光盯著阿容的肚子了。蔣大叔是長輩，陸離是主，都不好鬧，一番玩笑也就散了。

  ........

  回門之後又過了小半個月，算來也在山上住了一月有餘，時日不短了。這日晚飯陸離便道：“正好今日都在，我琢磨著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阿容你們說呢？”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沒說話。

  歐陽翎還有些不舍得，閨女才認就又要走了：“不多住些日子了？”

  陸離也知道她不舍：“沒事的前輩。我們隻是下山，又不是離開涼州。長安街上我買了一家鋪子，是時候該開起來了。阿容的肚子也大了，再過幾日就不適合騎馬坐車了。我知道您已經多年不下山了，等鋪子裏頭忙完，阿嫣還可以時不時來陪您住幾天。”

  “罷了，也不能一直把你們留在山上。”歐陽翎歎了一口氣，“既是要離開，把東西都好好拾掇拾掇。尤其阿嫣，娘給你準備的那些都得帶回去啊，可不許偷偷又給我放回來。小白已經幹過一回這事了。”

  阿嫣咋舌：“幹娘，你給我的那些太貴重了，我帶著總怕不安全，再說路上要騎馬又不是光坐車，不如還放在您這裏？就當您替我存著了。”

  “那可不行。”歐陽翎看看她們幾個，“你看眉兒和阿容，人家不都是自己收著的嗎？哪兒有把好東西往外推的。”

  陸離道：“阿嫣，這是前輩的心意，你且收著就是。咱們來時帶的東西基本都用了，回去隻一日路程，又不需帶多少東西。”

  陸嫣隻得應了。

  下山時陸離見胡全把兩個匣子往馬背上一放，馬都晃了一晃，“好家夥，阿嫣，前輩給的東西夠沉的啊！咦，前輩人呢？”

  柳如眉道：“師父說不想看著你們離開，就不出來送你們了，叫你們一路小心。”

  薑季澤一直送到山口迷陣：“小白，小師妹她們可都交給你了。”

  李慕白一翻身上了馬：“師兄放心，我們又不是去打打殺殺，隻開個鋪子糊口，不會有事的。師父她老人家就拜托你了。”

  薑季澤拍拍他的馬：“放心，這兩日我會讓眉兒多帶著糖糖在師父跟前晃悠的。阿容也快到日子了，生了可得給我們報喜啊！”

  “薑師兄放心。”陸嫣道，“到時候就算姐夫高興忘了，我也會打發人來報喜的！”一回頭，李慕白已經摸了機關，剛才還說話的薑季澤已經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