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能遵守的約定

  ??

  一隻有力的手攔住了宋父的動作。

  蘇承宇一瞬不瞬死死地盯著那蒼白的麵孔，似是要將這模樣刻在心底，刻在骨子裏。

  他伸出冰涼的手，覆上宋妍更加冰冷的臉頰，輕聲喚道：“宋妍，你別嚇我。”

  可是她沒有睜開眼睛，沒有笑著回應他說：“蘇承宇，我在逗你玩呢。”

  她安靜地躺在那裏，若不是那蒼白的臉色，和慘白的嘴唇，他會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掌心裏感受不到一點溫熱。

  蘇承宇終於崩潰，他雙膝無力，跪倒在地，聲音絕望：“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不說說好了，要等我接你的嗎？！”

  心髒處傳來被撕裂一般劇烈的痛苦，連帶著他的胸口都悶痛不已，呼吸都是不暢的。

  這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約定，最終隻有他遵守了。

  明明他才知道當年的真相，明明他還有那麽多話要和她說，怎麽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溫寧隻是他的妹妹，和她分開的這些年，他從沒和別人在一起過。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這五年來他有多想她，那無數個失眠的夜晚皆是因她。

  蘇冉在這時走近了一些，用很輕的聲音說：“阿妍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她是英雄。”

  蘇承宇猛地抬起眼，眼眶裏早已蓄滿了淚水。

  隻聽見他聲音平靜的說：“我不需要她成為誰的英雄，我隻想要她好好活著。”

  很平凡的一個願望不是嗎，為什麽偏偏不能實現？

  宋父忍著悲痛在蘇承宇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救死扶傷，是她的責任，就算再來一次，她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這是醫生的信仰。”

  生命不息，醫者不息。國難麵前，總有人要逆行，才能換回更多人的歲月安康。

  “伯父……”蘇承宇深吸了一口氣，疼得呼吸不穩，“我隻是不甘，為什麽會是她。”

  宋父頓了頓，縱使難以啟齒，卻還是如實相告：“妍妍她……得了胃癌，她瞞著所有人沒有接受治療，已經是晚期了。也許她想，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犧牲，那麽最合適的就是她。”

  聞言，蘇承宇的大腦一瞬空白。

  這些字他都聽得懂，怎麽連在一起就讓他覺得茫然？

  胃癌，晚期，沒有接受治療……

  “為什麽……”他失神地低聲呢喃。

  蘇冉抿抿唇：“阿妍和我說，比起那樣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離去，她更希望走的時候體麵一些。”

  體麵。

  蘇承宇低垂著頭，驀地笑了一聲。

  五年前，他的母親去找她，是不是也是這麽說的，希望兩個人分開的體麵一些，不要讓彼此到了最難堪的地步？

  緊接著，蘇承宇低低地笑起來，像是瘋魔了一般。

  但是沒有一個人製止他。

  因為他們在他的笑聲中隻能聽見他的心碎，他的絕望，他的崩潰和他的痛苦。

  一個小女孩跑到蘇承宇身邊，紅著眼，哭道：“哥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醫生姐姐！”

  她就是宋妍用生命救回來的小女孩。

  蘇承宇咽下喉間的苦澀，將小女孩抱在懷中，低聲安慰：“這不怪你，你不要自責，隻要你身體健康，醫生姐姐在天上也會開心的。”

  被救起來的人們都會感謝犧牲的醫護人員，可是在以後的漫長歲月之中，他們不會再經常想起她。

  隻有他，會在寂寥的深夜想起他的女孩。

  想起這份平淡深刻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