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名王府侍衛突然跑來。

  “殿下，門外有位來自供奉殿的儒生求見，他手持供奉殿的令牌，自稱是夫子的親傳弟子。”

  鄭銘微微詫異。

  夫子的親傳弟子！

  這個自稱可不簡單。

  “請過來吧。”

  隨後，一個身穿儒衫的青年來到了鄭銘麵前。

  大約二十多歲，麵容方正，沒有書生的文弱，卻有幾分灑脫和飄逸。

  “不才林毅，拜見郡王殿下！”林毅站在鄭銘麵前，作揖拜道。

  鄭銘起身，笑道：“原來是林先生，請坐！”

  “謝殿下賜座。”林毅恭敬的坐在了鄭銘的對麵。

  鄭銘揮揮手，示意一旁的小福子上茶。

  他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林毅，心裏卻猜測著林毅的目的。

  “夫子最近可好？”鄭銘隨意的問道。

  林毅回道：“夫子一切都好，隻是學生愚鈍，讓夫子有些操心。”

  “夫子讓學生來山海縣見識一下民生、民意。”

  鄭銘摸摸鼻子，一時間有些不明白這是啥意思。

  見識一下民生民意，也用不著來山海縣啊，在京都不也一樣嗎？

  “喝茶，喝茶！”鄭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好笑道。

  像林毅這樣的儒家士子，他還是願意交好一番的，但是別談什麽經義，否則會有損形象。

  前世苦讀十幾年，學的那點東西早就還給老師了，要是講點數學、物理之類的，他還能糊弄一下，可要是說儒家經義，他連論語都背不全。

  然而他不想說，可林毅卻想要說。

  “殿下之前所寫的那句話讓學生有些疑惑，不知殿下可願意為學生解惑。”林毅請求道。

  “……”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鄭銘鬱悶的喝了一口茶。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句話表麵上的意思很容易理解，但內在卻涉及很多東西，他是真的不知道。

  哎，自己裝的逼，就算咬碎牙也要裝完。

  “林先生請說。”

  “天心是什麽？”林毅問道。

  鄭銘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天心是啥？能吃嗎？有啥用？幹什麽的？

  你問我？

  我也想知道。

  “人心！”鄭銘無奈的說道。

  他不知道天心是什麽，但是他知道以人為本。

  再說這樣的問題本身就沒有明確的答案，全看個人理解。

  林毅低頭，凝眉沉思。

  “天心即人心，為天地立心，原來如此，殿下大才。”他低聲道。

  鄭銘平淡的喝著茶，心裏卻暗道：原來如此什麽？你倒是說啊。

  “命又是什麽？”林毅又問道。

  鄭銘又道：“人心。”

  “……”

  林毅愕然，他以為鄭銘會回答命運，亦或者其他，萬萬沒想到還是人心。

  “何解？”

  鄭銘看著他，說道：“權貴之心。”

  前一個是人心指的是萬民之心，這一次他指的是權貴之心，都是人心，代表的卻是不一樣。

  為生民立命簡單來說就是為民眾選擇正確的命運方向，確立生命的意義。

  可是芸芸眾生，又有幾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命運。

  反而那些權貴掌控著無數人的命運，所以為生民立命的關鍵不在生民，而在權貴。

  這是鄭銘自己的理解。

  身處封建世界，作為大璃皇族，他總不能講人人平等吧。

  “權貴之心！”林毅微微頷首。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理解了。

  “如何做到殿下所說的話？”林毅再次問道。

  鄭銘雙眸微眯，沉思起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句話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困難無比。

  前世先輩們付出了無數鮮血和汗水，才獲得了一個盛世。

  而在這個世界，想要一個盛世，更加艱難。

  如何做到？

  “盡我所能。”

  他輕聲說道。

  平淡的話榮繞在涼亭中。

  林毅抬頭，深深的看著他。

  忽然。

  他站起來，拱手高舉，自上而下，長揖一禮。

  “殿下之才，學生誠服。”

  “不敢繼續打擾殿下，學生告辭。”

  鄭銘被他突然間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林先生請，小福子送一下林先生！”

  林毅躬身緩緩退出涼亭，直到離開涼亭十米之外，才直起身來，轉身離開。

  鄭銘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滿頭霧水。

  說實話，這場談話，他談的有些莫名其妙，稀裏糊塗。

  可是林毅這個聆聽的人似乎非常明白。

  “你聽明白了什麽？”他側頭向旁邊的羅京問道。

  羅京撓撓頭，說道：“殿下與林先生的談話太過高深，屬下無法理解。”

  他就是一個武夫，對這些彎彎道道哪裏能夠理解。

  鄭銘聳聳肩，繼續喝起茶來。

  “這個林毅也是一個妙人。”

  ……

  大周天寒府。

  陳澤率領南山軍擊穿大周的南大營之後，並沒有停歇。

  在命令南山軍向北撤退之後，他率領親衛與五萬桂寧騎匯合，然後在天寒府城西北方，再次發起了奔襲。

  這次他的目標是西大營派出去支援北大營的援兵。

  西大營總計十萬大軍，在接到唐道生的命令之後，立即派出五萬兵力去支援北大營。

  結果急行軍一個時辰，好不容易到達北大營，卻隻看到了一團雜亂的營地，一個敵人都沒有摸到。

  等到天亮之後，他們就準備返回西大營。

  沒想到半路上又被陳澤給襲擊了。

  一夜未睡，奔行數十裏，大周士卒早就疲憊不堪，麵對突如其來的鐵騎衝鋒，他們如同稻草人一般，瞬間就被砍翻了。

  陳澤也不戀戰，來回發起兩次衝鋒之後，就立即撤退，再次留下了一片狼藉。

  持續一夜的戰鬥結束了。

  大周五十萬大軍，一夜之間減員接近二十多萬。

  其中南大營十萬大軍幾乎全滅，西大營和北大營折損近半。就連兩萬道徒軍也被七萬青武軍剿滅，損失不可謂不重。

  而大璃卻所付出的不過是一座軍營以及近三萬傷亡。

  這場戰爭簡直就是陳澤的獨角戲，作為對手的唐道生被打了毫無還手之力。

  然而戰爭並沒有結束。

  雲上江上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八萬大周水師逆流而上，意圖進軍大璃的華南省，結果他們還沒有進入了大璃疆域，就被攔住了。

  攔住他們的正是大璃的雲上水師。

  不到兩萬人的雲上水師擋在了雲上江的上遊，早已等待多時。

  雙方剛剛碰麵，就爆發了慘烈的戰鬥。

  以兩萬對八萬，以內河水師對陣大周強大的海中水師，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非常巨大。

  不過好在此處的雲上江隻有五百多米寬，無法讓大周水師發揮出全部的戰鬥力。

  可就算如此，雲上水師在力戰一個時辰之後，還是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