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當即把來時路上碰到左夢庚被綁架一事說與趙長庚聽，一旁的趙長庚是越聽越嚴肅，作為盧象升身旁的智囊，他太清楚如果這事是真的，那對盧象升來說意味著什麽。

  “你認為這夥劫匪不是闖賊派來的？”趙長庚聽完後沒有著急發表意見，反而問了李煥的意見。

  “根據我的審問來看絕對不是，而且這女劫匪還在我手上，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去我的住處一趟。”李煥留著慕容清影就是為了防止口說無憑。

  “當然我也不相信闖賊會蠢到以為綁架一個官二代就能左右整個戰局，高迎祥、張獻忠、李自成這些人是竊國大盜不是剪徑小賊，戰場之上最後靠的還是實力。”李煥想了想後繼續說道。

  趙長庚聽完李煥這解釋不禁眼前一亮，特別是李煥說到高迎祥和李自成是竊國大盜時更是大加讚賞，如今朝廷內對於闖賊的認識還以為這些人是些吃不飽飯的流民而已，可經過這麽多年的大浪淘沙，闖賊內的幾個大頭目早就不是當年那些隻想吃口飽飯的老百姓了。

  這些人有想法有手段，李煥說這些人是竊國大盜是一點沒錯。

  李煥判斷對左夢庚下手之人絕對不是闖賊這個判斷，趙長庚是讚同的，甚至趙長庚也已經大致猜到了背後的黑手是誰。

  可趙長庚並沒有直接挑明，反而對李煥問道：“放眼整個大明，敢對左夢庚下手又會對左夢庚下手的人不多，除了闖賊之外你覺得還有誰？”

  “這個我真猜不出來，可這天下除了官就是賊，既然不是賊幹的，那難不成是官幹的？“李煥打了個哈哈後反問道。

  “天下的事誰又說的準呢？”趙長庚這說話的語氣可沒有李煥那般輕鬆。

  很顯然李煥這話讓趙長庚有些觸動。

  “這一萬兩銀子我就不退給你了，不過左夢庚被綁架一事我會向大人速速稟明，你放心這功勞少不了你的。”趙長庚起身後對李煥說道。

  李煥也不會傻到真去找趙長庚要那一萬兩銀子，如今趙長庚既然答應給李煥向盧象升稟明此事，那李煥這目的也就達到了。

  “剛才不過是戲謔之言，還望先生不要見怪。”李煥正色說道。

  既然話談到了這個份上，二人也到了要分別的時刻裏，李煥很識趣地向趙長庚拱手道別。

  出了總督衙門的大門，李煥一摸自己的後背，感覺已經濕透了。

  對於綁架左夢庚的幕後黑手，李煥之所以隻敢打個哈哈，而不敢細說，實在是這裏頭牽涉太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渾身碎骨。

  很明顯這次綁架案不僅是衝著左良玉來的，更是衝著盧象升來的，盧象升剛剛升任五省總督，第一次召集之下官員開會，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動手了。

  如果左夢庚在前往許昌的路上被人綁了，那打的可就是盧象升的臉。

  甚至可以理解為這是一次宣言，一次權力的宣言，你盧象升雖然是五省總督，可江南這地方的主人並不是你盧象升。

  這是巨人之間的戰爭，李煥這樣的小官，如果不慎被卷進去，很有可能就是渾身碎骨。

  好在李煥讀過《明朝那些事》，知道盧象升接下來不僅在五省總督這個位置上站穩了腳跟，更是帶領一幹將領對闖賊圍追堵截最後大破數十萬闖軍，取得了朝廷剿匪以來最大的勝利。

  所以不管幕後的黑手是誰，李煥知道盧象升最後肯定在江南五省主導權的爭奪戰中取得了勝利，否則就不可能有接下來的那場大捷。

  正是有了這份底氣，李煥方才敢把籌碼全部壓在盧象升身上，因為知道了最後的結果，對李煥來說，透露左夢庚被綁一事就是一次站隊就是一次選擇，接下來就看盧象升如何看待李煥的這次站隊了。

  此時的總督衙門內，盧象升和趙長庚正在商議左夢庚被綁架一事。

  盧象升的本意是讓趙長庚去探一探李煥的底，可沒想到趙長庚卻帶回這麽勁爆的一個消息。

  盧象升聽完趙長庚的敘述之後雙眉緊鎖，事關重大，縱使是盧象升也不敢大意，當即對著趙長庚問道：“那你覺得此事是誰在後麵主導？”

  “與其說是哪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股勢力，一股反對大人主政江南的勢力。”趙長庚對盧象升分析道。

  “此話怎講？”盧象升不解地追問道。

  “五省官員互不統屬，平日裏各自為政，縱使牽涉到剿匪這樣的大事也是來回扯皮不想擔責，如今大人擔任五省總督，勢必會對五省官員統一進行指揮調度，如此一來五省官員，特別是五個省的巡撫身上的壓力就大了，所以這些人很有可能對大人來到江南表示不滿。”趙長庚對盧象升分析道。

  “不滿和壓力肯定會有，可還不至於為這點壓力冒這個風險。”盧象升搖了搖頭後說道。

  “大人且聽我說完，如果僅僅是壓力當然不至於，可大人別忘了你還擋了別人的升官之路。”趙長庚倒也什麽都敢說，在盧象升麵前絲毫不藏著掖著。

  盧象升聞言後可就沒有剛才那般堅定了，官場之上從來講究的論資排輩，盧象升剛過而立之年就擔任五省總督，對崇禎皇帝而言這是破格提拔，而對底下官員來說這就是不講規矩。

  而且盧象升在擔任五省總督之前雖然有些功勞，可這些功勞並不能服眾，那些自認為勞苦功高的官員們對盧象升自然不會持歡迎的態度。

  “當然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恐怕還牽涉到銀子，剿匪一事耗費巨大，銀子如同流水般淌出去，肯定會有一些人在其中中飽私囊，如今大人隻要一上任，勢必會把五省的財源賦稅抓在手裏，對這些官員來說，不僅貪汙的機會沒了，還可能被大人你翻舊賬，所以難免有些人就會鋌而走險想和大人掰一掰腕子。”趙長庚最後分析道。

  趙長庚說完後盧象升陷入沉默，斷人發財之路、阻人升官之路，有這兩條就足以讓某些人鋌而走險了。

  “那如何處置為好？”盧象升沉默許久之後對趙長庚問道。

  “我有一計可供大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