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吃了臘八粥就上路了，來到鳳陽後因為猶豫不決耽擱了幾日，轉眼間已經到了小年，可李煥手裏的這筆銀子還沒有送出去。

  倒不是說李煥不想送，而是實在沒辦法送，顏容暄和楊澤二人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不少和李煥一樣來鳳陽送禮的人因為細節沒把握好，被顏容暄和楊澤的家丁給趕了出來，典型的銀子花了，事還辦砸了。

  看著那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同道中人，李煥心裏更沒底了，這銀子想送出去還真困難啊。

  轉眼間小年一過，李煥實在不想再熬下去了，畢竟不能在鳳陽城內過年不是，既然兩家都送那意味著兩家都得罪，那李煥索性把寶壓在一頭，單獨送一家，牢牢抱住一顆大腿總比首鼠兩端劃算得多。

  既然打定主意二選一，那接下來就簡單的多了，畢竟在一個死太監和讀書人二人中選一個，李煥理所當然的選那個讀書人。

  所謂千古書生俠客夢，李煥上學期間可沒少看武俠小說，在小說中，太監理所當然的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這些個大太監即便武功高強，也是一身邪氣，創個絕世武功也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可讀書人那就順眼多了，長身玉立，布衣飄飄，風流倜儻，用個武器最低也得是劍，高級一點的還有用玉簫用瑤琴的。

  一番對比之下，李煥打定主意打算把這手裏的禮物全部送往知府衙門，牢牢抱緊知府顏容暄這隻大腿，當然順便也染上一點書生氣。

  可惜闖賊即將南下的消息瞬間引爆了整個鳳陽城，原來在闖王高迎祥的帶領下，十三家闖賊集中兵力猛攻河南的滎陽城。

  滎陽自古就是中原大地上的要塞，外麵城防堅固，裏頭糧草無算，隻要城內的官員把四門一閉，城外的人就得看著這城牆幹瞪眼，多少賊寇想啃下滎陽城這塊大肥肉，可惜肥肉沒吃著，最後發而被城牆被崩掉了牙齒。

  饑腸轆轆的闖賊一路被洪承疇趕鴨子似得趕到河南，滎陽城內的大小官員也壓根沒想過這夥闖賊敢打滎陽城的主意。

  後有洪承疇的追兵，一旦這些闖賊短時間內拿不下滎陽城，那迎接這夥闖賊的就是前後夾擊全軍覆沒的悲慘命運。

  可惜這些官員沒品嚐過饑餓的滋味，在饑餓麵前，死亡又算得了什麽？

  高迎祥對著手下十幾萬饑腸轆轆的弟兄們撂下一句話：打進城去，白麵饅頭管夠。

  在白麵饅頭的吸引下，數十萬闖賊蟻附而上，生生就用人命把滎陽城給啃下下來了。

  滎陽一破，河南將無限可守，在獲得了城內巨量錢糧的補充後，虛弱的闖賊瞬間恢複了活力，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畢竟有了足夠的實力，天下哪裏去不得？

  當然這期中就包括兩淮，兩淮緊靠河南，且自古就是魚米之鄉，朱元璋當年靠著兩淮的錢糧得了天下，難保這闖王高迎祥不會也來個依葫蘆畫瓢，不管得不得天下，先撈一把再說總沒錯。

  滎陽陷落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鳳陽，鳳陽城內的百姓一聽這消息立即慌了神，闖賊的殘暴傳遍天下，這些闖賊如蝗蟲一般，所過之地寸草不生，隻留下一片荒蕪。

  李煥一聽這話也有些著急，在他的記憶中，闖賊此次必然南下，不僅將沿途的州縣劫掠一空還將鳳陽城焚了，順道還把朱元璋的祖墳給刨了。

  看著鳳陽城外那不遠處的皇陵，李煥陷入了沉思，僅憑李煥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辦法改變大局，要想拯救鳳陽城的百姓，唯有說動顏容暄，讓他抓緊準備，並放下與楊澤之間的成見，二人通力合作方才有一線生機。

  雖然知道這事興許會得罪人，可李煥還是想試一試，畢竟多少讀書人為了天下蒼生豁出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如今不過是委屈一下自己，那應該沒什麽問題。

  李煥打算趁著送禮的機會給顏容暄提提醒，讓他早做準備。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李煥如果能成功，那救的可就是滿城的百姓了。

  可惜李煥沒想到的是他的一片好意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李煥本是一片好意，可在顏容暄看來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讓他與那個閹人化幹戈為玉帛，還通力合作共抵外敵，怎麽可能？

  自古正邪不兩立，自己這個堂堂讀書人出身的清流，如果和這閹人合作了，那以後天下的讀書人怎麽看自己？自己以後還怎麽在讀書人中立足？

  李煥一聽也很無語，讀書人就這節操？就這德性？為了自己的一點名聲一點權力就置滿城百姓的安危於不顧？

  那些舍生取義，救萬民於水火的讀書人呢？那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情懷呢？怎麽現實中的這些個讀書人與書中描寫的不一樣啊。

  李煥僅僅是讓他與太監楊澤通力合作，早做準備抵抗闖賊南下，怎麽在顏容暄的眼裏就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奸滑小人，難不成如他們這些讀書人一般，抱著所謂的氣節不放才是正人君子不成？

  話沒說完，李煥就被顏容暄給趕了出來，當然被一起丟出來的還有李煥帶去的禮物，在眾人的一片嗤笑中，李煥隻能默默的撿起地上的禮物，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棧裏頭。

  既然顏容暄這裏走不通，李煥也沒打算去鎮守太監楊澤那裏碰碰運氣，

  鳳陽城的百姓如何？城外的皇陵又如何？在李煥看來已經與他無關了，李煥既然做出了自己的努力，那也算對得起這滿城的百姓了。

  至於最後的結果，那已經不在李煥的能力之內了，也許鳳陽城的百姓會如曆史上記錄的一般，在經曆了十幾天的煉獄後迎來一把烈火，也可能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有些小改變，興許能逃過一劫也說不定。

  不過李煥已經不在乎了，如今李煥唯一想做的就是立即趕回太和，保住太和當然也保住自己這條小命。

  至於從太和城內帶出的那筆金銀，李煥也不含糊，既然送給你們都不要，那這筆金銀他李煥就不客氣了，讓底下的兄弟們原樣帶回太和後，畢竟如果闖賊真的南下了，那接下來用銀子的地方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