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不是不會殺人而是不想殺人，你對這個世道不滿可又無可奈何，隻能躲在這小小村寨裏圖個清靜，可我想問一句，你真的甘心嗎？”李煥絲毫不懼，迎著林賡的目光逼問道。

  是啊，甘心嗎？

  李煥的話語直抵人心，徹底讓林賡心緒難平，林賡出身將門，年少就以平定天下為己任，拳腳器械兵法謀略樣樣精通，在西北的剿匪之戰中大放異彩，短短數年的功夫，林賡就在陳奇瑜手下做到了千總一職，年少得誌，人生快事莫過於此。

  不過這一切隨著車廂峽的慘敗而告一段落，今年年初，數十萬闖賊被困車廂峽，眼看就要被陳奇瑜一網打盡之時，沒想到陳奇瑜竟然聽信左右讒言，同意了數十萬闖賊招降的請求。

  這數十萬闖賊剛出車廂峽就撿起刀槍重新造反，並且順道騙取了朝廷的幾座城池，大肆劫掠一空後揚長而去。

  車廂峽本是陳奇瑜的封神之戰，可惜老天爺給了陳奇瑜機會，陳奇瑜沒能好好把握，反倒讓車廂變成了陳奇瑜的傷心地。

  出了如此重大事故自然要有人背鍋，陳奇瑜自然難辭其咎，好在崇禎皇帝念他剿匪有功，隻打發他到長城腳下吃沙子去了。

  可陳奇瑜麾下的一幹親信就沒這麽好運氣了，隨著陳奇瑜這棵大樹一倒，其麾下的一幹將士自然就作鳥獸散，這其中就有林賡。

  因為受到車廂峽一役的牽連，林賡前途盡毀，當然更悲劇的是，兵部衙門裏的大佬們打算拿幾顆人頭來平息崇禎皇帝的怒火，畢竟出了這麽大的漏子，不見點血實在說不過去，不幸的是這名單中就有林賡的名字。

  本想為國殺敵建功立業的林賡發現到頭來功勞沒撈著，黑鍋反倒有一個，更要命的是這黑鍋背上之後小命就沒了。

  好在林賡平日裏為人還算厚道，趕在錦衣衛的人到來之前就在自己親兵的掩護下連夜出來出逃，不過即便逃出來了也是有家不能回，最後隻能跟著自己的親兵四處流浪，成了一無業遊民，那親兵不是別人正是將李煥劫掠而來的絡腮胡子何奎。

  半年前，林賡和何奎流浪到了河南與鳳陽交界的這處小山寨，為了活命竟然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從昔日的明日將星到今天的土匪頭子，林賡這人生大起大落實在讓人唏噓。

  “不甘心又能如何？”林賡悲憤地問道。

  李煥一聽這語氣頓時大呼有戲，既然不甘心那就好辦了，在李煥看來不怕你有怨言就怕你沒欲望，作為一個經曆過傳銷組織洗禮的社會人，最擅長的就是激發你心中的欲望，放大你心中的夢想。

  李煥清了清嗓子後開始了自己的演講（蠱惑），在李煥的一番陳詞下，林賡窩在這小小的村寨就是浪費生命浪費才華，如此亂世正是林賡這樣的英雄大顯身手之時，隻要敢舍命一博，他日封侯拜相，會所嫩模絕對不在話下。

  “封侯非我意。”任憑李煥說得天花亂墜，可林賡絲毫不為所動，經過車廂峽一役，林賡對這黑暗的官場算是徹底死了心，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待在這小村寨，不問世間之事，好好過幾天安穩的日子。

  “癡人說夢。”李煥鄙視道。

  “癡人說夢？”林賡皺眉反問道。

  “覆巢之下無完卵，你想躲在這小山村過幾天安穩日子，可你想過沒有，如今天下烽煙四起，東有建奴西有闖賊，有朝一日戰火燒到這裏，你還想躲在這小村子裏過安穩日子這不是癡人說夢嘛？”李煥毫不客氣地反問道。

  林賡被李煥這麽一問，立即陷入沉默，他自然知道李煥所言不虛，闖賊南下隻是時間問題，一旦戰火燒到這裏，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呢？

  “當然你可以把寨門一關，躲在這山溝溝裏當一輩子的山大王，可我看這山溝溝裏根本養不活這麽多百姓，為了養活這些百姓，你也就隻能帶人下山去劫掠，可你想過沒有，如今這山下的百姓日子也不好過，你能搶的地方會越來越少，到時候搶無可搶，那這滿寨子的百姓就隻能等死了。”李煥一臉幸災樂禍地說道。

  林賡看著李煥那欠揍的臉，恨不得打他幾拳解解氣，可李煥說的沒錯，林賡為何會如此頻繁地下山劫掠，不是林賡喜歡幹這搶劫的勾當，實在是寨子裏壓根養活不了這麽多百姓，為了活命，林賡隻能帶著這些百姓下山劫掠。

  “你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下山，我看著寨子裏有精兵一百餘人，亂世將至，以你的才華再加上這批精兵，大有可為啊。”李煥看林賡並沒有出言反駁，立即壓低聲音誘惑道：“世界這麽大，你不想去看看嘛？”

  世界這麽大，你不想去看看嘛？

  此話一出，林賡的內心那團火徹底被李煥給點燃了，人李自成一個快遞員都能名震天下，自己這大好男兒憑什麽就隻能窩在這小山村裏混吃等死？

  “好，我這就聯合周邊山頭，舉起義旗大幹一場。”林賡雙手一拍慷慨激昂道。

  看著一臉雞血的林賡，李煥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自己明明是想收林賡當馬仔，可一番勸說下來，不僅林賡這個馬仔沒收到，反而勸出了個大土匪頭子，再說就林賡這帶兵水平，要是他也扯旗造反，那中原大地還有誰能收拾這亂攤子。

  一想到自己日後還要跟林賡沙場對敵，這畫麵想想就讓李煥不寒而栗。

  造孽啊！

  “其實你還可以想想其他的路子，比如去投奔一個官員啥的，畢竟有官員罩著總比當土匪有前途嘛。”為了避免自己日後被林賡繼續吊打，李煥隻能鼓起勇氣勸林賡放棄當土匪這個沒有前途的職業。

  “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朝廷哪個官員敢用我？”林賡略加思索後就斷了這個念頭，不是林賡想當土匪，而是正道已經沒林賡的出路了。

  李煥見自己就這樣被無視了，隻得挑了挑眉毛後說道：“其實或許你可以考慮考慮我。”

  “你？”林賡先是一愣接著是哈哈大笑。

  不說李煥如今是個綁票的人質，縱使沒被抓也不過是個從九品的小官，自己就算賣身也得找個好點的買家不是嘛。

  “我告訴你，打仗我是不如你，可當官你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