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燕小六一陣風似的衝進屋內朝李煥驚呼道：“哥，還真有發現，你看。”

  李煥接過一看發現原來是一張會票，上頭寫著見票即付白銀一千兩，落款是城南匯通銀鋪。

  大明自從隆慶開關之後，海外白銀大規模湧入，極大的緩解了大明的錢荒，大明朝有了銀子，商業自然也變得越發的繁榮起來。

  隻是這白銀即便比銅錢方便的多，可一旦涉及到大宗商品的交易，所需的白銀也小不到哪裏去，為了進一步提高白銀的便捷和安全性，大明朝的商人們發明了會票製度。

  所謂會票大致與後世的支票類似，平常不作為貨幣流通，但可作為一種信用擔保，拿到會票的人就可到銀鋪去兌換同等數量的白銀。

  李煥看著手裏這張會票，花押和手印俱全，最為關鍵的落款日期恰好是今日，也就是說向老二收到這張會票的日期不會早於今日。

  “走吧，有人手腳不幹淨，該給大家夥立立規矩了。”李煥冷聲說道。

  經過上次顧家殺人案，李煥已經多次跟這些捕快說過要守規矩，誰要是敢拿不該拿的銀子，那就小心自己的爪子，既然有人敢明知故犯，那李煥就借向老二這隻雞來儆一儆其餘的猴。

  李煥再一次來到牢房內，見到李煥進來不等他發問，仵作趕緊巴巴的將填好的屍格遞給了李煥。

  李煥接過一看，發現屍格上赫然寫著死者的死因乃是身有暗疾，突發身亡。

  “身有暗疾？”李煥不置可否的冷冷問道。

  “就是身有暗疾，這人剛好在牢房類突發暗疾，故而死在這裏，死因與衙門可沒一點關係。”仵作一臉諂笑的說道。

  “若是家屬明日到衙門要人怎麽辦？”李煥又問道。

  “這也好辦，連夜將此屍體拉出去，趕緊到義莊燒了，明日若是有家屬來要人，大不了拖他們幾日，拖的他們煩了最後把這骨灰給家屬就是了。”看來仵作操作這種事不是第一回，絲毫沒有心理壓力。

  “若是家屬不信這理由怎麽辦？”李煥接著又問道。

  “不信，不信他還能怎麽辦，屍體都已經燒了，還有什麽信與不信的，這年頭在牢裏死個把人再正常不過了，即便家屬鬧騰起來，大不了給他幾兩燒埋銀子。”仵作耐心給李煥解釋道。

  在仵作這些人看來，給幾兩燒埋銀子就算是對死者有了一個交代，畢竟銀子都給了，你這屁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大人，時候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這搬屍燒屍的活就交給我們哥幾個算了。”一旁的向老二見仵作都如此說了，趕緊上前自告奮勇道。

  牢房內燈火搖曳，照的幾個人的臉龐忽明忽暗，似人似鬼。

  “可我今日要是想問問這人真正的死因呢？”昏暗的燈光、腐臭的氣息還有捕快和仵作自作聰明讓李煥心情順便變得很糟糕，可事情還未弄清楚，李煥不得不強壓住心頭的怒火。

  “真正的死因？就是此人身有暗疾啊。”仵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如果把真正的死因說出來，這三個捕快的所作所為不就露餡了嘛，難不成今天還遇上一個鐵麵無私的青天大老爺？

  “我要的是真正的死因，不是什麽狗屁暗疾，我想知道這人為什麽會突然死在牢裏，你不說實話可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李煥見這個時候仵作還想打馬虎眼，不禁大怒道。

  “聽到沒有，我大哥想聽實話。”一旁的燕小六幫腔道。

  見此情景，仵作也知道自己這是理解錯了李煥的意思，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現場一度十分尷尬。

  不過這也倒難不倒仵作，都是在官場上混的人，臉皮早就比城牆厚，被打臉後仵作非但絲毫不見愧色，反而舔著臉說道：“剛才沒說清楚，死者真正的死因乃是被人打斷脊椎，我這就重新填一下屍格。”

  仵作說完對三名捕快悄悄聳聳肩，示意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是李煥要追究，那他這個仵作也沒辦法，至於剛才收到的那十兩銀子自然就不再退還了。

  其餘三名捕快一聽仵作這話，瞬間嚇得麵無人色，紛紛跪倒在地不停的向李煥磕頭認罪。

  “大人，小的們一時失手，犯下如此大錯，還望大人擔待一二，小的們以後當牛做馬也要報此大恩。”其中一人邊磕頭邊哭訴道。

  “你就是向老二吧？”李煥認出這個一直在說話磕頭的捕快正是向老二。

  “正是小的。”向老二趕緊應承道。

  “其餘兩個人起來吧，這事和你們不相幹。”李煥隨即吩咐道。

  其餘二人先是一愣，不過並未起身，而是磕頭說道：“這人是我們三人打的，大人要打要罰自然我三個一起擔著，豈有讓向哥一人承擔的道理。”

  “好義氣，如果待會你們還如此堅持，那我倒是佩服你們了。”李煥聽完頗為意外，沒想到在這時候三人給他上演了一道兄弟情深。

  “大人，好義氣當不起，可大家夥既然都是在衙門內辦差，那就是兄弟，是兄弟自然得守望相助不是？”向老二意有所指的說道。

  “你這話是說我不把你們當兄弟，沒有和你們守望相助咯？”李煥聽完這話怒極而笑，沒想到這人還有如此歪理。

  “不敢和大人稱兄道弟，我們三人今日失手打死了這犯人，大人既然要拿我兄弟三人立威，要打要殺我們兄弟三人也認了，隻是大人此舉就不怕寒了弟兄們的心嗎？”向老二不無威脅的向李煥說道。

  “哈哈哈，好一張利嘴，我差點就快被你說動了。”李煥笑完後對向老二問道：“你說你們是失手打死了人，這話你們自己信嗎？都是在衙門裏靠手藝吃飯的人，哪裏能打哪裏不能打，你們不是比我清楚？你說這話要麽是侮辱你們自己的手藝要麽是侮辱老子的智商。”

  “此人進牢之後口無遮攔，肆意怒罵我等，我怒火攻心才下了重手。”向老二趕緊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