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葉建華在張世成的堅持中敗下陣來。

  張世成把桌上的飯盒打開：“這是我剛從食堂打回來的，你先吃著，我再去打一份。”

  說著，張世成從抽屜裏拿出另一隻飯盒，去食堂打飯。

  葉建華目送大舅走遠，坐在他的書桌前。

  麵前鋁製的飯盒裏，飯菜還冒著熱氣，半盒白米飯，兩樣清淡的素菜，竟是一點葷腥都不見……

  葉建華心驚，大舅舅的工資難道還不如他這個糧管所的小職員？！連肉都舍不得吃？！

  他正訝異，餘光瞟見飯盒邊上的一疊東西。

  也不是故意要偷看，隻是那小賬本是翻開的，上麵還擱著鋼筆，儼然是剛記完賬，沒來得及收起，而小賬本下邊的申請報告，那大大的標題，他想裝作沒看見也難呀。

  隻是看見這賬本上的內容後，葉建華的心是再也沒法淡定了。

  那賬本上竟然一筆筆的記著大舅的餐食費用，他已然把自己的吃穿用度節省到了極限，葉建華伸手一翻，結果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隻見那裏記滿了數字。

  下麵的角落裏，蒼勁的鋼筆字留下幾行小字。

  “七月，申請駁回，汛期將近，購沙石黃土加固易決點……”

  “八月大雨，組織鄉民加入巡邏隊，及時疏通，再申請，望準……”

  “截止十月，兩年九個月籌款，仍差四之有三，盼允……”

  “十一月珍珠豐收，甚喜，待肖凡驗收……”

  葉建華忍不住往前翻了翻，這一行行小字看過去，就像是大舅舅的上任日記，沒有華麗的詞藻，隻是這樣簡單的記錄著他遇到的事。

  不知怎麽的，葉建華的鼻子更酸了，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淚滴掉在了賬本上，驚醒了葉建華，他手忙腳亂的去擦拭，他合攏賬本，底下的申請報告，看得更加清楚……

  申請報告下邊還有幾份文件，葉建華沒有亂翻，隻是把東西恢複原位。

  腿上放著的行李包，好似在發燙。

  葉建華埋頭大口的扒飯，可喉頭像被什麽東西哽住一般，叫他難以下咽，雙眼也變得模糊。

  張世成打飯回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你小子怎麽幾天沒吃飯一樣？”張世成笑著走過去，從新打的盒飯裏，夾出去幾塊紅燒肉在葉建華的碗裏。“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葉建華抬頭，瞧見舅舅的碗裏一塊肉都沒有了，果然是全夾給了他。

  他轉過臉，用手猛地捂住眼睛，再也沒法控製自己，淚水順著指縫流下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葉建華今天無意間發現了大舅背後的秘密，才知道原來那一直讓他崇敬的舅舅，背地裏過的卻是這樣的日子……

  “怎麽了？眼睛疼？剛才還好好的……”張世成嘀咕著放下飯盒，正要去抽屜找軟膏給葉建華塗。

  葉建華伸手一把拽住他：“沒事，我眼睛進沙子了，現在好了。”

  葉建華壓抑著情緒，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大舅，我最近肥了不少，不愛吃肉，你吃吧。”

  說著，葉建華快速的把紅燒肉放回大舅的飯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