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難忘的一夜
作者:圍城外的鍾      更新:2021-09-30 21:26      字數:4554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人家一直彬彬有禮客氣得很,魏長天這種情況下總不能再強行裝逼,隻好無奈的吐出倆字。

  “無妨。”

  “多謝兄台原諒,那我就不叨擾二位了。”

  年輕公子又拱了拱手,旋即扭頭走遠,徹底斷了魏長天人前顯聖的機會。

  要是換做蕭風,此時估計逼都已經裝完了吧。

  魏長天輕歎一口氣,隨口問向寧玉珂:“你沒事吧?”

  “沒事的。”

  寧玉珂搖搖頭,然後又笑問道:“魏公子,燈謎你猜出幾個了?”

  “一個也沒猜出。”

  “咯咯咯,公子怕是壓根便沒猜吧。”

  寧玉珂伸出玉手指了指身前的燈謎,輕聲道:“這個我想了好久也沒猜出,公子看看呢?”

  “......”

  不讓裝逼就算了,還非得打我臉是吧?!

  魏長天一陣無語,抬眼看向字條,心想萬一是前世見過的呢。

  比如說“新婚之夜沒有床”這種燈謎,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可惜的是,如此三俗的燈謎並不會出現在眼下的場合,隻見小紙條上寫的乃是——

  【四麵山溪蝦戲水】

  “嘶......”

  很明顯,連寧玉珂都沒猜出來的燈謎魏長天又怎會知道答案,他拖著下巴做思考狀,準備稍微做做樣子。

  然而才待他“嘶”完,寧玉珂卻忽然一拍小手,恍然大悟的輕聲欣喜道:

  “是了!便是‘思’字!”

  “???”

  魏長天目瞪口呆,然後便聽見寧玉珂自顧自分析道:

  “四麵山溪......四個‘山’字合成一個‘田’字,‘蝦’的形狀乃臥鉤,‘戲水’乃臥鉤周圍的幾點水......合起來便是‘思’字!”

  “公子一息便解出此燈謎,還說自己一個也猜不出呢!”

  寧玉珂眼神含笑的看過來,魏長天卻是人傻了。

  這尼瑪都能撞上???

  尷尬了好半晌,他這才摸摸鼻子心虛道:

  “嗬嗬,運氣好而已。”

  ......

  新月如鉤,星河燦爛。

  不寬不窄的小河緩緩流淌,其飄蕩著幾葉掛著紅燈籠的小舟,舟上有人在飲酒高歌。

  一刻鍾後,魏長天跟寧玉珂坐在茶館二樓的雅間裏,隔窗看著這熱鬧之景,手邊放著一個不算多精致的小木盒。

  這是他們答出全部二十道燈謎的獎勵,一支價值大約在一兩銀子左右的銀柄木梳。

  寧玉珂似乎很喜歡這支梳子。

  “魏公子,此梳可以給我麽?”

  “當然。”

  魏長天點點頭,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

  再說本來二十道燈謎就是寧玉珂答出了十九道,自己唯一猜出的那道還是恰巧撞上的......

  “公主,喝完這壺茶我便送你回王府吧。”

  伸手給寧玉珂倒了杯茶,魏長天輕聲說道。

  聽到這話,寧玉珂眼中的笑容慢慢變成了失落。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小聲低喃了一句。

  “再久一點就好了......”

  “......”

  魏長天沒有接茬,沉默片刻後才接著平靜道:“公主,五日之後我會親自登門替你消去臉上的疤痕。”

  “至於你答應我的那件事情,待我安排好後會找人暗中通知你的。”

  雖然魏長天其實現在就能幫寧玉珂除疤,但他還是準備再等幾天。

  否則會顯得此事太過簡單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嗯,便依公子所言。”

  寧玉珂摘下麵紗,輕輕捧起茶盞剛準備喝茶,不過魏長天此時卻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突然伸手把她的茶盞摁住了。

  “公主稍等。”

  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感覺溫度適中,魏長天這才鬆開手點了點頭。

  “可以了。”

  “......”

  寧玉珂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便笑著低頭慢慢喝茶。

  她喝的很慢,似乎是有些舍不得把茶喝完。

  窗外的小舟上傳來陣陣醉酒後的大笑之聲,在這笑聲之中,寧玉珂突然仰頭問道:

  “公子,如果我取那樣東西時真的死掉了......會不會給你惹上麻煩?”

  “不會。”

  魏長天搖搖頭,近乎絕情的說道:“此物你自己一人去拿,我會派人在周圍等著。”

  “如果你拿到了,隻需交給接應之人即可。”

  “而如果你不幸於其中殞命,那此事也隻是一個意外,沒人會知道與我有關。”

  “......”

  魏長天的回答可以說足夠冷血了,不過寧玉珂聽完後卻隻是平靜的點點頭。

  “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不會告訴別人。”

  “......”

  這下輪到魏長天沉默了。

  他看著溫柔似水的寧玉珂,猶豫一陣後忽然說道:

  “公主,此事......要不你再想想。”

  “不必了......若不是公子那日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刺客的刀下了。”

  “既然那件東西對公子很重要,我理應幫公子這個忙。”

  “更何況公子也說了我隻有一成幾率會死......我想自己總不會那樣倒黴吧。”

  寧玉珂笑了笑,表情很真誠。

  她有些羨慕的扭頭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小舟上大肆飲酒的粗狂漢子,最後小聲問道:

  “公子能不能再多滿足我一個願望?”

  “公主請講。”

  “可不可以......陪我喝些酒?”

  “......”

  魏長天頓了片刻,旋即衝屋外高聲喊道:

  “小二,拿酒!”

  ......

  半個時辰後。

  尋常茶館,雖然有酒,但並不好。

  寧玉珂很少飲酒,最多隻是淺嚐輒止,從未像今日這樣放下一切包袱縱情暢飲過。

  或許是欣喜於五日後自己便可恢複容貌,或許是灑脫於可能時日無多的人生,她乘興不知飲了幾壺劣酒,臉上早已飛起了兩朵紅雲。

  而雖說魏長天喝的比寧玉珂隻多不少,但他畢竟是修行中人,如果不想醉的話還是很難醉的。

  “公主,差不多了。”

  給寧玉珂到了最後一小杯酒,魏長天終於出聲勸道:“你已經醉了。”

  “我沒醉呢!”

  跟所有醉酒之人一樣,寧玉珂嘟囔一句將酒盅裏的液體一飲而盡,然後便作勢又要去拿酒壺。

  “啪!”

  纖纖玉手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魏長天搖頭無奈道:“公主,算了吧。”

  “嗯~”

  寧玉珂扭捏兩下,突然跟小孩子一樣撒嬌道:“我還想喝~”

  “不許喝了!”

  魏長天厲聲吼了一句,這下終於是把寧玉珂給嚇住了。

  “不喝就不喝嘛,凶什麽......”

  她委屈巴巴的趴到桌上,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魏長天,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又笑了。

  “公子,你喜歡我麽?”

  換做是平時,寧玉珂是打死也不會問出這種話的,可見現在確實是醉的厲害。

  魏長天當然不會跟一個醉酒之人較真,便隨口敷衍道:“喜歡喜歡。”

  “那......你是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玉珠多一點?”

  “你。”

  “公子不許騙我喲!”

  “不騙你。”

  魏長天看了眼這位心理年齡至少倒退了十五年的柔安公主,歎氣道:“公主,咱們走吧。”

  “去哪裏呀?”

  “送你回府。”

  “哦......”

  寧玉珂晃了晃腦袋,才剛支起一半身子,卻又突然趴回到桌上嚷嚷道:

  “我不走!我還要聽公子作詩!”

  “作詩?”

  魏長天一愣,心說這時候還作個毛的詩。

  你丫都醉成這樣了,我裝逼連個觀眾都沒有,這不就是錦衣夜行白忙活嗎?

  “下次再作吧。”

  “不,就要現在作!”

  寧玉珂不依不饒,撲騰著長腿不滿道:“公子肯給花魁作詩,肯給梁將軍作詩,肯給玉珠作詩,為何不肯給我作詩!”

  “再說,我、我怕沒有下次了......”

  “......”

  聽到最後一句話,魏長天的呼吸仿佛停滯了一拍,心中突然有些難受。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拎著酒壺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夜景久久不語。

  江畔燈火通明,水麵平靜,倒映著岸邊無數花燈。

  而在這喜慶歡愉的江水之下,卻是影影綽綽深不可測,總好像掩藏著不為人知的世界另一麵。

  小舟上的醉漢吆喝的更大聲了,說的不外乎都是些吹牛的言語。

  這都是進城賣糧的農戶,瀟灑過今晚,明日便會回歸到普普通通的小百姓生活。

  而與他們一樣,過了今夜,酒醒之後,寧玉珂也會再變成那個知書達理的柔安公主。

  “公子......”

  不知何時,一張醉醺醺的小臉突然出現在身邊。

  寧玉珂雙手撐著窗沿,身子晃晃悠悠的,長發與白裙被夜風吹起,在空氣中蕩漾出細小的波紋。

  她仰頭看看星光璀璨的夜穹,又看看拎著酒壺的魏長天,小聲問道:

  “公子,詩呢?”

  “......”

  魏長天頓了一頓,舉起酒壺想要喝酒。

  可壺中酒已空,入喉隻有兩三滴。

  “噗通~”

  將酒壺遙遙丟進河水中,看著那轉瞬即逝的水波,魏長天終於緩緩開口說了一句他覺得最浪漫的一句詩。

  這句詩他原本是想留著背給徐青婉聽的,不過......

  就當是給寧玉珂這“難忘的一夜”,留下一個難忘的結束吧。

  小舟、大夢、星辰......

  天水難分,於這茫茫夜色中融為一體,也不知那船上的醉客會不會忘卻了水中的星辰隻是倒影,還以為自己是在天河之中徜徉。

  “醉後不知天在水......”

  “滿船清夢壓星河......”

  “......”

  “啪嗒~”

  豆大的淚珠輕輕落在窗沿,旋即摔散開來,消失不見。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寧玉珂呢喃著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眼眶中淚水不斷。

  “魏公子。”

  “公主。”

  突然,兩人同時喚了一聲對方,雙雙愣了一瞬後又同時各自再次把話說完。

  從某個角度來講,魏長天與寧玉珂確實是有種莫名的默契。

  隻不過他們後半句話的意思卻又截然不同。

  “再多待一會兒可好?”

  “我們該走了。”

  ......

  ......

  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緩緩停穩在順王府門口。

  魏長天把已經睡去的寧玉珂交到目瞪口呆的門仆手裏,然後就直接上車走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寧玉珂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旁邊則坐著喜憂參半的寧玉珠。

  大姐沒在外麵過夜是“喜”,大姐喝醉了是“憂”。

  “我姐怎麽樣了?”

  見大夫將手指從寧玉珂的手腕上挪開,寧玉珠慌忙問道:“身子要不要緊?”

  因為寧玉珂的“無痛體質”會導致她有病而不自知,因此順王府常駐著醫生,每兩三日都會給寧玉珂來個“體檢”。

  “從脈象來看沒有大礙。”

  留著長須的大夫輕輕點頭:“唯獨心跳的有些快,我去配副醒酒湯,待公主醒來後服下即可。”

  “知道了。”

  寧玉珠應了一聲目送大夫離開,把視線重新挪回寧玉珂身上。

  此時幾個丫鬟正在幫後者換衣裳,才褪掉外裙,便有一個小木匣突然滑落在地。

  “咦?”

  有丫鬟撿起木匣,抬頭看向寧玉珠:“郡主,這......”

  “給我吧。”

  寧玉珠伸手接過木匣,打開看了一眼。

  裏麵是一把銀柄小梳子。

  做工還算不錯,雖然比不上王府中物件的檔次,但也算是上等貨了。

  不過這梳子卻有一處奇怪。

  因為它少了一齒。

  ......

  與此同時,魏宅。

  魏長天才剛進院就看到了一臉緊張,正在左顧右盼的梁沁。

  “長天哥,柔安公主沒跟你一起回來麽?”

  “人家又不是無家可歸,跟我回來幹什麽。”

  魏長天笑道:“我們看完花燈我就把她送回去了。”

  “哦......”

  梁沁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不過很快就又皺了皺眉。

  “長天哥,為何你身上有這樣大的酒氣,你們喝酒了麽?”

  “嗯,公主想喝,我便陪她喝了幾盅。”

  “隻、隻是喝酒?就沒幹別的麽?”

  “沁兒......”

  魏長天哭笑不得道:“我發覺你最近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這話梁沁晚飯時才剛聽過,因此立刻就知道魏長天指的是誰。

  “長天哥說的是小嫂子吧!”

  “咦?你怎麽知道?”

  “哼!鳶兒笑話我!長天哥你也笑話我!”

  梁沁一跺腳,很快便跑開了:“我練刀去了!”

  “......”

  看著梁沁的背影消失在後院,魏長天揉揉額頭,終於得以回到自己房間。

  鳶兒已經把洗澡水準備好了,此時正抱著小木凳準備給自己更衣。

  屋中水汽氤氳,朦朦朧朧。

  屋外夜色如常,星光流轉。

  “公子,這是什麽?”

  抖了抖寬大的外袍,鳶兒有些疑惑的從地上撿起一截指長的小木棒。

  魏長天扭頭看了一眼,表情同樣不解。

  “不知道,估計是粘在衣服上的樹杈之類的吧。”

  “可摸起來不似樹杈......”

  “愛啥啥,丟了就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