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縣苗族居住的村落距離縣城不足二裏地的一個半山腰上。

  這山不見得很高，但是蔥蔥鬱鬱，百樹挺拔，各種雜草叢生，芬芳吐納，端的是個風水好地。

  遠距山腳，就看見從樹林中漏出的屋簷上冒出縷縷白煙，不少剛剛幹完活兒的苗家阿哥阿妹背著竹簍，穿著樸素的苗服哼著小曲兒往家裏走著。

  雖然歐陽博幾人雖然未曾用過午飯，但是中途出了那等事情，現在竟也不曾覺得太難受，倒是一心想盡快拿到物證。

  “你們看，雖然他們雖然遭受如此多的苦難，但是對生活還是充滿熱情的啊！”多次受過生活毒打過的歐陽博，看著這些輕快的苗族男女，聽著不知名的山歌，不由得感歎。

  “活著就是最好的事情！”陳濤停住腳步，看了此情景也沉聲道。

  “哦——”歐陽博感覺有些驚訝，畢竟剛剛可是看過他們把人折磨後的慘樣的，能從他嘴裏說出這番話，真是讓人大感意外。

  “歐陽大人覺得陳某說錯了？”

  “沒有，我覺得濤哥能說出如此深刻的話，有些意外。”歐陽博繼續沿著上山的小徑走著，“濤哥，你們今後不要叫我大人了，喊我歐陽，如果看得起叫我小……，兄弟也行！你們軍人就應該少些繁文縟節才對嘛！”本想說叫小陽的，但是陽和羊同音，會誤以為是小樣兒。

  剛剛可是這幾人救了自己，不然單憑自己一人，可不一定能敵過手拿利器的兩狂徒。對救了自己的人，就是兄弟了。至少歐陽博是這麽看的。

  “好，那陳某便不客氣了。我比你年長，今後就喊你小老弟！”陳濤哈哈笑了兩聲。

  “小老弟”歐陽博額頭冒出了幾道黑線，這特麽的可真不是個好的稱謂。

  “嗬嗬，濤哥好性情，不過還是叫我老板吧！小老弟……，聽著不太好聽。”自己老弟哪裏小了？歐陽博心裏想著。

  “老板？”幾人對視一眼，“難道歐陽兄弟你喜歡商戶的稱呼？”

  “那倒不是，掩人耳目，掩人耳目！”歐陽博腦子一閃，想到如此理由。你們那裏知道，“老板”這個詞在後世可是用爛了的泛稱，並無親疏遠近上下之分了。

  “好，看來還是兄弟你想的周全，那我們今後就叫你老板了。”

  幾人便說笑著就到了半山腰，這時歐陽博才見到，這苗族人的房屋都是木頭建造的，有的直接在大樹上建造，有的做成了吊腳樓的模式，總之讓歐陽博有漲了不少見識。

  沒走幾步，就見那苗族族長在幾人的護衛下走到了村口這邊。原來從他們幾人在山腳下時，就已經有人向村裏人通知了此事。這不，幾個長老和族長就出來了。

  “族長您老不用這麽熱情”歐陽博快步走上去，向幾人行了禮，“我們進屋說話吧！”

  “好好，進屋說話。”又帶著這幾人去到村裏的宗祠裏。

  這苗族祠堂外麵倒是用磚瓦蓋砌的，屋頂極高，上麵有幾根橫著的大梁，大梁上纏著他們族類各色的布巾，還懸掛著各式各樣的銀器配飾，看上去倒是華麗奪目。大堂前方供奉的就是牌位了，油燈隻有一盞，不過白天光線照進來，還是看得清有不少靈位的，上麵寫的字歐陽博是一個都不認得。

  歐陽博雖然看的有些好奇，但是也不是時候問他們這種構造風俗了。幾人落座。

  “這是我苗家先祖祠堂，平日裏外人是不讓進來的。除了族中大事，也不會在這裏聚會。”老族長先鄭重的說了句。

  很明顯，這事關重大，才讓歐陽博進來的。看樣子是相信了歐陽博了。

  “剛剛聽說，歐陽大人被人行刺？”

  “這……，”歐陽博想不到他竟先問這話，也不知老人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你老人家知道了？哦，也對”歐陽博幾人去到哪裏都有他們的人跟著，肯定有人回來報信了。不過那時候卻不見幾個“監視”自己的人出來幫忙，心裏又有些埋怨。

  “你不要怪他們當時沒出手相助”老族長似乎看出了歐陽博的想法，“因為他們也怕是你們故意設的圈套！”

  “但是，後麵知道確實是來行刺你的，所以我們才相信你是來幫我們的。”

  這什麽跟什麽？歐陽博一陣無語。

  “話也不多說了，你們來就是要賬簿的吧！”

  “要扳倒他們就必須要物證和人證。”歐陽博很鄭重地說，畢竟多一份證據就多一分勝算，他自己一個芝麻官要搞前任和上官，不得不思慮周全。

  “這賬簿是去年我族類的一個後輩去年從縣衙裏麵偷偷抄襲帶回來的。後來被縣衙賬房發現，便編製罪名要抓他。我們為了保護他，讓他趁夜離開了九曲縣，一直沒有回來。賬簿那晚就藏在了這宗祠的格子裏。”老族長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事。

  “他是因為看不慣知縣胡作非為，貪贓枉法，所以想出此辦法想告倒他……”老族長細細的講了其中的緣由。

  “如果你今日不提起，加上今日你所遭遇的事情，其實我還沒想著這麽快就拿出來。”老族長有些慚愧的說“沒辦法，我們不敢隨便相信你們漢官。”

  “我懂”歐陽博簡單的回了句。

  “今日這麽多人在場，我邊交與你，也是把整個苗族未來交給你了！”老族長說的及其嚴肅。

  “啊……”歐陽博倒是吃驚不小，不用這麽誇張吧！

  “您老這麽說，我可不敢拿了！”開玩笑，你們苗族未來跟這賬本有啥關係，一下子扔這麽大的擔子過來，這責任誰敢抗。何況，你這是手抄本，還不知道你們到底有幾本呢。你們說的越嚴重，我拿了，我就越危險了，到時候到處是人盯著我手裏賬本，估計睡覺還得睜著眼睛。

  “這是我族人用命換來的，而且你也是新任知縣，平民怨，除貪官，難道歐陽大人能推脫嗎？”

  歐陽博看著苗族眾人盯著自己的目光，有一種羊落虎口的感覺。自己能不接麽？拿了肯定是拿了個炸彈，不拿，估計出不了這個門了。

  “盡然各位苗族父老如此信任我歐陽博，我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歐陽博起身向牌位躬了躬身。“不過，今後你們可得派人保護我，不然我那天不在了，有了這賬本也沒用。”

  “好”老族長說完，便起身走到供桌邊，在一個暗格子裏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賬簿。交給了歐陽博。

  這賬本沒有灰塵，紙張不算陳舊，翻看一看，還有淡淡的墨香味兒。

  馬德，被坑了！這賬本肯定不止一！現在倒好，全部人知道苗族得來的官府賬本給了我，那麽這裏麵牽扯的人肯定千方百計的想拿去或者毀掉了。

  董寇和蔡康聯手誣陷九曲百姓造反，十有八九與這賬本有關了！怎麽就沒人提起跟我說一聲呢？現在好了，手裏拿了個炸藥，不知什麽時候就被這玩意兒給炸了！

  這苗族百姓並不是表麵上看的那麽淳樸，這心眼兒也不少啊！

  歐陽博看了看手裏的“炸彈”，哭笑不得的說：“要不你們先留著，到時候對薄公堂時，你們再拿出來？”

  “歐陽大人，如此重要之物，隻能交由你來保管了。”

  ……

  歐陽博把賬簿藏進衣服裏後，帶著陳濤幾人匆匆下山，一刻也不願意多帶了。

  身後苗族祠堂。

  “嗬嗬，族長大人此舉甚妙啊！”

  “是啊，是啊，看他們自己鬥去了。”

  ……

  老族長聽著幾位長老的話，神色有些暗淡的說：

  “這也是無奈之舉啊，希望他能平安無事的解決此事了。你們也安排幾個機靈些的人去保護他吧，能幫的上的就盡量幫他們一把。”

  ———

  “濤哥，這賬本你們幫我保管好嘛？”下山的歐陽博眼珠一轉，笑臉盈盈的對陳濤說。

  “別別別”陳濤一連說了三“別”，還躲得遠遠的，“還是兄弟你保管，這個是老族長給你的東西，我們，不敢碰！”

  “這有什麽，不就是一本賬簿嗎！看把你們嚇得，沒半點軍人樣子！”

  “兄弟你可別激將了，這玩意兒，嘿嘿！”幾人不懷好意的笑著。臉上就差寫幾個大字“離我遠點”。

  “戚，不講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