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明白鬼
作者:蕭玄武      更新:2020-03-23 06:42      字數:3920
  “跳蕩軍?”

  眾人聞言都是一喜,吳銘道:“莫非公子早有安排?”

  郭安也道:“少帥,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搶奪城門放下吊橋,以便玉冠將軍的人馬能夠入堡助戰?”

  薛紹笑道:“城門固然是要奪的,但是玉冠將軍早就在城裏了!”

  “哦?!”眾皆驚異。

  “不必多說了!”薛紹大喝了一聲,“將令——”

  “諾!”全體肅然,抱拳聽令。

  “郭安,率你的兄弟們去奪了城門放下吊橋,一但開打自會有兵馬接應於你。”薛紹道,“吳銘,隨我來!”

  “是——”

  眾人領了將令,很快分作兩路奔了開去。郭安帶著斥侯們如同風卷殘雲一般奔向堡壘門口,薛紹則是和吳銘一同拐進了小巷,七彎八拐的鑽進了民房巷陌之間。

  這時,堡南已然爆發了激戰。

  張仁願按照薛紹吩咐的那樣,見堡內的三千爪牙全副武裝的開始集結之時,就在糧囤那裏放起了火。火一起,張仁願驚喜的發現身邊居然湧出好多的袍澤——全是跳蕩軍的將士,張仁願居然不知道他們何時潛伏進來的!

  柳淵親自前來清點人馬來做大戰準備,不料人馬尚未集結完畢就被一場大火給打亂了。

  南囤糧倉是柳淵的命根|子,他連忙派親信子侄率一半人馬前去救應。可是他的人馬還沒有趕到南囤糧倉,就迎麵撞到了一支由布衣腳夫組成的奇怪騎兵,人數約在百餘。

  為首一人,就是張仁願。

  二話不說,他挺著一竿馬槊就率先對著柳家的人馬衝殺了進去。柳家養的這些門客爪牙們平日裏囂張慣了,哪會將區區的腳夫放在眼裏?於是厲聲呼喝的迎戰上去,本以為手到擒來,不料他們的頭領剛一交手就被張仁願的大馬槊穿胸而過,死了個透心涼。

  柳家爪牙們大驚,這頭領可是三千門客當中武藝最為高強的,竟不能在這個“腳夫”麵前走過一招?

  稍一愣神,張仁願和他身後的腳夫們個個殺氣四射的刀槍並起,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已經結果了十幾人性命!

  柳家爪牙們這才意識到,對方絕對不是普通的腳夫!——區區百餘人,竟能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趕緊鳴鑼示警,請求援助!”

  “當當當的”一片鑼聲響起,把稍遠處的柳淵等人嚇了一跳。

  “一千多人前去救火,還能出岔子嗎?”柳淵心中驚疑不定,既想前去助戰又想去捉拿薛紹,一時進退兩難。

  正在這時,約有三百餘騎主動靠近了柳家校場。那些騎士個個衣衫襤褸乍一眼看來就是極為普通的苦力腳夫,但是每個人都是精神十足殺氣淩厲,如同一把把即將出鞘的殺人寶劍。

  為首一人,手裏提著一柄長達丈許的恐怖兵器——方天畫戟!

  三百餘人,竟似千軍萬馬一般散發出極其強烈的殺意氣場,當場就將柳淵這一千多號人都給鎮住了!

  柳淵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竿方天畫戟,一股寒意仿佛是從骨髓裏冒了出來,禁不住讓他嘴唇都在哆嗦,“你、你是何人?”

  方天畫戟斜斜的舉了起來,戟尖正指著柳淵,宛如平地驚雷的響起四個字來——

  “下馬受縛!”

  有如實質的殺氣讓柳淵頓感呼吸不暢渾身發寒,竟連座下的馬兒也驚慌的後退了兩步,鬃毛都要豎起來了。

  “伯、伯爵,世間能用方天畫戟的人絕對隻在鳳毛麟角,此、此人應該是薛紹座下的第一猛將……薛、薛楚玉!!”旁邊一人,舌唇發抖的提醒柳淵。

  “薛楚玉?”柳淵直輪眼珠子,“我怎麽沒聽說過?”

  “井底之蛙,還不投降?!”薛楚玉怒聲一厲喝,柳淵和他身邊的一圈兒門客如同是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掌給推了一把,整齊的往後退了數步。他們的隊伍本就排列不甚整齊,前方人馬擅自一退便導致後方的隊形大亂。

  上千人馬頓時一陣騷動,極為驚慌失措。

  “上、上!”柳淵心裏恐懼之極,死死勒住馬韁生怕馬兒不聽使喚的亂跑,驚慌叫道,“不過兩三百人,我等數倍於之——殺了他們!”

  柳淵生怕這些花錢雇來的門客不聽話,又大聲加了一句,“殺一人,賞錢一百貫!殺了那個使方天畫戟的,賞五百貫!”

  “吼——”

  人為財死,何況是這些為錢而來的綠林雇傭兵?上千爪牙一聽有重賞頓時來了興趣,紛紛抖擻精神就要衝殺上來。

  薛楚玉悶哼一聲,“五百貫?薛某竟然如此便宜!”

  聲音未畢,馬如疾電人如狡龍,薛楚玉獨自一人殺向了柳淵!

  薛楚玉身邊的人將手中的馬槊整齊劃一的斜下四十五度指著地麵,槊尖如同用精準的尺子丈量過一樣,排成一條筆直森冷的直線。

  未得衝鋒之號令,他們紋絲未動!

  “哢嚓嚓——”

  一片清脆的砍殺之聲響起,瞬時間刮起了一陣血雨腥風,隻見人頭與肢體亂飛,鮮血如六月暴雨一般傾盆而下。

  一招!

  隻一招,方天畫戟砍殺了三名門客,還生生的斬斷了一匹馬的脖子!

  一招用畢,薛楚玉挺舉著血淋淋的方天畫戟問柳淵,“但憑此戟,薛某的身價可否再加一點?”

  他身前所有的門客整齊後退,個個一臉刷白渾身發抖。

  柳淵隻覺渾身一軟差點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你、你……是人是鬼?!”

  ……

  薛紹和吳銘在巷陌之間穿行了良久,居然一個追兵也沒有碰到。作為一名斥侯,吳銘頗有一些驚訝薛紹選取的路徑怎會如此的刁鑽?

  二人騎著馬停在了石廟外,正是那一日薛紹見過徐長青的地方。吳銘發現,牛奔正在那裏升了一堆火,烤著一隻羊。

  “嘿嘿,公子來了?”牛奔見到薛紹連連怪笑,“羊就快烤好了!”

  “挺好。”薛紹跳下馬來,從懷裏拿出一個長筒狀的物什,手中一抽將它拉長了半截,然後一隻眼睛對著裏麵看了起來。

  “公子,這是何物?”吳銘很好奇。

  “你來看看。”薛紹將東西遞給了吳銘,笑道,“不瞞你說,我就是來這裏試驗一下我剛剛製成的新玩藝兒!”

  吳銘好奇的接過望遠鏡,比劃了好幾下才找準了方法看過去。薛紹伸出手幫他扶了扶比正方位,吳銘當場驚道:“奇哉怪也!我竟然看到數裏之外的校場之上,薛楚玉正在戰鬥——宛在眼前!”

  “這東西不錯吧?”薛紹笑道,“近日無事,我便用道觀裏煉丹得出的玻璃水晶,製成了這枚單筒望遠鏡。若是好用,以後大可以多加生產然後給將軍和斥侯配備。”

  “公子果然巧思,這真是好東西!”吳銘驚歎不已,“如此說來,還有雙筒的?”

  “雙筒的複雜一些,想必還要一些時日方能研製而成。”薛紹笑嗬嗬的坐了下來,牛奔就遞上了一盤切好的羊肉,還遞上了琥珀色的新釀果酒。

  吳銘對那個望眼鏡蒙生了極大的興趣,拿著把玩個不停,四處了望。

  “吳大師,喝一杯!”薛紹笑道,“我們來放鬆和慶祝一下!”

  “樂意奉陪!”吳銘微然一笑,“公子智珠在握鋪排緊密,柳淵想必插翅難飛!”

  ……

  已經百年不知兵弋的鴻雲堡上萬百姓,因為突然發生的這場戰鬥嚇了個夠嗆。好在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柳家的家丁也罷,花錢雇來的綠林打手也好,在精銳跳蕩軍和斥侯們的麵前,他們就像是毛都還沒有長齊的乳臭孩童,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尤其是郭安等人強攻城門放下吊橋之後,還有綏州刺史吳彥章率領的綏州府兵攻入堡中,另有朔方軍大將阿史那忠節率領一千鐵騎入堡助戰,局麵很快就發生了壓倒性的逆轉。

  柳淵一敗塗地,他本人更是被薛楚玉生擒了起來,直接被方天畫戟挑在了戟尖,懸空四腳亂踏的被帶到了薛紹麵前。

  “殺雞用了宰牛刀。”薛紹正怡然自得的坐著吃肉喝酒,這時起了身來笑道,“對不住了,兄弟!”

  薛楚玉痛快的展顏一笑,方天畫戟微微一抖撩破了柳淵華麗的貂衣厚裘,將他扔到了地上。

  柳淵仿佛已是徹底嚇傻了,隻知道趴在地上瞪著一雙眼睛怔怔的看著薛紹,渾身篩糠似的發抖。

  “柳淵,區區一個世襲的伯爵,竟敢舉兵謀反。”薛紹雙手負剪站到柳淵麵前,說道:“事到如今,你有何話說?”

  “還不都是被你逼的?”柳淵即恨又怕,咬牙道:“我若不動手你就會放過我嗎?與其都是死,還不如放手一搏拉人墊背!”

  “你說得沒錯。他若不動手,我也會在今天主動動手。區別隻是在於,善後之事會要麻煩一些。”薛紹淡淡的說道。

  “我與你有何怨仇,你竟要如此斬盡殺絕?”柳淵自知必死,索性豁開了膽子怒聲叫道,“我不就是賣了一些糧草給武懿宗麽?一個願買一個願賣,錢貨兩清犯了哪道王法?”

  “我與你並無私仇。真要論算起來,彼此還算故交。”薛紹微然一笑,說道:“但是在某位謀其事,你這毒瘤不除綏州永遠不得安寧。鴻雲堡中上萬百姓隻識柳淵不知朝廷和天子。我身為代天巡牧的封疆大吏,豈能坐視姑息?”

  “借口!全是借口!你分明是忌憚我柳家的聲望,威脅到了你的權威!你還垂涎我的千頃良田和萬貫家財,因為你現在急缺軍資!”柳淵叫道,“想來薛柳兩家同為當世豪門,彼此門當互對常有往來。你竟然如此黑心,對我下得死手!——你不怕豎敵萬千,不得善報嗎?”

  “怕,我當然怕了。”薛紹不以為然的笑道,“但是,誰會給一個謀反的逆賊報仇血恨呢,恐怕誰都會避之猶恐不及吧?包括你的那些族親,你信不信他們馬上就會公開對你口誅筆伐,以示和你劃清界限?”

  “你!!……”柳淵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玩權術比心機更是輸得一敗塗地,當場氣煞說不出話來。

  “事到如今我可以告訴你,你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隻盯著我的出身和來曆,卻忽略了我目前兼負的職責和使命。若是公私都不能分明,我豈能充作封疆大吏,豈能統率十萬大軍?”薛紹輕歎了一聲,說道:“柳淵,你分明就是蠢死的!”

  “想我柳氏百年豪門累世家業,竟然毀於瞬間……薛紹,你好狠!”說完這句,柳淵就徹底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四肢撐地的死瞪著薛紹,牙齒咬得骨骨作響,眼神之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看來你可以做個明白鬼了。”薛紹轉過身,輕輕揚了一下手,“送他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