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所在的船隻開始匯入江河，沿著較為安全的航線靠岸航行，雖說已是晝夜不停地趕路，但王扶景還是每日都能吃上滋補的魚湯，因為上岸也方便了，飯食中甚至還出現了新鮮的菜蔬和應季的瓜果。

  王扶景的臉色已是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雖然身材尚未發胖，但是氣色較之剛上船之時已是大為改善。

  又是一個陰雨連綿的鬼天氣，江城已經連著好幾天未能看見太陽了，這隻普通的商船在柳縣碼頭咯吱一聲靠了岸，幾個夥夫已經抬著貨物套上馬車，準備拉走了。

  一個灰藍色的馬車停在碼頭，有一人扛著一口薄薄的箱子送上了車，看起來像是琴箏這般的樂器。

  很快，兩個蒙著麵紗，身姿曼妙的婦人一同跟著上了馬車，看著坐穩之後，宋峰一聲“駕”，馬車便開始緩緩前行，離開碼頭避開柳縣的方向，轉頭走上一條偏僻的小道。

  一路舟車勞頓下來，綠萼和黃蝶二人皆累得夠嗆，唯獨躺在軟乎箱子裏的王扶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路，雖說偶爾有些磕磕絆絆的，箱中還有些悶熱，但看得出趕車人技術很好，她調息一路，不覺得身體有絲毫的疲累。

  待到了地方，綠萼、黃蝶二人打開箱子讓王扶景透氣，隨後便又吩咐門外的守衛看嚴實點，她們累得隻想躺著，一點也不想侍奉聖姬了。

  此時，她們心中倒是也慶幸，聖姬不是個無理取鬧、尖酸刻薄的女人，隻要喂飽她，就乖得像一隻貓一樣。

  看著她二人這就想走，出箱活動的王扶景忙喊了一聲，“這是什麽時候了？也到晌午了吧，說來午飯還沒有用，既然到了岸上，也不想吃江魚了，給我上隻鹽水鴨吧。”

  黃蝶的嘴巴不嚴，王扶景已經套出話來，他們現在所處之地應當是柳縣。

  外間淅淅瀝瀝的小雨時不時擊打在透著新綠的紗窗之上，屋內也顯得有些陰沉，金獸龕裏燃著嫋嫋的線香，聞起來帶著艾草的清香，既驅蟲又祛寒。

  王扶景坐在刷了新漆的紅木桌邊兒，歪著腦袋神采奕奕地看著兩個婦人打扮的美嬌娘，臉上又帶了些許的糾結，忽然間又一拍手掌喊道，“柳縣的桂花糕不是很有名？！聽聞酥魚做得也不錯，這一想也有些饞新鮮的菜葉子了，再給我弄幾樣時興的小菜，都給我帶過來吧！”

  這幾樣東西都是自商人王福口中聽來的，王扶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吃，隻當自己到了柳縣，自然不能錯過這些地方特色名菜。

  綠萼歎口氣，都怪黃蝶嘴巴不緊，透露了柳縣的位置。若說是什麽窮鄉僻野，她怎好意思張口要這些東西，左右給她買幾條魚對付便過了。

  而且，綠萼皺著眉頭奇怪地看向王扶景，這人怎麽跟豬似的，走到哪裏吃到哪裏，被人囚禁起來不害怕就算了，還吃得越來越多了，關鍵這體型竟然也一點兒沒胖！

  “知道了，聖姬姑娘稍等片刻，我就去知會。”綠萼轉而瞪了黃蝶一眼，關上房門出去了。

  這裏不是柳縣縣中，隻是柳縣近郊一個不知名的村莊，她打開碧綠的油紙傘，一腳一個泥印地吭哧行走著，泥土路被雨水浸得綿軟不已，髒汙一片，行了幾步路，連繡鞋都陷在濕泥裏，一隻腳就直接踩到了泥中，雪白的腳踝和灰色的褲管上全部沾上了泥土，綠萼欲哭無淚，立刻彎腰去取鞋。

  一隻大手將繡花鞋拿起來遞給綠萼，又接過傘為綠萼打上，宋峰卻仍然站在細雨中，定定地看著綠萼。

  綠萼麵色一紅，張開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

  “聖姬中午吃什麽？”宋峰張口問道，“你回屋照顧她，我去找吃的。”

  綠萼臉上出現的些許紅潤好像幻覺一般隻出現了一瞬便消失了，她麵色蒼白地抿抿嘴，說了一些話，連自己都忘了說的是什麽。

  宋峰將綠萼送回房，兀自走了，王扶景圍著失魂落魄的綠萼轉了一圈，“你怎麽如此狼狽，快去擦洗一下，上榻上歇著吧。”

  “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何必還要親自出去找人辦。”王扶景看看同樣納悶兒的黃蝶，催促道，“你不幫她擦洗一下？”

  “哦哦哦，”黃蝶手忙腳亂地為綠萼脫下滿是汙泥的鞋子，又拿出幹淨的衣裳讓她披上，這才像了點樣子。

  為什麽非要自己出去？綠萼低著頭默默不語，興許是她想要多看一眼別人罷。

  一旦回去，她就再也見不到了。

  這樣也好，那人心中無她，日後……也不會有過多的傷神，也不必擔心會受到嫌棄，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差錯了的。

  江城郡太守府。

  陰雨天氣，望江亭水位漲的厲害，整日裏不是霧氣便是潮氣，太守大人因為風濕加重，日日在禪房齋戒，已經很少去望江亭了。

  此時，王一衡正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看著上首麵色幾乎如常的大人。

  四下仆從皆被打發出去，不少暗衛在四下緊盯著，防止有人擅闖。

  “近些日子，你辛苦了，”王文壽淡淡說道，手上正摸著一個嬌嫩的赤**娘。

  “是奴才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王一衡腦袋撞地，隻能看見一頭烏壓壓的頭發。

  “你說，誰敢同我搶江河的漕運？”王文壽手下用力，那女娘皺著眉不敢吭聲，隻緊緊地咬著嘴唇忍著疼痛。

  “來人勢頭很猛，目的不明，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憑證，我們也是被人打的措手不及！”

  王文壽沉默下去，半晌沒有說話，這幾日他對誰都提不起興致，突然覺得自己身旁應是缺個跳舞的。

  “蝦米一樣的東西，翻不出什麽浪，”王文壽聽著腿上的女人忽然“啊”的一聲慘叫，將她扔到了一旁。

  “聖姬的事辦的如何？”

  王一衡很想說那群江匪同尋常的江匪不一樣，但是一想到王文壽本來就對自己的能力存疑，隻按下不提，“聖姬安置在柳縣，很安全。”

  “趕快送過來，馬上天晴了，我要見到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