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明爭暗鬥
作者:庚新      更新:2021-05-09 08:28      字數:7136
  <b></b>青碧色的茶湯,從壺嘴裏傾瀉而出。

  壺身造型精致,上麵圖案靈動,栩栩如生,繪的乃是竹林七賢。

  一看這壺與滿室茶香,就知不是凡品。

  “說來好笑,你我二人在這裏品的這茶,據說還是那蘇大為改良之方。”

  “蘇大為?”

  坐在嚴守鏡對麵的中年人,微微皺眉。

  嚴守鏡年約三旬,看上去麵皮白嫩,皮膚細膩如婦人。

  臉上塗著珠粉。

  當真是一個麵如冠玉,唇如編貝的美男子。

  隻是未免有些陰柔過盛。

  若是右相在此,自然會一眼認出,這位嚴守鏡,正是之前他書房裏的坐上賓。

  嚴守鏡年紀雖輕,但已經是都察寺內位高權重之人。

  都察寺如今共分八部,為工、理、刑、訊、傳、驗、暗、明,八部。

  這八部各司其職。

  在八部之上,還有三位都察寺少卿。

  最上還有兩位正卿。

  權力架構與蘇大為在時,已經大不相同。

  這已經是曆經數次改製後的結果。

  之所以如此,就是防著有誰一家獨大,獨攬都察寺大權。

  而這嚴守鏡,正是都察寺八部中,“訊”部主事。

  訊部,指信息與情報收集。

  所以這嚴守鏡,又稱都察寺耳目最靈之人。

  沒有人知道,他的背後,還有一層右相的關係。

  他還年輕,若有貴人提攜,再過幾年,便可望少卿之位。

  甚至今後連正卿位置,也可以期待一下。

  嚴守鏡對麵坐的中年人,乃是八部中“刑”部主事,杜義慈。

  刑部乃都察寺中,專掌刑獄之部。

  凡是都察寺查的案子,抓的人,收集的情報線人,都要經由刑部審問,再由驗部堪定,方能定下來。

  這八部主事,無論哪一個都是實權在握。

  可稱大唐長安情報係統的無冕之王。

  任何人的決定,都足以掀起天翻地覆的動蕩。

  “就是蘇大為。”

  嚴守鏡笑道“之前茶道都是將茶磨成細粉,再熬製茶湯,欣賞茶花,偏這蘇大為不依常理,居然改良了製茶之法,並且將泡茶之法傳出。

  這法子製成的茶,不用熬製,用沸水衝泡即可飲用。

  口感更加清淡甘甜,入人心脾,可以解俗。”

  “嗬。”

  杜義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他對蘇大為並無太大的好感“都是些小道,他這人……”

  想說什麽,一時又找不到措辭。

  就算是心中厭惡蘇大為在時的專權,壓得都察寺一眾人抬不起頭來。

  隻能仰仗蘇大為鼻息,在其劃定的規則內行事。

  現在都察寺沒了蘇大為,雖然也幾經改製,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身上的枷鎖限製,比過去卻輕鬆多了。

  好日子來了啊。

  誰會懷念蘇大為在的時候呢?

  那個家夥,太過強勢,壓得大夥喘不過氣來。

  收起心神,杜義慈斜眼看向嚴守鏡“你找我來,不是為了請我喝茶這麽簡單吧?”

  “哎,杜郎君目光如炬,什麽都瞞不過你,我這次,是想請杜郎君幫一個小忙。”

  “幫忙?什麽忙?”

  “我手上抓到一些人,但是口風甚緊,這方麵需要杜郎君相助了。”

  嚴守鏡陰柔的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自從長安刑名術第一的老鬼走後,這長安,就沒人比杜郎君更擅長此道。”

  提起刑名之術,杜義慈臉上露出傲然自矜之色“這是自然……”

  他的舌頭打了個突“等等,你要我幫你審的是什麽人?該不會是……”

  “嗯,蘇大為的人。”

  嚴守鏡手捧茶杯,舉杯相邀,臉上流露出危險的笑意“杜郎君,該不會怕了吧?”

  ……

  右相府。

  李敬玄盤坐於竹席上,身邊絲竹之音,不絕如縷。

  他的雙眼微閉,似睡似醒。

  仿佛沉浸在音樂聲裏,不願醒來。

  “阿郎。”

  一名身著華美衣衫的下人,從外麵匆匆跑進來。

  小碎步到李敬玄耳邊,附耳輕聲說了幾句。

  李敬玄的眼睛張開,揮了揮手。

  “萬姬,你們都下去吧。”

  桌案旁負責彈琴與吹簫的數名歌伎,站起身襝衽為禮,手捧著樂器,倒退而出。

  過了不多時,隻聽堂下有人發出清朗的笑聲。

  “每次來右相府上,都見右相日理萬機,實在太過辛勞。”

  人雖未至,笑聲先到。

  待笑聲過去,嚴守鏡已經跨步而入。

  不忙著上來,先是叉著手向右相行禮“守鏡,見過右相。”

  李敬玄看到他,微微頷首。

  “守鏡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最近也頗為辛苦。”

  嚴守鏡提起衣擺,踱步上來,在相府下人的安排下,在李敬玄對麵坐下。

  “為右相辦事,不敢稱辛苦。”

  “哦,不知事情辦得如何了?”

  “我這邊沒什麽問題。”

  嚴守鏡抬頭又問“隻是不知右相這邊?”

  “唔,我讓豐主事去辦了。”

  豐主事,是刑部七品主事。

  也是右相的人。

  看起來品級不高,職權卻不小。

  關鍵時刻,能有奇效。

  最重要的是,豐主事掌著狼蛛幫會。

  在長安黑道上風聲水起的狼蛛幫,不過是豐主事手中一件工具。

  也即是右相的工具。

  許多事,不方便拋頭露麵,總需要一些工具,去做些髒活。

  嚴守鏡微微頷首“隻要能抓到蘇大為的人,這邊定能做成鐵案。”

  李敬玄微微一笑“那便好,到時,老夫便欠嚴郎君一個人情。”

  “好說,好說,哈哈~”

  “嚴郎君不如與老夫手搏一局?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嚴守鏡知道李敬玄是棋道高手,剛好他也比較擅長。

  當下欣然應下。

  ……

  “九叔!”

  李客一身狼狽,看到出現的周良和一夥不良人,不由苦笑“幸虧你來了,不然不堪設想。”

  回頭看一眼,方才的紅衣女子早已去得遠了。

  他心有餘悸道“沒想到狼蛛居然能請動異人,若非九叔及時出現,隻怕小侄這次要失手。”

  “我也是未曾料到。”

  南九郎長呼了口氣,慶幸道“不過他不是看我的麵子,若真動手,我隻怕非她一合之敵。”

  “那是?”

  “她是衝你師父的麵子。”

  “我師父?”

  李客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隻聽南九郎道“方才的女異人,名孫九娘,十餘年前,曾在長安,與你師父聯手破了一樁案子,頗有淵源,不過我還是去歲在蜀中知道此人。”

  “蜀中?”

  “去歲蘇郎君在蜀中治疫,曾有恩於這孫九娘,我也是遠遠瞧過一麵,知道是她。”

  南九郎吞咽了一口唾沫,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裏,竟流露出一絲懼色。

  “還好這九娘賣蘇郎君麵子……她還不算可怕,她背後的人才……”

  “她背後的人?”

  李客越聽越糊塗了“這女異人背後是誰?”

  “不知你聽沒聽說過,蜀中張果?”

  “蜀中張果?”

  李客茫然搖頭。

  “哎,你年紀輕輕自然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輩出……”

  南九郎搖搖頭“算了不談此事,先將這幾個狼蛛幫的人綁了,你快去辦你的事,別的之後再說。”

  ……

  “失手了?”

  李敬玄正與對坐的嚴守鏡,對坐下棋。

  嚴守鏡執黑剛拈起一顆黑子,聞言看了一眼李敬玄的臉色。

  沒有任何異樣,淡定如常。

  再看看跪在堂下的豐主事。

  年紀在五旬的豐主事,此時身體如篩糠般顫抖著,深秋季節,額頭上居然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嚴郎君,該你下了。”

  李敬玄說了一聲,轉向跪在下方的豐主事,語氣溫和道“為什麽失手?”

  咕嘟~

  豐主事的喉結蠕動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

  這聲音如此之大,以致於連坐在堂上的嚴守鏡都聽得清清楚楚。

  “是……我們請的那個異人孫九娘,不知為何放過目標跑了。”

  “不知為何?”

  李敬玄重複了一遍。

  “等等。”

  嚴守鏡開口道“豐主事,你說的這個孫九娘,莫非是蜀中的孫九娘?”

  “嚴……嚴主事知道此人?”豐主事顫聲問。

  “略知一二。”

  迎著李敬玄投來的探詢目光,嚴守鏡不慌不忙的道“我曾閱過都察寺內卷宗,查過長安登記在冊的異人名錄,其中,便有這位孫九娘。

  她出自蜀中,師承散修張果,多年前曾在長安,與蘇大為有舊。”

  這話一出,整個堂內,一片安靜。

  隻有豐主事粗重的喘息聲。

  仿佛野獸絕望的呼喊。

  啪嗒~

  李敬玄手裏的白子隨手扔在棋坪上。

  “豐主事,我對你很失望。”

  “右相,對不住右相,我……”

  “你請異人,居然不查清她的背景,找來的是蘇大為的故舊?你這樣做事,老夫怎能放心。”

  “右相,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豐主事以頭頓時,呯呯作響。

  數十個頭磕下去,額頭撞得青腫破潰,直至鮮血淋漓。

  李敬玄沉默著。

  他並不是一個很大度的人。

  對於豐主事這種狗,若沒有用處,扔了也便扔了。

  “右相,對了右相,我有一個消息,或可攀咬蘇大為。”

  這話,令右相的眼神微動。

  “說。”

  “是……是五毒閻羅!”豐主事舔著唇,激動的道。

  “五毒閻羅?”

  李敬玄皺了皺眉。

  這對他來說,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還是嚴守鏡道“我聽說過此人。”

  “哦?”

  “此人曾為前任長安縣不良帥,因為殺了上官,犯了十惡不赦之罪,被下死牢,原本定了秋後問斬。”

  說著,他轉向嚴守鏡“五毒閻羅不是下在死牢裏?”

  “他……他出來了!”

  豐主事顫聲道。

  “我們狼蛛幫派了幾十個好手去抓從蘇大為宅中出來的人,不料這人居然是五毒閻羅魏破延。”

  “等等,你是說,他從死牢裏出來了?”

  嚴守鏡一臉吃驚。

  李敬玄卻是眼神一動。

  以右相權傾朝野的身份,自然不會關心一名死囚。

  但這個人若是蘇大為的人,那便有意思了。

  “他是死囚,如今卻從牢裏出來了,還曾去過蘇大為府上?”

  李敬玄的嘴角微微上挑。

  這使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冷漠刻薄。

  “有趣,當真有趣至極,蘇大為難道真能一手遮天?”

  嚴守鏡向著李敬玄抱拳道“右相,若真是如此,說不定便是蘇大為的一處把柄。”

  李敬玄撫須微笑,目光瞥向豐主事“老夫再給你一個機會,把這人抓到,若抓不到,你也不必再來了。”

  “喏!”

  豐主事背脊一挺,才應了一聲,突然又像是被人重重在身上打了一拳,腰一下子塌下來。

  “右相,這事,恐有些難辦……”

  “難辦?”

  李敬玄聲音平靜,但眼中寒芒閃動,那是動怒的征兆。

  如果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本相要你何用?

  “右相。”

  嚴守鏡在一旁道“豐主事說的不錯,這魏破延,不是一般人。”

  “哦?”

  “此人原為都察寺天字組異人,蘇大為離開後,一直跟隨在蘇大為身邊,後來在蘇大為赴百濟遼東時,也入軍中。

  直到蘇大為征吐蕃時,他才回到長安,從不良人做起,一直做到不良帥。

  因為一身本事,殺伐果然,長安黑白兩道,無人不懼他三分。”

  李敬玄修長的眉梢一挑,眉頭皺起。

  嚴守鏡繼續道“他所犯之事,是……前幾年右相曾征西市一塊地,右相不知還記得嗎?”

  右相兩眼微眯,似在回憶。

  他每天要處理的大小事豈止百件。

  時間過去數年,一時間又怎麽記得起。

  嚴守鏡提醒道“去歲西市有一片地,右相說征來做朝廷官用,但是那片地是一片破落的隴右老兵住著,官府幾次協調無果,最後是灰熊幫出動,殺了數人,又放了一把火燒成白地,才將地拿過來。”

  這麽一說,右相便有了些印象。

  “唔,是有這麽回事。”

  這種事,對底層的人來說,是滅頂之災,一生的命運為之改變。

  但對右相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他高高在上,底層百姓,不過如螻蟻一般。

  一言可決千萬螻蟻的生死。

  自然便不把這些螻蟻放在眼內。

  “這與那個閻羅又有什麽關係?”

  “那邊棚戶據說有魏破延在軍中的袍澤,為此他一怒之下,殺上灰熊幫,一怒殺了全幫上下二百八十餘人,無一活口,灰熊幫自此除名。”

  嚴守鏡看了一眼李敬玄的臉色,輕聲道“之後此人在受審時,不知為何突然動手殺了一名不良帥,和長安縣丞,這才被定下十惡不赦之罪,下入死牢。”

  這話裏,有幾分試探之意。

  顯然,嚴守鏡是猜到了什麽。

  右相的雙眸微微眯起,似沉思,似回憶。

  片刻之後,他的目光投向豐主事。

  “豐主事,之前灰熊幫的事,也是你在料理吧?怎麽回事?”

  “是是。”

  豐主事仍保持跪姿。

  右相不讓他起身,他便不敢動彈。

  隻是用衣袖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結巴著道“當時,小人曾傳話讓縣丞定他重罪,最好永不翻身,反正他也是蘇大為的人。

  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

  “沒想到那縣丞說話不密,透出了些消息,這讓魏破延知道放火殺人之事,並非灰熊幫的意思,而是……”

  豐主事看了一眼右相,不敢說下去,改口道“然後這魏破延便瘋了,出手殺了縣丞和不良帥,連當時房裏一些差役都殺了數人。

  一屋子人,共有十七人,最後隻逃出兩人。”

  嘶~

  右相微吸一口涼氣。

  似也心驚於這魏破延殺心之重。

  嚴守鏡在一旁道“此人被稱五毒閻羅,正因為出手狠辣,不留活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說著,嚴守鏡目光投向豐主事“你的人遇上他,隻怕都活不了。”

  右相的臉色有些難看。

  怎麽會惹上這種難纏的家夥。

  他不懼螻蟻。

  可若是螻蟻中,有一些頑強的家夥,偷偷藏著,躲著,伺機咬他一口,那也是得不償失。

  “居然會走漏消失……那縣丞死不足惜,豐主事,你也是廢物!”

  “是是,下官廢物……隻是……”

  豐主事看了一眼嚴主事,吞咽了一下口水“狼蛛幫攔他的那些人沒死。”

  “嗯?”

  五毒閻羅居然留了活口?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嚴守鏡看了一眼右相,兩人心中,都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

  混亂的西市,數十個跪地的狼蛛般成員在地上翻滾慘號。

  地上血跡淋漓。

  更兼有一截截斷指,看上去觸目驚心。

  “五毒閻羅有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想要活命,留下一指……”

  濃眉漢子捧著斷掉一指的左手。

  血水從指縫裏一滴滴的落下,逐漸粘稠。

  他的額頭滿是冷汗。

  五官因疼痛而變得扭曲。

  一張臉白得像是死人。

  “閻羅,我們現在……能走了嗎?”

  “可以。”

  魏破延微微頷首。

  那雙冷漠得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眼睛,掃過他們。

  “若是被我知道你們騙我,你們知道後果。”

  “知道,知道。”

  “不敢欺瞞閻羅!”

  眾狼蛛幫斷指的幫眾,一齊跪著磕頭。

  再抬頭時,眼前已不見了曹破延。

  “頭兒!”

  一名小頭目慘哼著跪行上來“他……他不會真的去了吧?他真的會找豐主事……”

  “噓~別說話,兄弟一場,趕緊回家,跑吧!”

  “啊?”

  “我們泄了密,無論哪方都不會饒我們,這長安,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濃眉漢子不顧身上的血漬和塵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五毒閻羅咱們得罪不起,那豐主事……他背後是誰,大夥不會不知道吧?咱們左右都是死!”

  這句話出來,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無底深淵。

  ……

  長安城西。

  荒破古廟,隱約看到門頭破落的牌匾上寫著“老君觀”三個字。

  隻是看各種殘破的情況,這廟也不知荒廢多少年了。

  邁入破爛的門檻,看到院內荒草叢生。

  隱隱聽到蟲鳴陣陣。

  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悄然升起。

  這裏,像極了傳說裏鬧鬼的古刹荒廟。

  有一種莫名的恐怖之氣。

  咕嘟~

  不知是誰咽了一下口水,打斷了蟲鳴。

  一刹那的死寂後。

  突然,從院後的偏殿中,有人影飛出。

  “攔住他們!”

  有人在高呼。

  刀劍出鞘,腳步雜亂。

  有人慘叫,有人喊著放弩箭。

  咻咻聲不絕於耳。

  緊接著又是數聲慘叫。

  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視線追到後院。

  看到破落的道觀偏殿前,地上躺了十幾名葛衣漢子。

  一個個倒地抽搐,身上血如泉湧。

  卻不知傷在何處。

  還有數十人從四麵八方將兩人圍住。

  中間兩人,一個身材矮小的黃臉漢子,頭上梳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發髻,以一根銅簪束起。

  手裏握著一把短刃,雙眸澄黃如虎,沉默不語。

  站在黃臉漢子身邊的,則是一個身材妖嬈火辣,眉目嫵媚,雙眸微碧,帶著異域風情的漂亮女子。

  這兩人,正是都察寺和蘇大為都想找到的黃腸與碧姬絲。

  當夜隴右老兵夜闖宮禁,還有西突厥複國狼兵。

  以及長安詭異起事。

  當時場麵紛亂。

  而黃腸與碧姬絲,兩人原本是蘇大為麾下異人,居然在那一夜,也曾試圖闖入宮禁。

  並且曾與明崇儼、薛仁貴動手。

  最後見勢不妙,才悄然退走。

  這一月來,二人仿佛消失在長安茫茫人海中,各方勢力搜索,卻始終沒有找到他們。

  直到今日。

  “黃腸、碧姬絲。”

  人群中有一個尖細的聲音道“你二人也曾在都察寺做事,當知道都察寺要抓的人,從無失手,乖乖束手就擒吧。”

  尖細的聲音忽左忽右,一時難辨方位。

  胡姬碧姬絲麵籠薄紗,覆住口鼻以下,隻露出一雙晶瑩妙目。

  傍晚的霞光下,這胡姬咯咯嬌笑起來。

  帶著胸前峰巒起伏顫抖,竟美豔不可方物。

  “這些年,都察寺當真一代不如一代,越來越不成器了呢,就憑你們這些外圍捕手,就算抓捕異人?”

  嬌俏柔媚的嗓音下,藏著一股譏諷鄙視之意。

  那尖細的聲音惱怒道“敢看不起我們?要抓異人,咱們有的是手段……”

  話音未落,隻見碧姬絲身邊黃腸將手一揚。

  一道烏光閃過。

  包圍他們的葛衣漢子中,有人“啊”地一聲慘叫,被烏光透體而入。

  “用‘腹語’裝神弄鬼,以為便找不到你?”

  黃腸冷冷一抬手,那烏光自遠方飛回到他手上。

  原來是他手裏那柄短刃。

  “嗬嗬,不愧是昔年蘇大為手下,都察寺天字組異人……”

  霞光下,突然有一個陰柔飄忽的聲音響起。

  “既然是前輩當麵,我們這些後輩,怎麽會不準備‘大餐’奉上?”

  黃腸和碧姬絲二人臉色齊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