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麽？”裏奧緩緩的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挪向了那掉落在地麵上的手裏劍。

  雖然有著憤怒的存在，但是裏奧卻沒有選擇愈合身上所有的傷勢——它們多如奶酪上的孔洞。一來是因為現在需要體力來防止突發情況，二來是因為他擔心這枚手裏劍稍有不注意就會消失——若是自己用“憤怒”愈合了自己的傷勢，難免會引得其餘三人的回頭觀望——而就是這個短暫的刹那，作為現在最重要的疑點若是失去了蹤影，那一定是自己背鍋了。

  裏奧的步伐有點跛，左腿小腿的傷口因為撕裂的傷滴著殷紅的鮮血。但是他隻是向著那枚手裏劍移動著。裘克和傑克已經蹲在了它的邊上，細細端詳著它有什麽特異的地方。

  “別逞能了，在我身上靠一下好了。”班恩走了過來，二話沒說直接將裏奧的右臂背在了自己的肩上。他將嘴湊到裏奧邊上道：“是他們兩個中有哪個你懷疑的嗎？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不，我暫時還沒有懷疑任何人……”裏奧也把聲音壓得很低，但這般之下有些許氣若遊絲的感覺，讓班恩身子用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幾分，“我隻是想單純的節省體力，僅此而已。”方才的狀態還好，一說起話來，裏奧便大喘氣了起來，“不過班恩，對於剛才我所說的，你是真的不相信嗎？”

  “對於我個人而言，我本應該相信、卻又不願意相信，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舉動——真的，非常……”

  “不，不用道歉。”裏奧製止了班恩的話，紫黑色的新鮮的鮮血沾染了他遮捂口部的繃帶，“任何無意識的行動的發出者都不應該對他們的行為承擔後果……”班恩隻感覺裏奧的身子越來越沉重，不免的再加了些許力道。

  “班……恩……”裏奧大喘著粗氣，“不對……這叢植物不對勁……”班恩猛的回過頭，裏奧的額上已經爬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整個人直接向另外半邊傾倒過去——若不是班恩此刻拉住了裏奧的一隻手臂，估計這會兒他整個人都已經躺在地上了。

  “怎……怎麽會這樣？”班恩這下也慌了神，從種種症狀來看，裏奧無疑是中了毒，“裘克！裘克，快過來！”

  “什麽事？”裘克扭過了腦袋，“這枚手裏劍……”

  “快過來看看！”班恩咆哮著。

  “不……傑克，傑克不能過來……看好那枚手裏劍……”裏奧開始咳嗽，血、更多的紫黑色的血液從他的口中噴出。班恩幫他將繃帶拉下來了一半，好讓他的呼吸更加順暢一點。

  “傑克！你留在那裏！”擔心裏奧的聲音傳不到幾步開外，班恩幫他傳了個話，“看住了那枚手裏劍！”

  裘克一路小跑著到了裏奧身旁：“貝克先生？發生了什麽了？”他盯著被班恩平放在地麵上的裏奧，眯起了眼睛。

  “應該是中毒的征兆。”班恩蹲在了裏奧旁邊，握著裏奧的手，觀察著還有什麽現象，“不過是因為植物還是手裏劍的原因，我暫且還不知。”

  “是植物。”裘克的聲音此時此刻竟然異常的冷靜，“它的名字叫做‘七月戀人’，是一種有劇毒的薔薇科植物；並且毒素發作的時間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這取決於中毒者的體溫，體溫越高，毒發越快。”他皺了皺眉頭，“應該是剛才的那叢植物沾染上的吧？不過這個速度也太快了……”

  班恩一滯。是方才自己的舉動，是自己去扛著裏奧才導致毒發的如此迅速的！在身體接觸的時候，因為自己的體溫才讓裏奧的體表溫度上升得如此迅速。現在是冬天——導致外界溫度很低，若是自己不去觸碰裏奧，或許在毒發之前就能有所覺察吧？

  “有辦法嗎？”班恩弱弱的問道。若是連裘克的草藥知識都無法救活裏奧，那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當然有。”裘克在不停的用手從水池中舀水澆到裏奧的身子上，給他降溫，“您到那邊去摘一顆雪花草過來——就是那株罕見的藍色草藥——然後再抓一把‘你’過來。”

  “我？”班恩指了指自己，有些懵圈。

  “‘你’是那種淡紅色的小花的名字啦。”裘克精準的用一隻手抓住了班恩扔過來的“雪花草”，塞到裏奧的口中幫助他服下。雪花草的降溫效果確實不凡，吐血的現象在過了一兩秒之後便停住了。

  “像那樣從葉片尖端掐一段下來，這種植物連根拔起之後會喪失它的藥效。”裘克頓了頓，補充道，“其實咱也不是特別清楚為什麽要這樣，不過當時‘喧囂’的規矩就是如此——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目的，還是遵守一下。”

  服下了藥草之後，滿是血汙的裏奧的麵頰上確實紅潤了些許。按理來說藥效不應該有那麽快，應該是裏奧的體質的緣由——也或許是配合了他自己的“憤怒”的療傷效果，但不管怎樣，這次意外也算是過去了一半。

  “謝……謝謝你……”裏奧啞著嗓子，緩緩的用手肘支撐起自己的身子，“我……還以為我要死在這裏了……”

  “你不會的，我保證。”班恩安慰著，伸出一隻手拉起了裏奧，“我們都會活著離開這座莊園的。”

  “不，班恩，你不明白……剛才……剛才的幻象……”裏奧用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前額，借著班恩的力才能勉強站穩，“血……到處都是血……我看到了絞刑架的繩索已經套在了我的脖頸……那牽引力拖拽著我的整個身體都在向上移動！我……感到自己的雙腳已經漸漸脫離地麵、懸在空中……我感到呼吸困難，喘不上半口氣……”

  “別再說下去了。”班恩按住了裏奧的嘴，“這隻是幻象，除了說明‘七月戀人’具有很強的致幻性之外什麽都證明不了。冷靜，我的夥計，與其憂心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不如我們來看看這枚手裏劍究竟有什麽蹊蹺。”

  “哈……對，手裏劍……”裏奧搖了搖頭，他感覺這個時候自己的思緒異常混亂，根本沒有分毫能夠思考問題的空間。他試圖通過這個舉動讓自己的頭腦清醒點，但是非但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反而讓裏奧的腦子疼痛得欲要炸裂。

  “是那毒素還沒有消褪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班恩盯著裏奧，有些憂心。

  “不，我已經沒事了。”裏奧用一隻手推開了支撐著自己的班恩，從他的腿傷來看，確實是有一部分的“憤怒”在幫忙療傷，“隻是剛才的幻象太過真實，腦子有點亂……”

  “你看到了什麽？”

  “沒什麽。”一方麵，裏奧並不想讓他們一起分擔這份恐懼；另一方麵，他也不願意回想那副景象——太過真實、太過真實了！他已經清晰的感覺到死神的鐮刀已經掛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死亡用它冰冷的雙臂環抱住了自己的身軀，讓他失去了掙紮的力氣；像是無數隻小手死死的握住了他的腳踝，似乎是要將他拖向幽怨的冥府。他無力、無助、窒息！空氣從他的口腔中抽離，鐵索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回過神來，直視著班恩奇異的眼神：“容我這次不能向你解釋原因，班恩，但它實在太過可怖……”

  班恩低著腦袋沒有說話。他清楚自己無論說些什麽都不會讓此刻的裏奧有半分好轉，相反，他隻是用自己的臂膀，緊緊的摟住了裏奧，緊緊的。

  ——————

  “傑克，你有發現了什麽嗎？”班恩問道。

  “暫且沒有。”傑克聳了聳肩，“它的表麵上有些雕文的印記，我本以為這些是有用的線索，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隻是裝飾的花紋罷了。”他頓了頓，“不過呢，我倒是沒有翻看這枚手裏劍，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什麽機關觸發才能產生效果。”

  “是……觸碰嗎？”班恩若有所思，“還是被它所劃傷？”

  “咱更傾向於後者。”裘克歪了歪腦袋。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在它出現之後我們丟失了對裏奧的仇恨呢？”傑克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是劃傷了傷口，我們不應該丟失了對他的仇恨才對。”他頓了頓，“所以我覺得觸碰很可能就是觸發的唯一條件。”

  “是說……裏奧先前觸碰了、並且一直在觸碰著這枚手裏劍咯？”班恩轉頭向了裏奧，“你回憶一下，是這樣嗎？”

  “我本人沒有什麽感覺。”裏奧咳著道，“但是我不確定它會不會以某種形式出現接觸到我的身體……”

  “咱覺得吧……

  “與其您們在這麽毫無證據的瞎猜測……

  “不如試一試來得直接……”聞聲，裏奧、傑克、班恩紛紛轉過頭來——那枚緋紅色的手裏劍已經被裘克死死的攥在手心中。鋒芒的尖端刺進了他的肉中，他的手上滴出了點點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