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作者:南頌喻晉文      更新:2022-01-30 17:24      字數:2066
  南頌瞧著自己的手指,眼睛裏難以掩飾的嫌棄。

  “你這是給我包了個粽子?”

  喻晉文聽出了對他醫務工作的差評,“要不我重新給你包一下?”

  他說著就要去解繃帶,南頌把手縮了回來,“算了,就這樣吧,我可不想受二重罪。”

  醜點就醜點吧,人長得帥就行了。

  喻晉文看著南頌的傷手,依舊難掩心疼,幫她擦掉了刻刀上的血跡,看著那未完成的玉雕,問,“還雕嗎?”

  南頌瞟了一眼那件半成品,在記憶深處牢牢紮根的畫麵,經這樣一雕,反倒沒有那麽深刻了。

  突然間就變得模糊起來,物是人非,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不雕了,先放著吧。”

  南頌身上沾了不少玉屑,手上也髒了,想起身去洗手,喻晉文卻拉住了她。

  他彎身給她拍了拍身上的玉屑粉末,不讓她沾水,拿濕巾給她擦擦手,“這幾天就別沾水了,養好傷再說。”

  南頌問:“那我洗臉怎麽辦?”

  喻晉文順口回她一句,“我給你洗。”

  南頌故意似的,又問,“那洗澡呢?”

  “也是我……”喻晉文下意識地應,忽然抬了下頭,看著南頌眼睛裏俏皮的光,見她還能開玩笑,臉上也煥發了新的神采,知道她心裏最難的那一關已經過去了,他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我來伺候你。”

  那敢情好。

  南頌心口鬱結紓解開,就來胃口了,要吃腸粉。

  “都涼了,我去廚房重新給你熱一下吧。”喻晉文道。

  南頌:“不用,還溫著。”

  她用左手叉了一塊,沒有叉斷,眼看著就要動用傷著的左手,喻晉文趕忙去攔,“小祖宗,放著我來!”

  他實在是怕了她,端起盤子,給她將腸粉弄好了,喂她吃。

  在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投喂下,南頌就乖乖當她的小倉鼠,張開血盆大口將一塊塊腸粉接過來,吃了個精光。

  “慢點吃,別噎著。”

  喻晉文覺得南頌和他在一起之後,確實是越來越放鬆,以前還維持著大家閨秀的淑女人設,吃起飯來都是小口小口的,現在是漸漸放飛自我,吃起飯來都是大口大口的,嘴巴跟小倉鼠似的鼓鼓的,吃的一臉滿足。

  瞧著就讓人很有食欲。

  喻晉文見她吃的開心,也便跟著開心。

  —

  洗澡的時候,南頌的手老老實實地舉在半空之中,喻晉文一手拿著花灑調整著合適的水溫和水流給她衝著身子,另一隻手捏著浴球,往她身上塗抹泡沫,生怕弄疼了她,動作輕得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娃娃。

  即便如此,他也在努力隱忍著。

  因為某隻瓷娃娃,正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巴巴地瞅著他。

  “你就打算這麽一直盯著我看?”

  喻晉文聲音透著隱隱,他覺得自己的喉嚨比這水溫還要燙。

  南頌理直氣壯道:“看你怎麽了?長得帥還不讓人看了?”

  “……”

  喻晉文站直身子,隔著朦朧的水霧,兩個人身上現在都是一片狼藉,麵容都顯得模糊,隻有眼睛,黑白分明。

  一派赤誠。

  南頌一句話出來,喻晉文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他似笑非笑,眸色深深地看著她,“南小姐,再這樣下去,我敢保證,你很危險。”

  “哦?”

  南頌似乎要把這場戲進行到底,抬眸看著他,“能有多危險?”

  這激將法拙劣至極,甚至有些刻意跟幼稚,但對於男人來說,無異於一種挑釁。

  不做點什麽,都對不起當下的氣氛。

  所以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理成章。

  ***

  冷。

  刺骨的冷。

  蔣凡躺在牢號堅硬的床上,望著天花板,徹夜難眠。

  其實已經不知道度過多少個不眠之夜了,他不敢合上眼,隻要一閉上眼睛,整個人就會沉浸在水裏,無邊無際的汪洋,身體沉淪下去,越陷越深,腳腕上似乎被水草纏住,無論他如何掙紮,都掙紮不出去。

  呼吸越來越艱難。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不見光明。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漸漸看不清腳下的路。

  左邊是陷阱,右邊是懸崖,都在誘導他邁步過去。

  宋西笑著朝他招手,“來啊來啊……凡哥,我們才是一類人,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可憐蟲,我們同病相憐……“

  父親身上綁著炸,彈,眼神渙散,“兒子,爸犯了罪,爸是沒辦法。你得幫爸把這罪償了啊。”

  母親流著淚,望著他,“兒子,救我,救救媽媽!”

  蔣凡眼角淌下淚來,臉上盡是悲苦。

  他是個沒用的人,既阻止不了宋西,還不了父親的罪孽,也沒有辦法救母親出囹圄,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

  “蔣凡,眼下有兩條路,你要信我,我就救你出去;你要不信我,那你就一條路走到黑,自己看著辦吧。”

  看著南頌離去的身影,他窮盡一生都在努力追趕的人,蔣凡不禁伸出手去,想拉住她。

  想說:小頌,別走,我信你!

  他怎麽可能不信她呢?

  她是他生命中的光,是他的信仰啊!

  蔣凡坐起身子,捂著臉,如溺斃的魚兒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鼻息錯亂,而這時,牢號的門,開了。

  “1108號,蔣凡?”

  “到!”

  蔣凡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回頭,迎著燈光,他眸眼眯了眯,睜不開眼睛,也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門關上,光滅了,單人牢號陷入一片漆黑。

  腳無助地踢蹬著床單,脖子被人狠狠勒住,蔣凡臉色漲得通紅,額角青筋暴起,床單揉成一團,腳上卻漸漸沒了力氣,他的臉色轉為青紫,翻上去的眼皮也沉了下來,如同獵獵風中搖搖欲墜的一點燭光,漸漸熄滅下去。

  “你就是蔣叔的兒子,蔣凡吧?”

  他聽到聲音,猛地轉過頭去,隻見一叢火紅豔麗的花團錦簇中,冒出一顆小腦袋,是小時候的南頌。

  他笑了,“小頌!”

  “咦,你認識我啊?”

  南頌笑著,朝他伸出手,“蔣凡哥哥,你過來幫我一起拔草吧,我把零花錢分你一半。”

  “好,我這就來!”

  他快速地脫掉鞋子,朝她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如果一切都沒有變,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