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主公,謀士助你去戰鬥
作者:桑家靜      更新:2020-03-23 00:38      字數:4326
  這事非孟嚐君親自去一趟不能善了。

  打著這個主意,陳白起急動腦筋,開始搜刮可能實施的預備腹案,定要將人給拐去扶夷村一趟。

  見孟嚐君眉一挑,眼一抬,手指跟母雞啄米一樣不辨仔細便隨手點上幾十個壯士打發給沛南山長,姿態隨意散慢,便準備再次啟程時,不想,陳白起則毅然跳下了戰車。

  車板離地麵不高,陳白起有腿疾,下腳時會有傷口拉扯的痛感,所以她選擇雙腳並攏跳的方式。

  剛跳下,傷腿便有幾分鈍痛軟麻之感,但尚可以忍耐,但陳白起卻心頭驀然一突。

  這條傷腿在她變成女身時她曾測試過,不可能會有這樣脆弱不堪的感受,至少之前她跳舞的時候左右腿差別不大,除非……快到恢複男身的臨界點了。

  如此算來,留給她完成任務的時間當真不多了,頂多撐到完成舞姬任務(一)……吧?

  好吧,連這個她都不能夠確定了。

  可惜,她如今身無分文,以往生活任務跟日常任務積攢下來的財帛她都拿去係統商城兌換光了,如今想靠藥物來維持女身都不行了。

  再加上如今她估計也沒有那個時間跟精力去賺錢了。

  孟嚐君是第一個察覺到她的動作,他偏側過頭,碧光粼粼,妖冶邪冷,方才輕描淡寫的神色一下變得莫測幾分,嘴畔微笑,亦危險了幾分。

  “小妖,你這下車是為何?”

  陳白起一聽“小妖”這田氏昵稱,便抑不住本能地雞皮掉一地抖了一下,給惡心的。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估計這個昵稱將會在接下來的任務過程中被人持續多次地使用。

  其它人察覺到這廂動靜,也都紛紛看來,隻是聽到孟嚐君喊這俏美小郎的稱呼,都也禁不住虎軀一震,霎時一種桃色曖昧的隱晦眼色便遊離在陳白起與孟嚐君兩人身上。

  這少年臉雖瞧不確切,但這些人卻也眼尖,光那一身柔膩若雪的肌膚便夠他們回味無盡的了。

  小妖?這稱呼……有夠酸的,特別還是從一個男人口中喊出對另一個男人的呢稱,更令人遐想。

  之前曾懷疑孟嚐君為何帶著這樣一個從未見過卻俊美秀雅的少年去剿匪的人,此刻多少都在心中都恍然大悟……

  原來這兩人特麽地是這種睡一張鋪蓋的關係啊!

  要說這年頭的男男……也沒多少人反對就是了,但畢竟是非主流,受到側目倒是正常的。

  陳白起蹙了蹙眉,心念一轉,便下意識朝沛南山長方向看去,她眼神似溪水潺流,靜謐幽深,隻見沛南山長依舊眉目沉靜如初,通身溫潤如玉透澈,如世外之人般超凡脫俗,似根本沒有聽到孟嚐君這聲引人遐想的稱呼……亦或者隻是單純地不在意、不上心。

  很好,越不上心便越不會懷疑到她身上。

  倒是衛溪與莫荊兩人朝這邊掃視了一眼,那目光談不是厭惡或排斥,但卻能感受到一種事不關已的冷漠。

  陳白起想了想,便收回目光,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孟嚐君身上。

  雖然孟嚐君如今的語氣十分地溫和,甚至說得上是輕柔寵溺,但陳白起卻知道,他這都是暴風雨來前的平靜,下一秒便是準備隨時翻臉的節奏。

  因為係統一直在她眼前使勁地刷著:孟嚐君對你的憤怒值+1

  孟嚐君對你的憤怒值+1

  不一會兒,這憤怒值都快達到十了。

  ……

  係統:警告,人物與任務目標好感度必須保持在初級友好,否則將影響舞姬(一)任務的完成度。(初級友好度:0——10好感度。)

  這好感度與憤怒值是相關的,憤怒值達到一定程度,好感度自然也會下跌。

  原本孟嚐君隻對她有3點好感度,如今憤怒值一上去,好感度直接降到了0,瀕臨負感。

  看著這默默漲升的憤怒值,陳白起便嗬嗬了。

  這真是一言不合就刷差評啊。

  憑她如今這身份、這地位、這身板、這能力,要說陳白起完全不忌憚孟嚐君的威壓那是不可能的,但也就是忌憚而已,並非懼怕,所以她尤能控製自己的言行神色。

  好感度什麽的暫時先擱著吧,她道:“陳蓉也願領命前去。”

  她也懶得關注別人的目光,直接對著孟嚐君一揖到底,將腦袋埋得深深地,幹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聲亮而清麗,雌雄莫辨,並無半分靡靡,卻十分地動聽。

  孟嚐君的麵色一下便沉下。

  魏醃受他情緒所感,一下便變了臉色,並皺眉看了陳白起一眼,眼中有著勸阻。馮諼卻看熱鬧不嫌事大,笑著摸了摸下巴,卻又識趣的不插言。

  他在看著這個姓陳的空降戶怎麽作死。

  因孟嚐君明顯情緒變壞了,周圍人都一同變得壓抑跟緊張了。

  孟嚐君揚起下巴,下巴處中間有一個美人陷,他眯起雙眸,狹光寒意射出,此時的他哪還有方才那散漫隨意邪笑之態。

  他此番是特地帶她出來,她竟敢借此以要挾?

  係統:孟嚐君對你的憤怒值+10。

  陳白起:“……”尼煤,一下便漲十個憤怒值!這臭脾氣誰給慣的。

  “你不願陪在本公身邊,卻寧願去麵對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孟嚐君手捏著橫欄,抿唇顫巍巍地笑了,但這笑卻十分瘮人,讓其隨扈與士兵了解其脾氣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這、這是準備屠城還是準備篡位謀上啊,笑得這麽嚇人。

  沛南山長則略微詫異地看了陳白起一眼,在他眼中的陳白起隻是一個陌生又蒙麵的少年,但眉眼清秀而水色,再加上他與孟嚐君之間說不清的曖昧糾葛,令他對此人並不多有好感,是以聽聞他亦願一道前往扶夷村時,心中便多了一份猜測。

  而其它樾麓弟子想法亦與他相差無幾,都認為能與這惡貫滿盈的孟嚐君有首尾牽扯之人絕非善類。

  雖說有鴕鳥心態,但陳白起卻不願意完全惹惱了他,這任務好感度不求上漲,卻也不能再跌了,所以她一聽到係統的警告,這語氣便油然而然地徒然委婉轉下。

  她放下手,垂下肩,單薄的身軀在一群雄壯的漢子背景之下顯得如此嬌小而柔弱,一副“往事不堪回首,臣妾有本要奏”的模樣:“回主公的話,其實小人生來便是命運坎坷,阿姆因生我難產死去,無母矣,父親因母之死對我耿耿於懷,在小人三歲時便鬱鬱而終,父終矣……”

  眾人瞧著陳白起,呆了呆,緊接著便抽了抽嘴。

  這畫風轉變得也太快了吧,他們完全投入好嗎,這怎麽一下就“母無父終”上了。

  “……後來家鄉鬧上饑荒、疫災,家中老少死的死逃的逃,我本有兄弟三人姐妹五人,但這些兄弟姊妹最後都給活活折騰死了。”

  周遭一下變得沉默了。

  繼“無母父終”後,竟連“兄弟姐妹”都沒保住啊。

  他們忽然有些同情這名叫“陳蓉”的少年了。

  可是卻沒有想到,還有更慘的,陳白起繼續黯淡陳述:“後來村子也沒了,便外出逃難,卻又遇上了惡賊屠村,連唯一一從小養大的小犬都為了護小人而死……往事種種,如刀割、如針刺,每每想來小人都心痛不已。”

  陳白起的語氣並非悲泣陳痛,反而十分平靜自然,但越是這樣的反差效果越好,令人越覺得這是一種傷入骨髓難以愈合的沉痛往事。

  這身世……也忒慘了點吧。

  連一向冷血的張儀與莫荊都忍不住驚訝又沉默地看了“陳蓉”一眼。

  陳白起編排的身世,簡直慘得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這娘死了,爹死,爹死了,兄弟姐妹死,兄弟姐妹死了,全村的人死,不隻是家破人亡,最後竟連一直陪伴在胖的一條狗都沒能夠活下來!

  由於陳白起一番說得懇情悲切,許多人都動了一下惻隱之心,但畢竟與她無親無故,頂多也就隻是感慨一下,不明她這番話有何用意。

  孟嚐君長眉似劍,淩冽勾人,神色晦澀不明地看著她,薄透紅唇輕抿,令人瞧不出是信了還是不信。

  陳白起不動聲色地將周圍觀察了一遍後,便終於將鋪陳了一番的用意表露了出來:“若非如今有幸投入到主公門下,小人或許……所謂人有朝夕禍福,曾經的苦難因主公而遠去,小人心中懷恩,然想著如同小人一般陷入苦難之中的人無人搭救,無人理會,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倘若他們亦如我一般幸運,有得主公庇佑,定會如小人一樣對主公感恩戴德,肝腦塗地,歌頌傳世代代,所以小人才想要救他們。”

  陳白起忽地抬眸,錚錚地盯著孟嚐君,目光灼灼,內似煙火絢爛於夜空,那一瞬明亮而璀璨。

  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主公你的美名傳世啊,陳白起這句話至關重要的話並沒有吐出,但她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哪怕再愚鈍,也都應該聽得出來其中的含義。

  孟嚐君修倏地細眯了一下眼睛,怔愣了片刻,嘴唇下意識抿緊,眉心微攏,目光有那麽幾分微妙的古怪笑意。

  之前他便曾懷疑,這陳蓉自薦時所與的話,如今便是更懷疑了……

  她無端無故便豁出性命與他交待一切,如今更為他名聲甘願肝腦塗地,這小妖,莫不是……

  魏醃性子最耿直,像一根直筒似的,他不猶疑“陳蓉”在說謊,隻覺此番話熱血激昂,一時所受言語所震,便漲紅著臉,粗著嗓子抱拳道:“主公,既然遇上了,俺們本便是來救這漕城百姓,何不一塊端了。”

  他嗓門兒大,說話跟吼一樣,一下震得其它將卒都懵了一下,倒卻也沒有方才出兵那般抗拒了。

  孟嚐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乍看一下很普通,實則卻十分嫌棄地寫著兩字——魚、蠢。

  這般幾句話便被那陳蓉給鼓動了,著實無腦了些。

  “主公今日出城雖與乃興起而致,但這一出,這野外便有匪禍橫行,莫不是故意引誘我們前去?”馮諼垂著眼,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劍麵,淡淡道。

  馮諼倒是冷靜如斯,他的一番話,就像一盆涼水一下澆下。

  陳白起聞言,心道或許也有這個可能,但如今無論是去漕城或者扶夷村都是一樣,畢竟暗處的網其實在孟嚐君來漕城之前便已布好,他退與不退,躲與不躲,都已深陷局中。

  陳白起見無論是她和魏醃的話也好,或者馮諼的話也好,孟嚐君始終沒有反應,便幹脆以退為進:“陳蓉不才不敢耽誤主公行程,隻求主公容隊伍中多一小人,主公則按原計劃還是去漕城……”

  “陳蓉,你認為本公會因為這種小人伎倆而局促?”孟嚐君忽地一掌鉗住陳白起的下頜,他在車上,她在車下,兩人本就離得不遠,幾步之隔,他一步促成,將人拽過,便令她高高地仰起頭來:“還是……你認為你能逃脫得了本公?你最好還是乖乖的……”

  陳白起擔心憤怒值繼續刷屏,反正不痛,便也不急著掙脫:“如果小人乖乖的,主公是否能如小人願?”

  硬的看來不行了,她唯有賣乖討巧了。

  孟嚐君見陳白起那張白晰小臉染上幾分乖巧的笑意,杏眸彎彎,像隻毛發柔順的小貓一樣,眸色徒然一黯,不冷不熱地一笑,指腹在她下巴處的軟肉上不輕不重地摩擦揉捏。

  “可以,不過你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代價?

  陳白起想了想,不管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反正她也隻待足三天完成任務便會功成身退了,到時候陳蓉便會消失,看他去哪裏再找一個“陳蓉”來付出代價。

  如此一想,陳白起倒也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

  “什麽代價小人都願意。”

  孟嚐君聞言又是笑了,可這一笑,透出的卻完完全全是一種令人不安又詭譎的邪惡之氣。

  感謝孟嚐君的傲慢自大吧。

  他是不會放任陳白起一人隨兵前往救助扶夷村的人,因為她在他那裏還有價值。

  因此最後,陳白起終於成功說服了孟嚐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