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棠再醒來是在一樓客房。

  她的房間是薑父親自選材選料、構思設計出的，充滿了粉色的少女心，陪伴著薑棠度過了十餘年歲月。

  相比較薑棠的房間，客房的裝修就比較平平無奇了。

  白牆、白地板、一個木色的1.8m大床，一個原木色衣櫃，再加上些許簡約配飾，就構成了簡單利落、沒有個人標誌的客房。

  此時此刻，薑棠正飄在距離床麵約十幾厘米處，一層厚厚的被子壓在她的身上，也沒能讓她的睡姿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

  “……媽？”薑棠一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旁邊薑母和薑父投來的複雜眼神，她摸不著頭腦：“你們咋這樣看我？你倆的眼神也太奇怪了吧……”

  “誒？不對！”不待薑母回答，薑棠皺眉道：“我剛才不是在學校嗎？你們倆怎麽會？呃，我怎麽會在床上？”

  她遲鈍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手肘一撐床板就想坐起，動作猛的一個落空，讓她心髒漏跳了一拍。

  ——這個距離感不太對勁啊！

  薑母神色難辨：“薑棠，你……你先看一下你的位置。”

  薑棠：“……？”

  她膽戰心驚地扭過頭，順著薑母的視線朝身下看去，動作小心又不失謹慎。

  “我？我飄了？！”薑棠看到距離自己足足有一個手掌長的床麵，驚叫道：“這是怎麽回事！”

  一邊說，薑棠一邊手忙腳亂的撐著床板站了起來，寬大的被子順著她的動作滑落在木色大床上。

  感知到她求救的視線，薑母伸手捂住了臉：“你等等，讓我緩緩。”

  薑父扭頭：“我也得想想。”

  說罷，二人轉身離開客房，頭痛的朝門外走去。

  薑棠：“……”

  我不是你們最愛的崽了嗎？

  她委屈的癟癟嘴，將客房略做整理後一同跟了上去。

  經過了十分鍾的思考，薑母凝重的抬眼看薑棠：“薑棠，送你回來的那個黑色短發、穿著黑色長襖的男生是誰？”

  薑棠：“？”

  她愣了愣，反應過來薑母說的是楊戩。

  “是楊戩吧，清源妙道真君楊戩。”薑棠老老實實的回答，回想起她失去意識前楊戩說的那句話，薑棠一拍手篤定道：“我剛才飄起來應該跟他有關！”

  薑母：“怎麽說？”

  薑棠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殼：“他說聖人送我了一場仙緣，他便助我一番。送我仙緣？所以我現在是成仙了嗎？”

  我欲成仙，法力無邊？

  不至於這麽草率吧！

  薑母：“聖人是指女媧娘娘，對嗎？”

  早上出了那件事情之後，薑母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去上班，在家查了許多關於洪荒的資料，各種記載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她頭都大了。

  “是吧。”薑棠道：“除了女媧娘娘，我也沒有見到其他的聖人呀。”

  “娘娘是何時送你仙緣的？”薑母皺眉：“你今天早上怎麽沒有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啊！”薑棠一臉無辜。

  薑父插嘴：“楊、真君在跟你說聖人送你一場仙緣前，是否還問過其他的問題？”

  薑棠思索了片刻，遲疑道：“……哦，我想起來了，他問我是不是喝過聖人的茶。”

  薑母聞言，眉毛瞬間倒豎了起來，瞪著眼睛使勁戳了戳她的腦袋：“你個熊孩子！別人給你的東西是能隨便亂喝的嗎？我怎麽教你的！”

  重點是喝就喝了，回來後連說都沒說一句，現在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可真是讓人頭疼。

  “那是女媧娘娘嘛……”薑棠委屈：“那種層次的人物，想害我根本就不需要用這種委婉的手段，人家抬抬手指我人就沒了。”

  薑母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閉嘴！”

  看到薑棠鬱悶的做出了一個閉嘴的姿勢，薑母往她所在的地方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輕咳一聲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能不能控製你的身體飄起來？”

  薑棠對她的“出爾反爾”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順著她的話，薑棠感受了一番，不太好意思的回應：“我什麽感覺也沒有。”

  薑母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情況，不過既然是仙緣……有總比沒有好吧？古代那麽多人求仙問道，很多皇帝都是丹藥達人，或許這是一件好事。”

  話是這麽說，薑母麵上還是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心煩，她又安慰薑棠道：“既然人界在與洪荒融合，說不定以後修道是大勢所趨，你這還比別人搶先一步呢，放寬心。”

  薑棠：“媽，應該是你放寬心。”

  她一點都不擔憂好嗎。

  頂多是覺得有點草率……

  薑棠想了想：“既然是真君把我送回來的，那他現在去了哪裏？”

  薑母與薑父對視一眼，同時搖頭：“不知道。”

  薑父摸了摸自己帶著一點胡茬的下巴：“他把你送到家裏後，立刻就消失了。”

  薑父是K市大學體育院係的老師，前兩天他與兩個同事一起被派去M市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培訓，今天正是該返回的時間，乘坐上午七點半到九點半的飛機回到K市機場。

  本來回到K市後，薑父得直接回學校處理工作，等到下午才能回家，但他剛下飛機，就看到薑母打過來的二幾個未接電話——當時他就覺得不太妙。

  果不其然，在被薑母緊急喊回家之後，在她的講述之下，薑父的三觀成功碎裂成渣。

  就很絕望。

  兩人思考了一天之後，決定直麵慘淡的人生和殘酷的現實。

  世界融合就融合吧，被監視就被監視吧，三觀碎裂就碎裂吧……不然能怎麽辦呢？總不能在最壞的情況還沒有到來之前，就先把自己嚇的魂飛魄散。

  不能說衣櫃裏那個漩渦是一件好事，但也許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糟糕。當然，如果女媧願意讓他們把衣櫃交給國家的話，他們會更開心。

  薑母問薑棠：“話說回來，真君為什麽會將你送回家？他在你們學校？”

  “呃，忘了說了。”薑棠拍了拍腦袋：“今天上午第二節課時，班主任帶過來了一個新來的轉校生，那個轉校生就是他。我臨走時在女媧娘娘那裏見到了真君，所以認出了他的容貌。”

  薑母思索了片刻：“他來到學校是不是娘娘的吩咐？如果是這樣的話，證明女媧娘娘還是有與人界接觸的意思的……”

  不知道兩個世界融合之後，具體會帶來哪些變化。

  薑母想到《山海經》中諸多物種和神話傳說中的神仙鬼怪，深感頭痛，喃喃道：“之前女媧娘娘說，我們這個世界天道意識幾近於無，沒有神仙佛妖鬼，靈魂沒有歸處，那麽她的潛台詞其實是，那個世界的天道會發揮著很大作用，有神仙佛妖鬼，有輪回轉世之類的神神道道的東西。”

  這樣的話，對人類確實不友好。

  但薑母也不至於特別悲觀，人類的科技可不是白發展的，與科技一同進步的是人類的思想和意誌。

  根據她查到的資料，那些級別太高的神啊仙啊之類的，是不能妄造殺孽的，而對於殺傷力不那麽巨大的物種……人類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

  她轉念一想，現在都說地球是末法時代，也許隨著洪荒與人界的融合，修仙一事真的會越來越普遍。

  ——時勢造英雄，什麽樣的社會背景，會誕生出與之契合的族群。

  薑母眉頭一鬆，態度頃刻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拍了拍薑棠的胳膊：“我想了想，你得到這一場機緣或許是一件幸事，要不，你自己嚐試控製一下它？”

  薑棠：“……臣妾可能，做不到。”

  薑母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嘖。”

  薑棠據理力爭：“媽啊！你沒看人家小說裏天天都說修煉出岔走火入魔嗎！這是能亂修煉的嗎？萬一給我腦子弄傻了弄瘋了，我下半輩子總不能天天阿巴阿巴的過去。”

  薑母一想也是，雖然心裏被她說服了，但還是忍不住與她鬥嘴，薑父看著二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任勞任怨的去廚房做飯。

  一家三口不再繼續去想有關洪荒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現在他們所掌握的信息量不算足，還是暫且罷了。

  吃完飯後，薑棠回到自己房間寫卷子。

  雖然她不需要在學校上晚自習，但該寫的作業一個字兒也別想逃掉。

  薑母本來說給她換個房間，在不舍自己心血的薑父的百般勸說之下，她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把衣櫃拉到三樓的儲藏室，將它供了起來，讓它獨享單間待遇。

  接著，她指揮薑父把二樓客房的衣櫃抬了出來，推到薑棠房間，滿意的將衣服一件一件掛回衣櫃裏，給薑棠收拾整理好後，又給她送了一杯牛奶，才下樓洗澡休息。

  剛洗完澡沒過幾分鍾，薑母接到薑棠發來的語音通話，順手點開接通。

  [媽，我衣櫃裏那個漩渦還在誒，而且……它好像又出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