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大地”之上。

  身形朦朧的烏鴉扇動著翅膀，懸停在空中。

  它那仿佛被迷霧籠罩的身軀，正凝視著這片荒蕪大地中央的一座高塔。

  它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高塔。

  高塔有十數米高，並不算巍峨。

  三片略有破損灰白的方菱形扇葉，在高塔的前方掛著。

  風車。

  無論怎麽看，這建築都像是“風車”。

  但是，它之前見到的另一座高塔，並不是這樣的形製。

  灰色的烏鴉，修格因轉過頭，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片荒蕪大地之上，他找到了不止一座灰白色的高塔。

  其形製也並不一致。

  但是.......

  風車？

  修格因凝視著停滯不轉的灰白扇葉。

  這風車般的扇葉，還有建築主體，其形態，都是朦朧、虛幻的。

  仿佛幻影一般。

  但是，就和它之前說的，它看到的其他類似建築，也有不同之處。

  盡管都像幻影一般朦朧虛幻，但這座風車一般的建築，其構成的主體的“虛幻”，隱約呈現出一股向內聚攏般的，近似漩渦一般的感覺。

  但是，修格因也能夠很清楚地發現.....

  在這座虛幻的風車塔塔壁上，刻畫著三個奇異的符號。

  一個，是一朵又一朵奇異的花構成的花叢。

  花朵本身的形態非常猙獰，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麽善類，那修長搖曳的身軀，仿佛一條條毒蛇。

  不過，修格因注視著它們，卻明顯地感覺到一股難言的靜滯感。

  就像是......

  雕塑？

  修格因默默地凝實著那個符號本身。

  不過，很快，它的視線便轉移到另一個符號上。

  那個符號看上去也有點像蛇。

  一條黑、一條白，蜿蜒爬升，仿佛漩渦般聚攏在中央，黑白線條末端在中央形成了一個圓形。

  蛇從洞口裏爬出，或者蛇從四麵八方進入洞穴？

  修格因的腦海裏，冒出了這樣的光景。

  又是它不了解來源的回憶。

  修格因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不過，比起這些.....

  它的視線掃過剩下的那個符號。

  其他的兩個符號也與前兩個符號有些類似。

  都是“蛇”形。

  這就是它最為在意的點。

  它來到這片荒蕪大地之上，所見到的每一座塔形的高大建築上，都有符號——

  而且，驚人一致的是。

  這些符號，都是“蛇形”。

  為什麽？

  而就在這個時候，它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迅速向後退避了一段距離。

  下個刹那，修格因聽到了一聲巨響。

  朦朧虛幻的高塔之上，那黑白線條交錯的，有著類似漩渦般形狀的符號，在巨響聲中，轟然破碎。

  即刻間，仿佛有無數生物的哭嚎慘叫聲響起。

  在這令人驚懼的哭嚎叫喊聲逐漸變弱的時候，修格因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高塔的牆壁。

  那黑白線條交織如漩渦般的符號，陡然消失。

  而本來就虛幻朦朧的高塔，也變得更加黯淡了一些，風車般的高塔，已然搖搖欲墜。

  但......

  修格因卻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如何能夠阻止這一切。

  不過......

  它為什麽要阻止？

  轉過身，飛懸於天空的修格因，望向了荒蕪大地的另一端，它來到這片大地的方向——

  在這無窮無盡的迷霧所籠罩的荒蕪大地上，在另一端，那廢墟般的、戰場一般的地方。

  忽地，一股奇異的、一股深邃的、仿佛本能般的感觸浮現出來：

  將這個世界毀滅，才是它應該做的。

  就和......

  就和......

  這片大地一樣。

  ......

  血色的輝光下。

  “吱呀——”

  大門緩緩推開，全身上下被黑袍包裹的人影，從門中走出。

  “物質界？”

  低沉的自語聲響起。

  漆黑的人影，正是亞戈。

  他並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回到這裏。

  同樣，他也未曾想過，自己會看到這樣的天空。

  亞戈抬著頭，望著那被血色籠罩的昏暗天空。

  不，應該說“漆黑”。

  但是，盡管漆黑，盡管昏暗，這裏卻依然有光的存在。

  不，那不是什麽光。

  這個世界的“光”，其來源不是什麽星體，不是什麽發光發熱的天體。

  那是源自什麽？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被黑袍遮罩之下的他的身軀，並沒有發生那種“適應性”的變化。

  為什麽？

  從之前的狀況來看，自己處於某個環境下之後，就會因為環境而導致自身的生命形態產生變化。

  按照這種邏輯來說，他回到物質界，應該會再度轉變為“血肉生命”？

  他掃了一眼天空。

  血色的天幕籠罩著整片大地，籠罩著這個城市。

  其實他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性較高的設想——

  這種適應性的改變，需要一定的強度。

  “高壓”。

  如果這種力量沒有到達一定強度的話，並不會引起他的變化。

  除非他主動接納。

  就像在那個被聚合形成的“時代”，那個由陰影連結再現的鏡世界中一樣。

  不過，當時的他也是在產生變化之後，在產生變化後主動接納，才加快了變化。

  這種情況，讓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之前的那個想法。

  “適應性最強的，不是蟲，而是蟲群”

  想到這裏，他又不由得歎了口氣。

  “蟲”的正體，之前他身上攜帶著的“係統”，到底是什麽，他現在還是沒有搞清楚。

  但是，至少，他已經有一條足夠清晰的進路了。

  “卡特西亞”

  那位老者最後的“願望”。

  微微轉動“視線”，戲命師之牌，向他指引了一個方向。

  沒有停頓，亞戈邁步前進。

  ......

  血色的天空之下。

  “埃維娜，埃維娜，你在做什麽？”

  莫名覺得有些不安的天然卷少女，聽到了耳畔傳來的呼喚聲。

  一個男人映入了她的眼簾。

  不過，不是她熟悉的同伴柯達，也不是她熟識的隊長。

  沒有八字胡，也沒有偌大的鷹鉤鼻。

  年齡也不對。

  甚至都不是霧中聖殿的非凡者，不是“霧中騎士”的一員。

  在血色的天幕降臨的那天之後，在一個又一個市民乃至於非凡者被血色籠罩，變成怪物之後，她原本還算平靜的生活，結束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她和身旁的青年所躋身的小巷出口處，傳來了動靜。

  “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