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亞戈並沒有遇到他想象那般的糟糕情況。

  告死鳥群並沒有發動攻擊，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其他的黑袍人。

  這群告死鳥出現之後，便齊聚在一起，然後.....

  在那由空氣穿過告死鳥身軀引起的腔鳴聲中，亞戈視野中，出現了一片迷霧。

  那是一片深邃而灰暗的霧潮，僅僅是注視，亞戈便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壓抑感。

  仿佛，進入到其中，便永遠無法離開一般.....

  但是，亞戈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應該去哪裏，他應該進去。

  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死靈途徑的序列，也不是來自概率途徑的序列，而是來自他本身。

  以及.....

  水銀城。

  認知領域之中，亞戈的意識體看了一眼周圍，他的確能夠隱約地感覺到一些微妙的變化。

  就像是.....

  水銀城被什麽東西吸引了一般。

  意識到這一點的亞戈，凝視著那片迷霧。

  而隨後，在一聲聲尖銳的響聲中，腐朽的巨船吱吱呀呀地轉過了方向，向著那片仿佛憑空出現的迷霧駛去。

  在這寂靜的、隻有告死鳥飛掠的死寂笛音中，他看見一眾黑袍人都走到了甲板最靠近前方的位置。

  隻有亞戈站在原地，在這股無言的沉默中，眺望著迷霧的方向。

  一群群告死鳥隨行的腐朽巨船，在深沉晦暗的寂靜海麵上，緩緩地駛入了迷霧之中。

  幾乎就是在進入迷霧的那一刹那，亞戈陡然發現，那些黑袍人的位置，多出了一盞又一盞幽光。

  在迷霧籠罩的深沉晦暗中，這一抹抹幽光就仿佛深海中的鮟鱇魚。

  亞戈不由得聯想起了之前在那些封閉房間中的想象。

  “守墓人”，或者說“喚潮者”的形象讓他聯想到燈籠魚的事情。

  在這種幽光之中，巨大的幽靈船不知道行駛了多遠的距離，而那些伴飛在船兩側的告死鳥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這一艘沒有風帆的腐朽巨船，靜靜地航行在無邊的霧海之中。

  更要命的是，亞戈的感知在這個時候，仿佛突然失靈了一般，什麽也感應不到。

  亞戈當然不會那麽簡單地得出一個結論。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巨大的幽靈船忽然停下了。

  亞戈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港口？

  也許是港口吧，木質的、就仿佛某個漁村的狹小港口，幾塊破爛的木板相互交錯疊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窄小的凹字形平台。

  而在平台之上，一根歪歪斜斜豎起的木杆之上，掛著一盞馬燈式的燈盞，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告死鳥落在了那根看上去隨時可能會斷的木杆上。

  幾乎與此同時，一聲尖銳響亮的鳴叫聲響了起來，穿透迷霧交織成的朦朧幕布，傳到了船上。

  幾乎在同一瞬間，亞戈的視野中，那群黑袍人齊齊展開了翅膀——

  她們身上的黑袍，赫然正是她們羽毛的一部分！

  那仿佛具備實體的黑袍，隨著兩隻翼手的“撕扯”而裂開，顯露出那虛幻的、宛如霧氣一般朦朧、但在亞戈視角下可以清晰捕捉到身體曲線的身形。

  盡管是近似人類女性的身軀，但是上麵覆蓋著一層或者幾層羽毛，雙腿也和手臂一樣，從膝蓋或者大腿開始往下，仿佛某種鳥類的雙足。

  盡管有著類人的身形，但是，其中非人成分的比例已經讓正常人產生不了什麽興趣了。

  至少，滿是細密鱗片覆蓋的身軀這一點。

  就像魚一般。

  而且，亞戈的想法並沒有錯。

  果然是“死海女妖”嗎？

  在水銀城中的封閉房間，亞戈就已經見到過了這幅形象。

  而他思緒轉合的下個瞬間，這些死海女妖一個個展開翼手，從甲板上飛起，向著死寂的海麵躍去。

  一個接一個，所有的黑袍人，所有的死海女妖都沒入了海中。

  “死海”可以潛入嗎？

  那滿溢死寂感的海洋，亞戈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沉入進去，身上連同意識都會沉寂。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一股視線——

  來自那停落在燈柱上的告死鳥。

  這隻隻有羽毛覆蓋骨骼的骨鳥，那對空洞無瞳的雙眼，就這樣注視著亞戈。

  下一刻，伴隨著接連響起的音聲，一群又一群的告死鳥出現在腐朽巨船的上空。

  一對對空洞無瞳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亞戈。

  而且，沒有任何詢問或者類似的行動，一隻隻告死鳥張開了嘴巴。

  也正是這個刹那，亞戈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逃。

  腦海內浮現出了這樣的反應。

  沒有猶豫，亞戈立刻行動起來了。

  而他的感覺也並沒有出錯。

  由告死鳥群發出的聲音形成的聲浪，快速向著亞戈所在的腐朽巨船壓來。

  亞戈瞬間就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力量在這股寂靜的聲浪壓製中，快速陷入沉寂。

  就連他死靈途徑的力量，都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下逐漸沉寂，已經大部分凝固化的銀之血剩下的未凝固部分，也開始凝固。

  不過，此時的亞戈已經來到了船舷邊，伴隨著躍水的動作，亞戈也直接鑽入了水中。

  “大意了。”

  本來隻是想觀察這艘幽靈船會怎麽走，但是卻突然出現了許多告死鳥。

  不過.....

  在躍向水麵時，亞戈卻感覺到了一股悸動。

  一股來自水麵之下的悸動。

  “引路人”的力量。

  他能夠感覺到，這死寂的海麵之下，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他。

  又或者是在吸引著“引路人”的力量。

  下意識地，亞戈動用了這股力量。

  隨著他的意誌，死寂的力量從亞戈的身軀內湧出，從那銀之血承載的虛影文字中湧出。

  舊日姿態！

  與此同時，亞戈放棄了繼續維持人類的形體輪廓的行動。

  在亞戈做出決定的下一刻，亞戈的身體快速發生了形變。

  下一刻，一道宛如星河般的光流輪廓隨著無首人的身軀形變而聚合出現。

  灰黑色的羽毛一般的光霧快速覆蓋了光蛇的身軀，而與此同時，頭部的位置，那蛇首在灰黑色的侵染下，逐漸向著鳥首變化，背部也生出了兩大兩小，前後兩對似光似霧的模糊翅翼。

  恢複舊日姿態、化身半蛇半鳥的怪物，循著引路人的力量指引，鑽入了死寂的海洋中。